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爱情》fourteen十四

36、我的医生

　　周六休息日。我却在早上六点半被电话吵醒了，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于昊。
　　“打扰你睡懒觉了？不好意思，我妈非吵吵着打给你。”他笑着说。
　　“急着找我什么事？”我按捺住起床气，迷迷糊糊地说。
　　“我妈，听说我们一起吃了饭，就吵着想见你，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好了。”他小心翼翼地说，“她现在病着，很多事不清醒，就当帮个忙，来家里吃个饭。”
　　“好，几点？”我故意冷冷地说，内心却有些高兴。
　　“吃中午饭吧，我发个地址……”对面如释重负般语气变得轻快。
　　“不用，我知道。挂了。”说完我挂了电话，也许我俩都在故作轻松也说不定。
　　洗漱完我便匆匆去菜市场买了食材，定好了于昊妈妈喜欢吃的蛋糕。到家做了两个他们俩都爱吃的菜，一个苦瓜酿肉，一个红烧肉。在他家那三天，我做了很多家常菜，他们只动了这两个菜。时隔多年，既然是去朋友家吃饭，带两个菜更自然。
　　刚巧蛋糕也送到了，我便不慌不忙地打包好东西出门了。

　　门口的小花园种满了生菜番茄，俨然成了菜园子。之前的欧式风格家居已经换成了简约的木色系，清爽了不少。我跟着阿姨进门，并没有看到于昊和他妈妈。
　　客厅比起以前亮堂很多，拆掉了以前的水晶大吊灯，换成了吸顶的暖白色灯光。我熟练地跟着阿姨进了厨房，陈列还和以前差不多，拿了盘子我把做的菜放了进去，正准备放进微波加热，就见于昊推着他妈妈走了过来。
　　“你自己做的？”他问。
　　“不知道准备什么礼物，就做了两个菜。”我说。
　　“你还记得我们都喜欢吃什么啊。”他笑着说。
　　“记忆力太好。”我也笑着回应。
　　“金月！你来啦！坐着吃饭吧。”轮椅上坐着的人刚才还在打盹，这会儿似乎彻底清醒了。几年过去，他妈妈眉眼还是很好看，岁月不败美人这句话有几分道理。不过相比上次见面，脸上圆润了一些，长发也剪成了利落的短发，这样反倒比起长发那时更柔和了。
　　“阿姨，你们先坐着，我把菜热热再过去。”我说。
　　“真当你家了呀！你们过去吧，我来端菜。”于昊示意我把轮椅推过去，他径直走向了微波炉。

　　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和碗筷。酸菜鱼、红烧肉、土豆丝、糖醋白菜、烂肉豇豆、炒青笋、圆子汤，我嗓子干干的，眼眶有些湿了，这是第一次带于昊去外婆家吃的菜，只是多了一盆酸菜鱼。
　　“你怎么愣愣的，这么多菜，昊昊一大早就开始做了，都没陪我。尽捣鼓菜去了。”于昊妈妈似是埋怨又像炫耀，看起来并无异样，要不是看着她坐在轮椅上，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病了。
　　“还有两个菜，等他一起。”我说。
　　刚说完于昊就端着两个盘子过来了。
　　阿姨也坐下了，四人其乐融融地吃着午饭，就像寻常的一家人。
　　每一个菜的味道都和外婆的手艺一模一样，尤其酸菜鱼，我俩没一起吃过，只是我常和他提起——说这是世界上我最喜欢的食物。吃着吃着嗓子又有些哽咽，放下筷子，端起水喝了起来。一口、两口、三口……一口气喝完了半杯水，我起身准备去厨房倒水。
　　“菜很咸吗？”于昊先我一步把水壶递了过来。
　　“没有，就是……”我接过水壶低着头倒水，不去看他，声音已经有些发颤。水缓缓倒进杯子，眼泪却顺着脸流了下来。“我去个厕所。”我别过脸快速起身去了厕所，希望他没有看见。
　　金月，你好矫情啊！下决心要把他追回来的人是你，答应吃饭的是你，哭哭啼啼的还是你！没出息！大男人哭什么哭！内心无法平静，他记得我喜欢的菜，记得我的口味，笨手笨脚的一个人跑去找外婆学做菜……他还喜欢我。
　　“没事吧？”于昊敲了敲厕所门说。
　　“酸菜汤溅到眼睛了，正好洗把脸。”我说着开门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他看着我说：“你哭了？不会是被我的厨艺惊艳到好吃哭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这么自恋，难怪这么多年还是单着。”
　　“我有对象，这你就别操心了。”说完他转身走向餐桌，留我在原地凌乱。他有对象？谁呢？我认识吗……

