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剑光药影险中求，情缠醒世泪空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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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才笙闷哼一声，厉声道：“你去取药，我来挡住他！”
凌山剑应声出鞘，凛冽寒光映亮洞窟。地行子身形骤顿：“凌山剑？！”
“倒是识货！”陆才笙剑锋疾转，青光暴涨间竟逼得地行子连退三步。
白灵子趁机采下月影冥斛，回身时却已见陆才笙渐露败象。正当危急关头，陆才笙剑诀疾变，口中真言朗朗，剑身骤然迸出一道豪光——轰然巨响中，两股力量猛烈冲撞，整座洞府剧烈震颤，碎石如雨纷落！
“快走！”白灵子拽住陆才笙衣袖，周身灵光乍现，两人瞬间遁出数丈。
“想逃？”地行子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岩壁，不过须臾已拦在二人前方，“看你们还能往哪儿逃！”
见他出手而来，白灵子急道：“且慢！地行子，你可知我身边这位是谁？”
地行子动作微滞：“我管他是谁，杀了便是。”
“他可是火德真君亲传弟子！你若敢伤他分毫，真君震怒之下，岂会轻饶于你？！”
陆才笙侧首看向白灵子，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
她趁机凑近，压低声音急道：“先唬住他再说。”
“……”
地行子本就因凌山剑而心生疑虑，此刻听白灵子这般说辞，虽面上仍强作强硬，心中却已有动摇。他冷哼一声：“休想骗我！”
“怎会骗你？”白灵子扬声道，“他手中凌山剑便是明证！此番他奉真君之命，特为太上老君取月影冥斛炼丹救人。”
地行子目光在凌山剑上流转，狐疑道：“单凭一柄剑，就想让我轻信？可笑至极！”
“若非真君亲传，岂能执掌凌山剑？再说，我若所言有虚，又岂会带一介凡人前来送死？”白灵子见他神色动摇，当即向前迈出半步，“你要是还不信，不如随我们同往真君座前求证？走吧——”
见她如此坦然，地行子心下已信了七分。转念想到为此草木开罪上神确实不值，他语气终于松动：“她方才说的……当真没有骗我？”
“我白灵子纵有千般胆量，也绝不敢假借火德真君之名行欺瞒一事！”
“我问的是他。”地行子目光转向陆才笙。
陆才笙平生未曾说谎，此刻却不得不垂眸应道：“……是。”
地行子沉吟片刻，终是道：“罢了，既是救人性命，我便不计较了。”
白灵子神色一松，与陆才笙对视一眼，当即上前，欣喜道：“地行，多谢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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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子与陆才笙赶回庆元县时，已是子夜时分。夜色浓重如墨，万籁俱寂，此时实在不宜施法，且经天池谷一番奔波，白灵子灵力有些耗损，面色已见疲惫。二人商议之下，只得将施救之事暂缓，约定明日再行施为。
翌日天明，二人再度匆匆赶往宋院，方才踏入院门，便见陆才瑾正从内室开门而出。
“阿兄，你昨夜去哪儿了？”陆才瑾从昨日傍晚起便不见兄长踪影，直到今早才见他露面，不由蹙起眉头。
“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细说。我们现在方便进去吗？”
我们？
陆才瑾这才注意到兄长身后的白灵子，她目光微凝: “这位娘子是？”
“她是……”陆才笙这才想起尚未知晓对方名姓，倒是白灵子从容上前，与陆才瑾道: “我叫白灵。”
陆才瑾微微颔首回礼，目光中仍带着询问看向兄长。
陆才笙会意，道：“小瑾，白小娘子通晓医理，她说她能救安儿。”
“当真？！”陆才瑾眸中骤然绽出光亮，连声音都带着几分轻颤。
内室中，白灵子取出一只小巧玉瓶，瓶中盛着今晨才研磨好的月影冥斛粉末。她将药瓶递给陆才瑾，温声道：
“陆小娘子，劳你将这药粉调入温水，喂宋凝霜服下。”
“好。”陆才瑾依言照做，轻轻扶起宋凝霜，小心翼翼地将药汤一勺勺喂入她唇间。
