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失序》踏鲤寻山

2、奇怪的图案

　　“明队，港岛公园发现一具男尸。”

　　清晨，明知山还在被窝赖床，几通电话，整个楼跟着躁动起来，像是有几位要出嫁的姑娘。

　　明知山这位大仙，可能上辈子是个操办红白喜事的神棍。自己在感情上木的一塌糊涂，那百鸟朝凤的唢呐声倒是百听不厌。

　　自他把“百鸟朝凤”设为铃声，也是托他的“福”，刑侦队在案情这一块是红火的很。

　　“马上，马上到。”

　　九月。早上六点的天泛着红色霞光。波光粼粼几片云透着亮，越往远处看云彩越红，像是清澈溪涧中钻了几尾金色鲤鱼。

　　明知山挂了电话。眯缝着眼，随手从床边摸了套衣服裤子，捂嘴悄声打了个哈欠。

　　尸体在当地最大的一个公园——港岛公园被人发现。发现时尸体盘坐在湖边的草丛中，双手合掌置于胸前。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高瑞拿着相机咔嚓咔嚓拍了一阵。他慢慢拉开尸体双手，对着手臂后心脏位置的刀伤观察许久。

　　“尸体心脏处有五处刀伤，刀口细小，宽一厘米左右，杂乱无序。根据刀口倾斜角度，行凶者置于上位，被害人置于下位，凶手惯用手是右手。”

　　高瑞正向明知山说着，明知山却被那个奇怪的图案吸引了注意。

　　“这是什么？”

　　尸体双手合十，分开后在手掌心位置发现一个图案。

　　是一个狼头。长尖耳，菱形眼，面部长。左右绘着一柄权杖和一个天秤。

　　“难道是什么组织的报复？”

　　明知山心想着，用手机拍了张照片传给苏钰。趁传照片的功夫，他起身环顾了一下案发现场周边的环境。

　　尸体被发现的位置正好是公园人工湖一侧，湖中有游船，游船停靠的码头到这里的距离也不过一百米。湖边铺着青石板路，少有沙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车辙印。

　　“这里显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如果我是凶手，我会怎样抛尸？”

　　“超儿，管理游船的人帮我叫一下。”

　　明知山思忖着，朝不远处的小亭子喊了一嗓子，李超闻声探出头，跟眼前的几位大爷比划着说了些什么。随后，一位穿着红马甲的大爷，手里揣着一串钥匙，一路小跑过去。

　　李超，警队新来的实习小警察，人有些木讷，但听话的很，他师傅高瑞“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每次出外勤，都得别裤腰带上带着。

　　李超正在给报案人做笔录。报案的是三位穿着练功服的老头。

　　“早上五点半我们在公园的广场上跟练八段锦。练完后我们一般都会围着湖再溜达几圈。尸体就是我们在溜达的时候发现的。”

　　“每天都来吗？”李超抬头问了一嘴，又低头记录起来。

　　“每天。除了天气非常不好的时候。”

　　李超点点头，手中的笔写的飞快。“今早是怎样发现的尸体？之前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

　　李超思考着，“凶手抛尸到公园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必然是想让尸体被看到，之前应该来踩过点。”

　　几个老头听到李超的询问，纷纷摇头。

　　“我们几个，老骨头了，眼睛花的厉害，就算是有，我们也看不清个人样儿。”

　　“刚才那边喊人的那位警察，我们也看不清楚。”一个老头眯缝着眼，哆哆嗦嗦地抬起手，用有些发黄的手指了指明知山刚才喊话的方向。

　　李超回头去看，看见明队已不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他正靠着稍远一点的一棵柳树下打电话。刚才的红马甲老头，师傅高瑞正在询问着。

　　“秦局？”

　　明知山接到电话，心头一惊，不知是又有什么苦差事。在手机震动了几声后，他有些忐忑的按下了接听键。

　　“明儿，你们刑侦队周队长借调走了后不是一直缺个队长？前段日子我去市局开会，还说起这个事儿来着，市局领导都很重视。”

　　“可能就这两天，市局那边要给派个人过来，调度的函已经发来了，你那边也准备一下，到时候开个欢迎会什么的。”

　　“欢迎会？队长？”

　　明知山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有些着急。他斜倚着柳树，左手无意识地掐着柳叶，低头用脚戳着地上的泥土。

　　“局长，您之前不是说，我先代理着…”

　　“是啊，明儿。我之前说过，你先代理着，合适的时间给你转正。”

　　“那为什么…”

　　明知山有些憋屈，他蹲坐在树下，权衡了很久没有问出口。

　　“市局的意思是你还太年轻，再锻炼个几年。让你跟着李杳再多学学。”

　　“…”

　　此时，明知山的胸口像是塞了一大把草木灰，堵的心里难受，大口呼吸都喘不开气。他的腿有些发抖，几近蹲不住。

　　听到李杳这名字，他的身子明显愣了一下。再低头时，发现手中多了一根被揪断的草。

　　“难不成昨天那个吃喝嫖赌的大王八真是来当队长的？”他心底里怀疑了一下，几分钟后自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既然是市局的安排，那就不得不服从。即便他憋屈的喘不过气，也还是得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李杳队长…他什么时候来？”明知山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按道理说就这两天，他来了会先来我这儿报道的。”

