26、纱下玉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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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走后，洛儿辗转反侧，竟难以入眠。又觉屋里实在闷得慌，索性起身，打开窗子透透气。窗框被摩擦着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声响，凉风便灌了进来。月下，似薄纱覆地，连带着，给亭中独立的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色，李唯燃转过身来，明眸看向洛儿。
“燃哥哥，你怎么还不睡。”洛儿捂嘴打了个哈欠。
李唯燃一笑，道：“睡不着，便出来走走，恰好路过，便见你开了窗。”
皎洁月光下，少年的笑不甚浓郁，却韵味昂长。喝着清风，少年的声音又传来：“洛儿也睡不着么？”
“嗯，我不想睡。”随即洛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看着李唯燃。
李唯燃无话。
凉风又一次袭来，夹带阵阵花香。洛儿贪婪的感受着肌肤上的沁凉，不料，又打了个喷嚏。洛儿赶紧捂住，再看向李唯燃，他已走远，背影渐渐模糊，然后又是一阵低语：“你早些睡吧。”
洛儿关了窗子，钻回床里，竟还是睡不着，一夜无眠，睁眼到了天亮。
吃过午饭，洛儿射了会儿箭，听着李唯燃将箭头射入靶中时，一声声规律的声响，突地有些心烦气躁。把弓往旁边一放，道了声：“我出去逛街。”便回屋，领着祈乐，带上点私房钱，又换了身不太显眼的衣服，才走到了街上。
人群熙熙嚷嚷，叫卖声不觉于耳。虽吵，却心情难得的放松下来。洛儿沿途买了些小零食抱在怀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是了，有哪家公子会这么嘴馋贪吃，还像女子那样抱着不放。再者，洛儿将头颓然垂下，自己长的一副好样貌，也终是不方便。
洛儿牵着祈乐的手，低着头不看前面的路，眼光随着自己的足尖而动。足下略有些凹凸的路面，一脚踩下去之后，依旧凹凸。
洛儿猛然想起那双如清泉般潺潺流动的眼睛，对了，临风楼！
遂拉着人问临风楼怎么走，被拉住的人看向她时，均是一个个面色古怪，末了还看着她摇头叹息。洛儿疑惑不已，直到七拐八绕，到了临风楼下，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柔弱少年从不知谁家的轿子里被人抱着进了楼里，那少年看到洛儿，眼中瞬间射过来一道夹满妒火却又欣羡的目光，配上擦了脂粉的脸，让洛儿瞬间打了个寒战。洛儿才慢慢意识到了什么，刹那间几乎惊掉了下巴。
燕岚竟是……竟是……
洛儿不敢想象，燕岚到底是这小倌馆的头牌还是老鸨，哆嗦了一下，转身就要走。可是肩上的“小新”却奔了过去，揪着燕岚的衣角使劲蹭着。洛儿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洛儿。”
一回头，燕岚就站在不远处，依旧是轻纱负面。他抱起“小新”款款走过来，执起洛儿的手，说：“跟我来。”
洛儿挣了一下，却挣不脱。
燕岚回身按住她，说：“一会儿我会跟你解释。”眸中满是认真，洛儿随即便任他拉着，拐了一个弯，没从正门进去，而是在附近推开了一扇略小的门。
燕岚带着洛儿、祈乐穿过院子，从一处回廊，进了临风楼深处。最后，在一栋别致的小楼下，停住了脚步。李易听见声响，从楼内迎了出来。
“主子，你……”在看到洛儿之后，后面的话一字也没说出来。
燕岚拉着洛儿，径直入内，经过李易身旁时，吩咐了一句：“沏壶热茶来。”
“是。”李易瞟了一眼洛儿，似有些不满，但还是照着主子的话去做了。
燕岚关了门，走到一脸疑惑的人儿身旁，正要坐下，却听那人说：“燕岚，你是……老鸨？”
燕岚的身形猛的顿住，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你看我像么？”
“是不太像，老鸨都不蒙着脸的，可是……你又不想这楼里的……呃，小……”‘倌’字未出口，就听燕岚急忙说：“别瞎猜，我只是这店的老板罢了。”
“老板？老板不就是老鸨么？”
燕岚听到洛儿如此说，无奈的笑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虽一般如此，可我却实只是单纯的做个店里的老板，负责每月收钱而已。”
“哦，原来这样。”洛儿顿时明白过来，迎上一脸好笑的燕岚的那双水眸，蓦地红了脸，支吾着说：“对，对不起，我刚才还把你想成……”
