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站 米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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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沈川搂着许山很久，两个人的两颗心从来没有这么近过。后来田锦飞来寻他，沈川不得已才松开怀抱。
他已经错过了两场群舞，但大伙儿丝毫不八卦，反倒认认真真又陪着他重新过了一遍，之后来到沈川的独舞部分，那令人惊艳的舞蹈绝对超乎了每一个人的想象，团里的演员们都不敢相信沈川真的只用了一个晚上就真的练出甩了张玉至少三条街的成品舞。
田锦飞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得意非常，心里最后那些担心也烟消云散了，如果顺利的话，接下去有沈川随行，这趟西藏之旅必定能够圆满完成。
沈川跳的时候，许山一直趴在台下看他，沈川一跳完独舞，就下去陪许山了。
许山还沉浸在他刚刚的舞蹈中，直到看见沈川朝自己走来，才反应过来。他往前迎了两步，就像只急于回到鸡妈妈羽翼下的小鸡崽，可真临到沈川跟前时，他又变得有些踌躇不前，只用一双期盼的眼神看向沈川。
他这样想粘人的样子，让沈川忍不住翘起唇角，“走，我们去买点水。”
沈川掌心微微有些出汗，许山被他拉得小踉跄了一下，连忙小跑着跟上，然后便用力地回握住了沈川的手。
两人走过操场，从学校的大门绕出去，小学外面的街道上开着家小卖部，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得卖，饮料品种也多，沈川就各样买了点，他们两人拎着几十瓶水回去的时候，发现陪着张玉去医院的小梁已经辗转着坐车过来了，正被团里的人围着，跟田锦飞说话。
小赵满脸风尘仆仆地接过沈川递过来的饮料，道了声谢，他打开盖子先猛灌了几口，然后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在重症监护了一天就转进普通病房了，但现在还是得插着氧气管，医生说幸好送来得及时，再拖下去就危险了！医院每年都会碰到好多像小张这样的旅客，严重的真的会送命！”
大家都听得心惊胆战，起先真的没人留意到张玉偶尔的咳嗽，都当是普通的小感冒，谁知道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那小梁呢，小梁是留在那儿了？”团里有人问。
“啊，是！”小赵又喝下半瓶饮料，“得有个看护，咱俩思来想去，还是小梁留下，我这儿还有演出，小梁的活儿还请大家一起多担待。”
小梁主要是负责美妆道具和场景布置这块，也有一些群舞的部分，但她演出的份额不多，走位让别人替上也是可以的。
“行了行了，大伙儿都别围着了！”田锦飞扬了扬手，“几个主演再排两遍，其他人抓紧布布置舞台吧！”
已经是傍晚了，但米林的天空还是亮如白昼，虽然这里的日落在七点半左右，但布置舞台也需要很多时间，这操场上根本没有什么大的照明，一旦黑夜降临，所有工作都会陷入难境。
团员们开始一趟又一趟地从大巴车上搬大件道具，主要是幕布、滑轨和大块布景板，需要好几个小伙子一起才能扛得动，还有那大喇叭音箱，他们排练的时候用的是蓝牙小音箱，这对半人高的大音箱是正式演出的时候用的，众人光忙着给这音箱供上电就折腾了不少功夫。
沈川在水泥台上排练，一回神的功夫，就发现坐在下面的许山不见了。沈川四下张望，也没见到人，他有点着急，找了好几个团员询问，也都说没看到，最后还是个正在搬道具箱的姑娘说看到许山正在大巴上整理花瓣，沈川这才急匆匆地寻过去。
大巴上的温度比外面更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味，许多道具都搬空了，因而沈川一上车就见到了趴在座位下的许山。
许山正弓着腰跪在地上捡花瓣，那花瓣也不知怎么的撒得到处都是，许山正用指尖一片片捻起来拾进袋子里。
“怎么回事？”沈川眉头都皱了起来，这样跪着不会中暑吗?
许山听见沈川的声音，抬起头来，大巴里的高温将他整张脸都蒸得通红，汗水正从他下巴尖上滴落，许山抬头胡乱抹了一下，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沈川。他发现沈川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在生气，许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蹭得乌漆麻黑的手臂，掩饰性的往背后藏了藏。
沈川走上前，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许山忙不迭地解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花瓣撒了……我就帮他们捡捡。”
沈川却突然蹲下身子，去撩起许山的裤管，许山不明所以，被沈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顺势坐倒在了椅子上。
沈川一只手还扯着他的裤管，往上继续一拉，许山那跪红了的膝盖就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你自己看看。”沈川指着他的膝盖说，“就不能拿个扫帚吗？”
“我……我怕把这些花瓣弄脏了。”许山小声嘟囔。
“这些花瓣是布做的，弄脏就弄脏，洗洗就好。”沈川将人赶下车，“下去等着！”
许山就站在车门边等着，外面空气流动大，舒爽的风拂过脸庞，驱散了他一身的暑气，许山没等多久，就见沈川兜着一袋花瓣下来了，比他效率也不知道要高多少。
“走，花猫一个，带你去洗洗。”沈川说。
许山乖乖跟着去洗漱，他们绕回水泥台的时候，县里已经派了人在那里搭脚手架，沈川担心许山又上蹿下跳的，就命他跟着团里的人一起整理演出服装。
二十几个人就这样一直忙到天黑才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田锦飞把晚上的饭局给推了，等工作结束后，就带着大家回到旅馆简单吃了一顿，养精蓄锐来准备明天的演出。
人一旦安静下来，就反而觉得有些束手束脚的。
许山只要想起下午自己抱着沈川不肯撒手的事，就忍不住的脸红，以至于手头的作业涂涂改改写了快有大半个小时都少有进展。
沈川见他一张试卷翻来覆去的折腾，按下暂停键，忍不住从手机屏幕前探出头来，“困了就睡吧？”
许山摇摇头，反正题也做不进，他干脆将凳子搬过来，坐到沈川身边。
“我想……和你一起看。”许山低声说。
这孩子心里还是装着舞蹈的，沈川想。
下午许山那一顿哭，就已经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这孩子心里对他，对舞蹈其实都有着很深的割舍不下的情感。有些情感由爱而生，有些情感由恨而生，爱恨总是相缠相绕交织在一起，但是有情感就能有期待，最怕就是毫无所谓。沈川不求他能继续跳舞，只希望许山从此坦然地去面对舞蹈，能用欣赏的眼神去看待这一样事物，能真正能走出痛苦。
“好。”沈川说，他重新点下播放键，进度条就继续往下走。
这是堂大课的视频，镜头里有八九个人，年龄都比许山要大，这些人基本都是冲着各类艺术院校去的，个人能力也有些参差不齐。沈川有时候会拉快进，有时候又会倒回去重复看一遍，他面前放了一个小本子，规划好的表格里有每个学生的名字以及对应的项目，沈川一边观看，一边就在本子里写写画画。
许山对这群人都挺熟悉，甚至对他们每个人的优缺点都如数家珍，毕竟从前他经常被带进班里，沈川需要他的时候，就会让他做示范动作，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只要在旁边安静地耗腿就好。耗腿这种事情，除了疼就是无聊，许山熬过了疼，就只剩下无聊，于是看这些学生上课就成了他剩下的唯一乐趣。
那时候他成天泡在舞蹈教室里，心里却向往着自由，于是他透过玻璃窗，去看停在枝头的小鸟。可现在他真的获得了自由，却在见到这无比熟悉的舞蹈教室后，内心不由自主地又萌发出一阵悸动——他想要再摸一摸那滚满汗水的地板。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二十站 米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