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暗流寒匕 ...
-
之于之后,我踏了满地败叶便离了那座长亭,毕竟是亲侄女,夏侯罄伤怀难免,是人家事,我无趣多加留心,再者今日还需教朝雪功课,时候误不得。
我拾掇书箱,一路步出山庄,花香浮漾如碧桃染清色裙幅,不过碧桃已不在罢了,我姗姗长去,却在山庄门口,撞见一人,我只瞥他一眼,至作不见,携着倨傲的意味从他身侧扬长而过,他却将我叫住:“易姑娘,别来无恙啊。”再如何礼数足够,皆抹不平他言语中出挑的挑衅。
我回首,强忍住迫上心头的厌恶,话得恬然,将他往昔所行一一数落:“是呵,无恙,滕公子这般问可是希望小女抱恙,那可不大好,滕公子隽才及精于谋划的本事可不得弘展一番了,想书一封荐信于公子来说不过尔尔了。”
他浅怔,明知为我一语道破却还抵赖:“易姑娘莫要信口雌黄,免得落个良心不安。”
“呵”我嗤笑,眸中全然盖住一片阴云:“信口雌黄?我可是说谁人不是了?小女不过近日闲暇,举些事实出来嚼嚼,无聊的紧,自然不比公子心绪来得‘纷呈’”
他走近,极不屑地将一包裹丢掷于我,我接过,他似有些洋洋得意:“家父知你投于夏侯,生怕待不起‘贵人’,冒昧婉拒你为朝雪的先生,到底是朝雪天真,予了你些东西,自个收好了。”言罢滕晟睿别有意味睨我一眼,终是离去。
我怀着沉甸包裹,眉眼却垂,道不出的滋味,几分感慨几分忧心,感朝雪一份恩情,忧朝雪未来叵测。我解开包裹,里头是几抓杏仁同栗子,心间留有余温,虽滕晟睿算计,滕千逸耳根子软,毕竟朝雪仍存稚女纯净。
还有一封信,的确是朝雪稚嫩的字迹,我亦安心不少,吃一堑长一智,我恐滕晟睿再弄花样,我知道她书得用心,一点一頓处,墨迹皆要浓些,可见回收有足,大抵意思是邀我申时录墨巷添些画材。录墨巷位于金陵南隅,此巷幽深,店家甚少,多卖丹青画具,店少却精,东西是好。
我心下欣然应下,折回山庄屋内再小憩一会,嗑些朝雪予我的杏仁、栗子,顺吃些茶,添些小睡消磨光景,身后美人画像,我却并不多加在意了。
约莫至了时候,我便应时赴约,却不知何故起身时胃处似不惬意,隐约轻疼浮胀,我自小有胃疾,乍想许是方才丹桂茶吃多了,朝雪还在等我,我并不在意,忍一忍应当无事。
厚重木门栓幽出古朴绰约的味道,化了淡淡墨香斥着录墨一巷,青苔嵌石板,柔细如绒,我步得却愈发如履薄冰,胃上沉痛又加剧一层,它如荆棘肆意蔓延勒紧了我每一个意识。
“啊!”我刹那惊呼一声,却为一双厚实的手捂住嘴,将我拖去不知何处,我无力睁眼,之觉得眸前忽的暗下,呼吸沉如利器,近乎窒息。
半响,那只手松开了,我用力推离那拖我走的人,眸如寒剑化作一道凌厉打量而去,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我惊诧却又不惊诧,惊诧分明是朝雪亲邀我竟仍掉入他的算计,不惊是他的自私必铸就他不会轻易罢休。
“滕晟睿,朝雪呢。”我捂掖着胃处,强忍痛楚,依旧如一贯淡泊的口吻,却不知如熬霜雪般苍白的脸色,更直呼其名。
“在她茶中添了一味小药,且在家中睡得正香。”他答得极为坦然,却步步而来,以俯瞰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对亏你对朝雪信任及你这从未根除的胃疾,否还不会这般容易就算计到你。”
“你倒是了解我。”我瞟他,眸色承如冰雪,却未含丝毫惧意:“我自己所食,断不会有问题,朝雪本心断不会害我,可那几抓杏仁及栗子却曾经你手。”
他处暗处,他面上神色斑驳不清,我知晓那定是桀骜不驯的一面,抑或得志后的狰狞:“你不知晓杏仁同栗子一起服食,是会引起胃痛的么?我不过是未提醒朝雪那样错误的搭配罢了。”
呵,原是这样。我心底冷笑,却抑不住发作的疼痛,如爆开的荆刺扎得我遍体鳞伤,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渗出。我施力将指间掐入指腹,勉强维持镇定:“你想如何?”
“哈。”他猖狂戏虐地一声笑语,俨然扬手挥袖,取出一幅卷轴,硬生生将卷轴凑近我眸前“哗啦”铺开,我细看这一纸遒劲墨字“隐几心疑水,携杯影照山。六窗开畔岸,一榻埽中间。柏子方饶舌,墨竹忽解颜······”那是我在妙菡诗社出彩一诗,而卷轴下落款,却是潇洒一书他滕晟睿之名。
他见我淡扫完这一作,又哗得收起,于这暗室中迂回而步悠转,分明胜券在握:“易溟寒为入得名门青眼得直上青云之遇,盗其学生长兄年少诗作一幅,后为其发现逃之夭夭。故事如斯可好?而此处是录墨巷存破笔废章暗室,唯每两月方有人来清一次,在下想易姑娘若在两月中未香消玉殒,想来是天大的福气了。”
“当真动听。”我近乎是切齿予以一回,我眯眸逼视他倨傲的笑,愤懑呼啸掀浪。
他却如视无力回天的濒临之人,蔑视着我,尔后便侧过身去似要离开:“那在下便将这动听故事,好好同诗社才子及夏侯门人说说,易姑娘且在这安享两月。”
不行!纵然两个月后我未折亡,出去后必是为人不耻,同死有何二样!我不甘心!
我感到意识几乎为痛感剿灭,于是我斗胆一赌,我晃倒在地,凭直觉掏出藏于宽袖的匕首,折动的寒光刺亮我近乎充血的瞳眸,我用尽全身力道,将匕首朝滕晟睿的背掷刺而去,用尽力道的身体瞬瘫软下去,锋芒疼痛如蚁啃噬我残缺的意识,一点一点,湮灭于我前处一声尖锐如鸣的惨叫声中,意识如渐渐哑去的惨呼。
我沉沉昏却,唇畔是牵着报复后快意的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