“无妨，你今天来找我，我很高兴。”说话时，洛儿见燕岚一双水眸灿然，如月倒影在一汪清池中，微风拂过，碎了一池盈盈光华。
洛儿别开眼，说 ：“燕岚……”
静默片刻，对面的人不禁问：“怎么了？”
“燕岚，你……为什么要蒙着面……”尾音消弭在喉中。
见燕岚久久不答，洛儿在袖中的手渐渐绞紧，真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就当洛儿有逃跑的冲动时，那清润的声音响起：“我会告诉洛儿，但不是现在。”语毕，迟疑了一会儿，又说：“不过……”
洛儿猛的抬头，视线所及处，燕岚轻轻掀起了面纱一角，仿若精雕细琢的脸渐渐露了出来。
燕岚说：“可以让你知道我的样子。”
“怕”洛儿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地上，却仍未回过神来。才看到那鬼斧神工班雕琢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笑，洛儿就觉得鼻腔泛热了。
燕岚将面纱迅速戴回，拍了拍她的肩，“洛儿。”
洛儿一怔，回过神来，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又看了看燕岚带笑的眼，脸一下子红到颈根处。
……
洛儿恍恍惚惚的从临风楼回来，恍恍惚惚吃了饭，恍恍惚惚的睡倒在了床上。
悲哀的叹了一声：“老天，你把一个男的弄这么漂亮干嘛？”
抚额，唏嘘了一阵。
折腾够了，翻过身，就要闭眼睡下。可视线一黑，脑海里就盈满了燕岚美得惊世骇俗的脸，拍拍头，想将这些画面挥散出去，可不一会儿，又仿佛觉得有一双水眸盈盈的看着自己，将心跳催得越来越快。
洛儿又使劲甩甩头，可燕岚那张令天地失色的脸仿若海边的浪涛，一潮退去，另一波巨浪滚滚而来，直把她淹得窒息还要幸福的冒泡泡。
天啊！！洛儿拍额抓狂。
既生燕岚，何生女人！！
此时，窗外，李唯燃见洛儿恍惚的从街上回来，见到人也置若无物，像丢了魂一般，不免有些疑惑，再加上，有一丝担心，于是今晚依旧睡不着，散步路过洛儿房门外。
夜晚，一个人在月色中独自漫步，会觉得分外安心，丹同时，还会有些浅淡的惆怅萦绕在怀。李唯燃负手不急不缓的踱过。
洛儿房中一片寂静，却突然听到一句饱含万千思绪的呢喃，凝神一听，“燕岚”二字抛入耳中。李唯燃不知不觉放缓的脚步猛然顿住。
树影摇曳，凉风忽的有些刺骨。
门前伫立的人，抬起脚，步履如常的离开。
第二日，洛儿带上自己的那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箫，出了门。
这几年，她跟着娘亲学习琴棋诗书画，学得有模有样的，却在某日听了万花楼中一个姐姐凄切婉转，蕴了人世沧桑的一曲萧音之后，也嚷着要学。因兴趣使然，没过多久，就可堪称个中好手了。她闲来无事，常常自编自吹，杏儿每次听了，总要说她吹得太凄凉，仿佛世上就只剩她一人似的。洛儿便笑了笑，难得的没有捉弄杏儿。
昨日，听燕岚说善于琴筝，便说好了今日和奏一曲。
洛儿想着，摇摇头，自己本不是喜欢风雅的人，怎么在古代这么几年，却也自然而然的会些风雅的东西了。
可是，会不会因为是燕岚的缘故？
那双水眸一看着自己，就无法做出理智判断，这种情形，怎么好似钟情于人家一般？
洛儿转念又一想，才见面应该不会，啊，对了，人在美丽事物面前，总会有些神志不清的，呵，燕岚，你还真是……
洛儿径直来到侧门处，这是燕岚告诉她要如此的。记得他戏谑当时说：“你若从正门进去，可就出不来了。”面纱之处，眉目如画。
洛儿下巴一扬，说：“别小看我，那些洪水猛兽难不倒我，小爷我还是有些功夫底儿的。”
燕岚水眸闪动，别过脸捂嘴笑了起来。半响之后，才说：“若你逃了出去，我楼内的客人还不全跟着你跑光了。”好听的声音中，还溢这止不住的笑意。
洛儿一挑眉，说：“我有这么俊？”
又说：“你别说哦，说了我得意。”
燕岚又不可抑制的笑了一阵，笑声清扬，如天际滑翔的音乐，盘旋于空中，让人不知身处何地。洛儿微笑着看着燕岚，他用清澈的目光迎回，他说：“有的，你有这么俊。”
洛儿回了一句：“那你往外面一站，在把脸一露，没准都抢着回来不说，还连全城的待嫁少女都给你全部招了过来。”
燕岚哑然了半天，复又苦恼的说说：“所以，我在这里，都得戴着这个了。”说完，指指脸上的轻纱。
洛儿拍拍他的肩，说：“哥们儿，兄弟我理解你。”
……
洛儿伸手，轻叩门扉。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纱下玉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