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二十六站 嘉黎县(上) ...

  •   有了这么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后,车上的人谁还敢睡啊,大家都瞪大了眼睛跟着车子左摇右晃,从白天晃到傍晚,又晃了整整4个小时。幸好后半段路除了需要过两个比较凶险的弯道外,再没有经历什么大难,等到车子在茫茫夜色中通过写有嘉黎县的石碑时,从车窗里溢出来的欢呼声简直能飘十里地。

      进了嘉黎县,车子又继续往前开了一段,他们本来是计划下午去搭台子的,但是入夜后,一来照明有限,二来嘉黎县这地方实在冷得厉害,到了夜间温度就直逼零度以下,这种搭脚手架布置台子的工作连当地人都不肯做,别说他们这些头次进藏的人了。但田锦飞没有亲眼看过舞台始终有些不放心,当下还是准备摸黑带着大伙儿先去踩点。

      这个地方天黑没什么路灯,导航也有点难找,一车人团团打了两圈转,最后才在村长的电话指引下找到地方。

      那是个有些偏僻的村子,比之前演出的地方都要简陋很多,村长是个不折不扣的藏民,穿着件大棉袄举着手电筒等在村口,大巴车一靠近,村里的几十条狗就开始狂吠。

      村长指引着大巴车往礼堂方向开,幸好西藏的村子和江浙一带的农村不大一样,路虽然修的不太好,但胜在宽敞,给一辆大巴车进出还是绰绰有余的。

      村长用有些磕巴的普通话向大家示意,演出的地方就他们所在礼堂旁边的露天舞台上,众人在礼堂外下车后,其实一眼就看到了村长所谓的舞台。

      那是个黑黢黢的大水泥台子,昏暗的路灯照亮了台子的一角,那角台面上也不知粘了什么东西,显得斑驳不堪,离得近了才发现,好像是什么动物的排泄物。

      众人脸色都有些白,刚刚急着下车没在意,现在看到这情景,大家顿时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若有若无的牛粪味和鸭屎“香”,那味道几乎另人作呕。

      “这也太简陋了吧……”

      “这儿好臭……”

      “真的会有人来看舞剧吗……”

      几个团员开始嘀嘀咕咕的小声抱怨,刚想上前查看的田锦飞听了,立刻竖起眉毛道:“演出不分场地!就算没有观众,那也得演完,这是职业道德!”

      被他一训,团员们缩缩脖子,顿时不说话了。

      田锦飞话虽然放得狠,但接下来还是和几个团员认认真真检查了舞台的情况。这大舞台是村里自己建的,平时大概就是用来堆堆柴垛、晒晒谷子,这会儿因为有演出,台面上的大件杂物都被清理掉了,但舞台表面却并不怎么干净,依旧残留着不少灰黑色的碎末子。

      这已经是十里八乡能找到的最大的台子了,虽然简陋,但好歹还有个舞台的样子,这些年田锦飞带着舞团哪里没有去过,最艰苦的一次,他们的舞台前的积水有半人多高,观众都是带着马扎坐在小树林里看的,面对这样恶劣的环境,他们都挺过来了,一场都没耽误过。

      田锦飞又摸出根烟点上,红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行了!明天大家都早点过来,把台子清理了啊!先都回去吧!”

      村长立刻陪着大部队往招待所去,招待所就在礼堂附近,平时都是空着的,条件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由于很长时间没有住人,虽然看得出有被提前打扫过的痕迹,但角落里的灰尘和潮乎乎的被子还是让团员们感到心中苦涩,但他们谁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才被田锦飞训过,大家累了一整天,随意洗漱一番就睡了。

      第二天清晨,气温直接降到了0°,起床后来大堂集合的团员们都冷得不停胳膊跺脚,田锦飞叼着烟在旅馆门口走来走去,等大家吃完早饭,大手一挥就带着众人前往礼堂。

      因为耽搁了行程,本来搭台的时间就被一再挤压,一到礼堂大家就闷头干起活来,清扫的清扫,搬东西的搬东西,过了一会儿,村长派了好些个淳朴的村民来帮忙搭脚手架,还有许多正在放暑假的小孩也跑来看热闹,原本有些压抑的空气才终于慢慢活络起来。

      中午时分,村长带着几个村民亲手送来农家煮的糌粑、牛肉和奶渣球,都用花花绿绿的盘子装着,一盘一盘的分发到每个团员的手里。他们话不多,但饱含在食物里的热情让大伙都十分感动,特别是前一天晚上抱怨的那几个小团员,吃着嘴里的那口热食,浑身仿佛都灌满了力气。

      过了中午,脚手架终于搭好了,几个年轻人开始往上面挂幕布,舞台的背景也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着,一切都挺顺利的。但那天气温始终很低,好不容易一切准备就绪,傍晚的时候突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大家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冻雨淋到了,纷纷往礼堂里躲。

      “哎!别乱踩啊!这都是刚理好的!”