　　“是…哪两个字？”

　　“木子李，木日杳。他带了一份入职证明。”

　　“…”

　　“局长，未来的刑侦队队长要是嫖.娼怎么判？”

　　局长在电话那边愣住了，明知山赶忙解释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顺带着把责任全都推到了扫黄打非办的高阳身上。

　　“去调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要是一场误会，让他抓紧来我这儿报道。”

　　局长语气不对劲起来，三两句话挂了明知山的电话。

　　“市局派来的专家，还没去报道，就这么给人送局子里了。”明知山自嘲道，折了条树枝子劈成几块，扔在了地上。

　　“要怪就怪他昨天啥都没说就开始满嘴跑火车，要是早解释不就没事儿了。”

　　明知山烦躁的很，他踹了一脚土坑，没踹出什么金银珠宝，倒是踹出一泡狗屎。

　　“跟那个李杳一样晦气。”

　　出警回来后，明知山灰头土脸忍着一腔委屈和怒火闯进了扫黄打非办公室，直奔高阳办公室。

　　“高阳，那小子还关着呢？他的入职证明你见了吗？”

　　“他扔昨天那个垃圾桶里了。”

　　高阳摆弄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随口应了一句。

　　明知山想起，这混蛋小子昨天好像确实是往垃圾桶里扔过什么东西，他赶紧跑过去，却发现已是人去桶空。

　　“高阳，这个垃圾桶的垃圾你们扔哪了？”

　　明知山有些焦急。他跪立在垃圾桶旁，像是要给垃圾桶磕头赔罪。

　　“明队长，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高阳处理好文件，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高阳，我今天不跟你耍嘴，你快说垃圾扔哪了，有急事儿。”

　　“有急事儿也得拿出点儿诚意。”

　　“给你袋枸杞”明知山说道。

　　“你那补肾的玩意儿我可不需要，我需要这个。”高阳捏起拇指和食指中指的指肚，支着手肘，搓了搓。

　　明知山掏了掏裤兜，里面连一毛钱都没有，只有不知道啥时候揣进去的一小截树杈子。

　　“转账。”他趾高气扬地说道，没有丝毫犹豫。

　　“图个吉利，六十六吧，明队长。”

　　“真是个混蛋玩意儿。”明知山一边暗骂着，一边给高阳转过账去。

　　高阳收了钱，从裤兜掏出两张叠在一起的纸，直接丢在脚下，用脚尖在纸旁的地板上点了点，唤狗一样的口气，笑嘻嘻地看着明知山走过来蹲下去捡。

　　“局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下次你自己捅的篓子，不要把屎盆子扣在我身上。”

　　明知山懒得听高阳一点废话，他展开纸确认了下，确实是盖着红章的入职证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李杳队长已经给转到你们那边的审讯室了，没你的指令，我可不敢放人。明队长，不，不升反降的明副队长。”

　　“好好好”明知山不耐烦地摆手回应，一路小跑着回了刑侦队办公室。

　　“又见面了，明队长。”

　　李杳还是昨天那个姿势，昂头靠在椅背上，他微举双手，在聚光灯的光源下观察自己的指甲。

　　“你们的欢迎方式可真独特。”

　　明知山没搭腔，他现在狼狈的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的地位被剥夺了还得伺候这位大爷。

　　他举着钥匙来到李杳面前，利落地开了锁，嘟囔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李杳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反叉着双手向远处推去，活动了一下筋骨。

　　“怎么了小美人儿，不欢迎我啊。”

　　李杳晃到明知山眼前，贱兮兮地用两个指甲划拉他的下巴。

　　“李队长，请你自重，这里是警局，你违法犯纪，我一样可以逮捕你。”

　　“那不穿衣服呢？犯什么罪？”

　　李杳解开自己的浴袍，摇摇晃晃地正要给明知山表演一个孔雀开屏，被明知山一把抓住衣服，按回了椅子上。

　　“李队长，你再这样我就给局长打请示，再给你关起来。”

　　“至于这么麻烦…我美人儿想关我还需要让别人知道吗？”李杳挑着他那双丹凤眼，含情脉脉看着明知山，明知山有些害臊，低垂着头握紧了拳头。

　　“李队长，你是市局来的，要代表市局的形象。不要这样吊儿郎当。”

　　“谁规定了市局来的就不能吊儿郎当了？”李杳委屈地嘟囔着脸，他腾地站起，喝醉酒一般，支手揽过明知山的肩膀，“走，回队里吧。”

　　明知山一言不发，他默默地把李杳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撤下来，飞速反锁房门，去办公室抱了一套衣服过来。

　　“李队长，换衣服。即便你现在是队长，比我官职大。但你不换衣服，我不会放你去办公室。”

　　“好好好，听美人儿的。”李杳对着明知山好一阵宽衣解带，明知山自觉地背过身去，却又被李杳吐出的话激的浑身一颤。

　　“美人儿，背过身去怎么看我有没有好好换衣服呢？”

　　李杳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明知山气血上涌，一阵脑袋发晕。他靠着审讯室的屋门，扶额平息，一只手扯过他的领子，他被惯性指示着向后一靠。

　　“走吧，美人儿，你挡着反锁的按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