　　“阿姨，尝尝我做的苦瓜酿肉。”我给于昊妈妈夹了个菜，看她用筷子夹成了两半，夹起其中一块放进了嘴里。
　　“你个狐狸精！白眼狼！骗得我家昊昊团团转……你个男的招惹他干啥！他爸爸在的时候我就说过……结果老的小的都不听！你个坏蛋！搞得我们家散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饭碗就砸了过来。于昊妈妈像变了个人，从轮椅上站起来要朝我扑过来，于昊和阿姨用力圈住了她。
　　“妈，妈！是我！昊昊！你看看我！我们在家呢！没有外人，也没有狐狸精和坏蛋。他们都死了。我们吃饭，坐下来，我们吃饭……”于昊抱着他妈轻声安抚。
　　我像吞了一大团空气，堵在喉咙难以呼吸。低头拿水杯，却发现红色的血流了下来。
　　“金月，你……邹姨，你扶一下我妈。”于昊三步并作两步突然窜到我面前，扯纸巾让我按住受伤的位置，又跑去屋里拿了新毛巾过来。
　　“我们马上去医院。”于昊有些慌乱，拉着我就想往外走。
　　我没有任他安排，拉住了他，站在原地。“你照顾你妈吧，我没事，自己去医院就行了。”说完我打开手机叫了个车。这一刻运气还不错，瞬间就被接单了。我晃着手机给他看：“打到车了，2分钟。你留着照顾阿姨吧。”
　　说完便大步朝门外走去。如果他妈妈说的是真的，她变成这样我确实有责任。老公刚走，辛苦支撑公司，儿子好不容易接手了，又因为感情问题变成行尸走肉……不敢想了，我真不是人！现在还想自私地把人攥过来。大概不打扰他才是好的吧。
　　正想着已经到了医院，刚走进急诊，就见小巴匆匆赶来了。“你这……赶快找医生处理一下吧。”等我处理完伤口，他坐在我旁边，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你被丈母娘打了啊！哈哈哈，笑死！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等等，我拍个照发给于昊。”
　　“他叫你来的？”我说。
　　“不然呢？哥哥我正和小帅哥吃饭呢，被他十万火急地召唤过来，结果你就头上破了个小口子！”他一脸埋怨。
　　“你还到处拈花惹草，不对，是拈草惹草！”我笑着说。
　　“你别看不起人，我有喜欢的……人。说曹操曹操到。”话说到一半就见他无比热情地朝一个人走了过去。这不正是刚才帮我缝合的急症科医生吗！
　　他笑着和对方打招呼，两个人说了什么，就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你好，刚才紧急止血处理了伤口，我还是建议你排个脑部CT，毕竟是头，早发现早治疗。”
　　“医生，你这话说得，我朋友像是绝症一样。”小巴在一边取笑道，医生并没理他，转身又进了急诊室。
　　“早就认识啊？”我问。
　　“我说一见钟情，你信吗？”小巴笑着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色起意！”我没再理会他，闭目养神，等着拍片。
　　“你说他是我们这边的吗？”小巴的声音悠悠地飘过来。
　　我睁眼思考了大概10秒钟，非常肯定地回答：“不知道。”又闭上了眼睛，我的事已经够心乱了，没心情管他。
　　“你说我要是等会儿去表白会不会被打？”小巴说，”我去买点东西。你别乱跑哦！”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排到我了小巴还没过来，我自己去了房间。直到拍完看片子他还是没过来。
　　“看了片子没有问题，头注意别沾水，别闷着，有的人为了好看戴帽子遮住纱布结果伤口化脓了。”医生说。
　　“好的，林医生一直接急诊吗？”我说。
　　“我们院小，急诊科缺人，就找我们外科轮班。都很专业的，你放心。”医生解释道。
　　“您多想了，我没有质疑你的专业，今天谢谢了！”我说。
　　“正好没什么人，我就闲聊几句，平时都太忙了，只有装得冷冷的，免得遇到刁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什么呢？”小巴这时提着一个果篮和一碗馄饨过来了，“医生，这是给你的，辛苦了！”只见他边说着边拉着医生坐下，那碗馄饨还冒着热气，看着医生一愣一愣地，还咽了一口唾沫。
　　“我先走了，你们聊。替我好好感谢林医生。”说完我就走了。

　　“林医生，谢谢你救了我朋友！”小巴说。
　　“应该的。你朋友只是轻伤，不会死人的。”林医生笑着说，“我意思是你朋友很快就能恢复了，不用担心。谢谢你的东西，正巧饿了。水果你拿给朋友吃吧！我就吃这碗馄饨就好了。”说完就囫囵吃起来。
　　小巴看他吃得像个小孩，满眼喜欢。
　　“林医生，馄饨好吃吗？”小巴问。
　　“好吃……好吃……”林医生嚼着最后一个馄饨笑着说。
　　“你和其他医生不太一样。”小巴说。
　　“我经常被人说傻里傻气的，已经习惯了。哈哈哈哈……”林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傻，我觉得很可爱。”小巴说，“哎哟，我有点难受，呼吸有些困难。”
　　“别急，你先坐下，来，我看看。”林医生扶着小巴坐下简单查看。
　　“听着没有问题。你这会儿还不舒服？有既往呼吸道病史吗？”林医生问。
　　“没有。”说完小巴正正地亲在林医生嘴上，笑了，“我好了！”
　　林医生面对突如其来的吻不知所措，先是愣了半秒钟，随即起身，谁知一个没坐稳摔在了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出了诊室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真可爱。”小巴诡计得逞地说，“今天就先放过你，我的林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