      许山正和几个姑娘整理道具和服装,这地方条件简陋,连挂演出服的挂杆都没有,更别说储存道具的柜子了,眼看着他们千方百计才理好的东西要被进来避雨的团员们搞乱,姑娘们眉毛都气得直竖起来。

      田锦飞头发丝上沾满了水珠,他叼着烟拨开人群,满脸焦急道:“谁见着村长啦!”

      “我在!我在!”村长举着伞从外面哒哒跑进来,“哎呀,我在后头叫了你一路!”

      “耳朵不好使!没听着!”田锦飞又狠狠吸了口烟,“您这儿有雨棚没有?背景板泡了水就怕坏!”

      “没有雨棚,给庄稼遮雨的布行吗?”村长问道。

      田锦飞叼着烟又往外冲,“行!行!快带我去取!”

      几个人又冒雨去取遮雨布,幸好这遮雨布就存在旁边庄稼地的仓库里,可等到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布盖好后,雨竟然就掐着点停了。

      众人喘得不行,个个累得直不起腰来,这会儿全被气乐了。

      “喂!老天爷!这是逗我玩儿吗?!”有团员喊了一句。

      大家纷纷笑起来,有人问:“田团,明天还下雨吗?”

      田锦飞正吧嗒吧嗒地抽烟,闻言皱着眉看了眼手机,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回道:“是晴天,一会儿可能还有零星小雨,下半夜就放晴了。”

      大家都累得不想动,瘫坐在礼堂的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晚些时候吃过村民送来的饭后,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沈川和许山各自忙活了一天,这会儿好不容易回到旅馆才说上几句话。但也没说上几句,沈川就要忙着打开手机看晚课直播,看完直播他还要看白天的课堂录像,沈川一个人忙活了一会儿,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细细一琢磨后,才发现自己少了许山的陪伴。

      这些天,许山几乎每晚都搬来凳子坐到自己身旁,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这种陪伴的方式,冷不防许山不在,他倒不习惯起来了。

      耳边隐约传来哗哗的水声,沈川站起身,寻着声音终于找到正了趴在洗手台前的许山。

      许山正在水池子边奋力地搓衣服,除了他手里的那件,水龙头边还堆着小山似的一摞,看着衣服的大小,不是沈川的又是谁的?

      沈川老脸一红,此情此景,让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许山洗了一半,发现浴室门口多出一道身影,他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泡沫问:“沈老师,课上完了啊?”

      许山手指头冻得跟红萝卜似得,沈川目光落在他手上,顿时心里揪得直疼,“怎么不用热水?”

      “八点后就不供应热水了。”许山答道。

      沈川想了想,村长还确实提过一嘴,他顺手从毛巾架上找了条干毛巾给许山擦手,然后推着许山道:“我来吧,你帮我去看着课,有什么问题记在纸上就好。”

      许山被他推出浴室,一路往电视机前的桌子走去,桌子上架着台手机,里面的直播课还没结束,许山手之前冻僵了,这会儿被室内的空调一吹,就有些又麻又痒的,这时浴室里又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许山蹭了蹭依旧有些红肿的手,专注地看起直播来。

      沈川将剩下的几件衣服随意搓揉一番,就全部晾晒到通风口下面,其实他原本打算第二天去买几件便宜的打底衣服穿的,这些脏衣服揉吧揉吧带回家用洗衣机去洗就好,谁知道许山这么勤劳,居然偷偷把这活儿给揽走了,从前都说养儿防老,现在是养儿防啃老,还真不如养个学生来得有保障。

      沈川这么想着,嘴角就露出一丝笑意来。

      这一夜格外冷,也格外的安静,大家都早早睡了,好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上午的演出。

      隔天早上沈川睡在床上,睁眼看见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了。

      许山正在用力摇晃他,嘴里一遍遍叫着:“沈老师。”

      沈川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这个时候田锦飞早就应该来拍门叫早的,要不是许山醒得早,他一个人怕是要睡过头了。