待汤药饮尽，白灵子示意二人退后。她缓步上前，双掌间凝聚起一抹皎洁的银辉。那光芒如水般流淌，悄然没入宋凝霜眉心。白灵子闭目凝神，将精纯灵力缓缓渡入。
陆才笙与妹妹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映出了然之色——这般施救的方式，已明白昭示着眼前之人亦是妖族。
就在这时，床榻上忽然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
“呃……”
陆才瑾心头一紧：“霜儿姐姐？”
“安儿！”陆才笙眉头紧锁，转向白灵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白灵子额间已见细汗，厉声道：“先退开，莫要扰我施法！”
二人虽忧心忡忡，却还是依言退至一旁。
床榻上，宋凝霜痛楚的呻吟渐渐转为破碎的低吟，一股强烈的外力正冲击着她的神识。剧痛让她额间沁出细密汗珠，数月来始终静止的指尖微微颤动，不自觉地蜷握成拳。
最后一波剧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竟让她猛地撑起半身，随即银光消散，她又无力地倒回榻上。
陆才瑾见她如此痛苦，心下焦灼难言，却又不敢上前打扰施法，只得紧紧攥着衣袖。
白灵子手势收回，灵光自宋凝霜周身渐渐消散。她面色苍白，气息微喘：“好了。”
陆才瑾急忙扑到榻边，轻声唤道：“霜儿姐姐？”
见宋凝霜依然双目紧闭，陆才笙忍不住追问：“她为何还未醒来？”
“再等等。”这场施救耗费了白灵子太多心神，她径直走到桌边斟了杯茶，仰首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陆才瑾惊喜地低呼：“阿兄！她醒了……霜儿姐姐醒了！”
陆才笙急忙俯身靠近，眉宇间终于舒展开来：“安儿？你终于醒了。”
宋凝霜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里，只见得模糊的光影摇曳。神思却因着月影冥斛得影响下，逐渐陷在了昏迷前的记忆中。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她淹没——
“你告诉我，所谓的天谴是不是真的？”
“是。”
“为何……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因为一旦与你说，你定然会舍下我！”
“凝儿……快放手！呃——否则你会没命的！”
“我……我不放！大不了……我陪你一同承受！”
“今有天池谷小妖姜书梨，本受天地滋养，得悟道机缘，理当清修自持。然其妄动凡心，私入红尘，与人间女子缔结私情。此举逆乱阴阳，罔顾天条。更以妖身屡扰人道，致使因果倒悬，伦常失序。本神奉闻天尊法令，施九霄神雷七七四十九道——”
“凝儿——”
“凝儿——”
许久未启的唇微微颤动。
“霜儿姐姐，你想说什么？”
宋凝霜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小娘子，她这是怎么了？”
“昏睡三月，声带久未使用，一时难以发声。”
陆才瑾道: “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白灵子指尖在她喉间轻点。宋凝霜终于能发出嘶哑的音节。
“宋先生，此刻感觉如何？”白灵子轻声询问，语调温和。
宋凝霜的视线渐渐清明，当看清白灵子的面容时，她本能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忘了自己已昏睡整整三月，双臂虚软得不听使唤，连抬起半分都做不到。
她只能赤红着双眼，气若游丝地吐出破碎的字句： “你知……她在哪？”数月未言，虽经白灵子修复声带，吐字仍显生涩。
“宋凝霜，我好不容易将你救醒，莫要再妄动心神！”
“告…我…她…在哪？”
白灵子别开眼。姜书梨已死的事实，她分明心知肚明。此刻再这般追问，不过是不肯接受现实罢了。
“她在哪里，你心里分明清楚，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不……”
“不相信又能如何？那是众人亲眼所见的事实。即便你再不愿承认，也不该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
宋凝霜躺在榻上，此刻只能无力地仰望着帐顶，语声中满是枯寂：“不…必救…我……”