      “今天田团没来敲门吗?”沈川飞快换着衣服,奔进浴室里洗漱。

      “没有吧……”许山是六点醒的,自己洗漱完后整理了一会行李,他也奇怪怎么田锦飞今天不来挨个拍门,要放到平时,走廊上敲门声早就连成一片了。

      “不会自个儿睡过头了吧!”沈川刷着牙,满嘴泡沫地点开通讯录,给田锦飞打了电话过去。

      但电话声音响了很久,田锦飞都没有接。

      沈川心里猛地感觉到有些不对,田锦飞做事一向细微谨慎,睡过头的概率本来就很小,就算是睡过头,手机响了这么久,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将他吵醒。

      “我去看看!”

      沈川披上外套就往外走,许山紧跟着他也出去了,走廊上不时有团员经过,沈川随意找了两个人问,都说早上没有见过田团,沈川一时眉头皱得更紧,三两下飞窜到三楼田锦飞的房门口,他用力敲了敲门,一边敲一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但房间里依旧死一样的安静。

      “田锦飞!田锦飞!”

      沈川的大声呼喝引起了其他团员们的注意,大家都意识到不对劲了,纷纷围了上来。

      “怎么了这是?”

      “田团怎么了?”

      沈川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已经来不及多解释,只是大声呼喝道:“谁有钥匙!钥匙在谁手里!”

      大家面面相觑,这地方连前台都没有,钥匙怕是要联系村长才能拿到。

      沈川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尝试着用身体去撞门,只听“咚咚”一声响,沈川整个人都结结实实撞在木门上,他疼得整个胳膊都在抽搐,但眼下刻不容缓,每延迟一秒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大家终于反应过来,有个身强力壮的团员立刻站出来,趁着沈川蓄力的时候自己先狠狠撞上去。他这一下着实破坏力十足,本就老式的木门立刻被他撞开一道缝来。大家一看有希望,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开始用力推撞,终于在众人齐心努力下,木门“轰”的一声被撞歪在一边。

      沈川立刻带头冲进去,房间不大,里面的设施一目了然,但此刻床上空空的,并没有田锦飞的身影,只有半耷拉的被子顺着床沿垂下,里面鼓鼓囊囊,好像裹着什么东西!

      是田锦飞!

      只见田锦飞此刻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与墙壁之间狭小的过道上,他呼吸微弱而急促,好像并没有太多意识,只睁开一条缝的眼睛仿佛盯着虚空里的一点,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田团!”

      “田叔!!!”

      “田锦飞!!!”

      听到大声的呼唤,田锦飞眼睑好像微微抖动了一下,但也只限微弱的抖动,他整个人的意识还是涣散的。

      有团员想要上前将田锦飞扶起来,立刻被沈川大声制止了。

      “都不要动!”

      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多,还有更多的人堵在房间外面。外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里面的人却都被这一幕吓坏了。他们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小青年,哪里见过这种仗势,在场的也就沈川的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一时间大家都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沈川知道田锦飞之前肯定瞒了他们什么事情,他们这些舞者常年被伤病所困,很多的急救知识都懂,也明白越是到危及关头,越是要冷静处理的道理,但田锦飞对于沈川不仅仅是个老友般的存在,这么多年他更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看到他这副样子,沈川不禁心中大痛。

      “你们留几个人……”沈川一边吩咐,一边用颤抖的指尖按下急救电话,“其他人,都出去……许山你去把窗户打开!快!”

      沈川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勉强定了定神,他不敢去碰田锦飞,生怕他身上有什么伤,自己动一动就会让伤势更加严重。

      房间里的人顿时退了出去,只留下队长吴吉和小赵他们,许山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急救电话很快就打通了,沈川被那冷风一吹,这会儿终于镇定许多,他将所有需要的信息清清楚楚地报给急救中心,随后在对方的电话指导下和吴吉一起小心地用枕头抬高田锦飞的头部。

      剩下的就是等待救援的时间。

      小赵已经哭开了,团长吴吉还算沉稳,正蹲在田锦飞身边不停呼唤他的名字,企图让田锦飞保持住一丝清醒,沈川觉得这里留给他很放心,就带着许山暂时先退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团里的队员们已经将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走廊上气氛出奇的压抑沉默,这群年轻人再没了平时的活泼,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