即便宋凝霜的话断断续续，可白灵子听懂了她的意思。她声音陡然转沉: “宋凝霜！活着从来不是为了自己一人。”
宋凝霜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没入鬓发，再不言语。
“你不想听，我偏要说与你听！”白灵子声音清越，“你可知你昏迷的这三个月来，陆大人带着内伤四处求医，陆小娘子日夜守在你榻前，几乎将宋院当作了家！”
“甚至昨日，我与陆大人远赴千里之外的天池谷采集为你施救的草药，险些命丧精怪之手；今日又耗损修为将你唤醒。你一句‘没有意义’，可对得起我们的付出？”
她俯身凝视着宋凝霜: “更重要的是——你难道忘了姜书梨遭天谴时，对你说的最后那句话了吗？”
提及姜书梨，宋凝霜缓缓睁开双眼，望向白灵子：“我…没忘……”她眼中泪水潸然，“可失…去她…我…不知…为何…还要活着……”这句话太长，她说得极其艰难。
“我何尝不明白你心中的痛楚…可凡人之命仅此一世。若你就此轻弃，让那些关心你、爱你的人情何以堪？又让全心全意为你着想的姜书梨，如何得以安心？”
宋凝霜再也支撑不住，闭目痛哭起来，单薄的肩头在抽泣中不住颤抖。
陆才瑾静静立在榻边，心中一阵酸涩。她再明白不过——有些痛，是注定要背负一生的。
可见她如此悲恸，终是上前轻轻握住那双冰凉的手，柔声劝道：“霜儿姐姐，白小娘子说得在理。我们都明白你对姜姐姐的情意——可正因如此，你更该记得她最后的话。在那生死关头，她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声声要你活下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 “小瑾也相信，再深的伤痛，岁月总会慢慢抚平。如今你要快些好起来，好好活着……才不会辜负姜姐姐的心意，也不叫我们日夜为你悬心。”
这些话既是对宋凝霜的劝慰，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知宋凝霜是否将这些话听进了心里。她只是无声地淌着泪，唇间反复呢喃着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哭了片刻，眼前一黑，再度昏厥过去。
见她再度昏厥，陆才笙急唤：“安儿！”
“霜儿姐姐！”陆才瑾慌忙转向白灵子，“白小娘子，霜儿姐姐这是……”
白灵子轻叹: “她初醒虚弱，未有进食，又悲恸过度，这次只是晕厥罢了。”
二人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她身子何时能恢复？”陆才笙欲言又止。
“恢复之事需靠你们从旁协助，更要靠她自己。”白灵子望向榻上昏睡的身影，“今后要多帮她活动四肢，待好转些再循序渐进引导行走。至于何时恢复如初，终究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了。”
宋院门外，陆才笙将白灵子送至阶前。
“陆大人请回吧，不必送。”
陆才笙停下脚步，郑重一揖：“虽不知白小娘子来历，但承蒙你救醒安儿。无论你是人是妖，陆某在此谢过。日后若有用得着陆某之处，定当竭力相助。”
白灵子微微一怔，没料到这位陆校尉竟会如此郑重相待。她心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面上却依旧淡然：“陆大人客气了。这本就是我欠姜书梨的。”
“什么？”
“无事。”白灵子摆摆手，“就这样吧。陆大人，宋凝霜日后就托付给你们了。
陆才笙看着白灵子: “白小娘子，你这是……”
“我啊，”她看着陆才笙，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打算离开庆元县一段时日。”
陆才笙从她转瞬即逝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好，保重。”他微微颔首还礼。
白灵子转身离去，仰头望向湛蓝如洗的天际，心中默念：姜书梨，百年前你饶我一命，如今这份恩情，我已偿还。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剑光药影险中求，情缠醒世泪空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