      大家看到沈川出来,都不约而同以他为中心围上来,所有人的眼里都闪着关切和渴望,但此刻众人却都出奇一致地继续保持着沉默。

      沈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沉声道:“救护车正在赶来的路上,我相信如果田团长在这里,也不希望看到你们现在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沈川的话音刚落,团员们眼眶就红了。

      “距离演出还有三个小时,你们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接下去该干什么。”

      其实沈川自己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他此刻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但田锦飞既然将队伍带到这里,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他们铩羽而归的,那么他们现在只有把即将到来的演出进行下去,才不会辜负田锦飞的一片苦心。

      沈川安抚了走廊上的团员,又只身返回房间里去看田锦飞。

      小县城本来就不大,救护车火速开到,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它嘀嘟嘀嘟的声音,几个医生护士抬着担架从救护车上鱼贯而下,虽然只是偏远小县城的医务工作者,但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处理起这种突发事件毫不含糊,在房间里看到倒在地上的田锦飞后立刻开始为他进行急救。

      有个女护士拿着表格开始询问沈川关于田锦飞的基本情况,但不要说沈川,团里的其他人对田锦飞的身体状况也知道的不多,只看他平时都挺健康的一个人,也不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是高反吗?”沈川问。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病人并不是单纯的高原反应,最近他的身体状况有出现过其他的问题吗?”护士问。

      “我看他最近抽烟抽得挺多,胃口不太好。”沈川说。

      女护士将各种情况记录在册,然后问:“病人的家属在吗?”

      “他带舞团来这里演出,家属都不在。”

      “那你们派人跟着去吧!”

      沈川这才看了一眼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的许山,刚才他一直忙着田锦飞的事情,这会儿将注意力放到许山身上后才发现,许山浑身都在抖。

      “别怕,田导会没事的。”

      可面对沈川的劝慰,许山显然没能放松多少,他这个年纪,还并没有面对过什么生离死别,这还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许山朝正在被抬上担架的田锦飞看了一眼,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可是他看上去,真的很不好。”

      沈川沉默了一下,将大手按在许山肩头,“许山,很多事情我们无法避免,但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应该坚强去面对。”

      两人说话间,田锦飞已经被挪到担架上,他被抬出房间门口的时候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沈川见了,连忙俯下身去。

      “老田!!!”

      田锦飞嘴巴一张一合,虚汗沿着他额头上的褶皱滑落,他用力摇着头,像是想挣脱扣在脸上的氧气面罩,但他的动作是那样绵软无力,别说氧气面罩,就算现在脸上盖的是一张白纸,他都不一定能抖落下来。

      沈川急道:“医生!他有话要说!可不可以停一下!”

      “不要妨碍治疗时间!”医生道。

      但话随这么说,抬着担架的两个医生互相对视一眼后,还是停下脚步。

      沈川连忙掀开田锦飞的氧气面罩,将耳朵俯到他身边。

      田锦飞又用力喘了一下,拇指和食指拉着他的衣角,虚弱地说道:“你们……去……去准备演出。”

      沈川连忙将他手摆好,大声道:“都这时候了!你管好自己吧!”

      田锦飞抬起双眼,看向围在身边的团员们,不依不饶的拔高声音道:“我……我们舞者……就算……天上飞的是……子弹,该……该跳的,就一定要……跳完。这点志气……一……一……定要长……”

      “你们……得……演……得演……”

      “田团!”

      “田团!”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可大家都听到了,一时间团员们难掩心中悲痛,都呜呜哭起来。

      “我们会演的!田团你放心!”

      “对!我们一定演好!比什么时候都好!”

      听到团员们的保证,田锦飞终于松开手,脸上似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个一米八的汉子如今虚弱地躺在担架上,命在旦夕之际,还在念念不忘着演出的事情。他热爱舞蹈,热爱舞台,竟到了胜过自己生命的程度!

      “大家都让让,别耽误了救治时间。”医生们也大为所动,但救治刻不容缓。

      大家慌忙让出一条路来,田锦飞很快就被抬上救护车,沈川看了众人一眼,和闻讯赶来的村长一起上了救护车。

      许山和大家一起追到车边,他一直紧紧盯着田锦飞,直到车门被两个医护人员一左一右地关上,直到田锦飞的最后一丝身影消失在那道狭窄的缝隙里。

      车子在轰鸣声中绝尘而去,许山看着车尾那红色的灯光在街角一点点消失不见,心中埋下的那颗种子,突然破土而出,疯狂地生长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站 嘉黎县(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