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渡她》沉渔厘

10、跨年

　　生日过后，他们都开始忙起来了，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
　　很快中下旬就迎来了几场考试。
　　临近年底，他们已考完了大半专业课，还有一部分考试安排在元旦后了。
　　1月下旬后他们就可以放假了。
　　由于考试安排得很紧凑，专业课的量又很大，所以以至于林黎分不出别的心思在梁深那了。
　　女生宿舍
　　“啊，背的东西好多啊，这建筑史好厚啊，头真大！”
　　她看着建筑史叫苦不迭。
　　“是呀，背就完事了，相信自己，我们可以的！”秦可拍了拍她的肩。
　　她想起梁深的专业书，貌似他的更厚，这么一想，她噗嗤笑了。
　　果然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终于迎来了年底，跨年开始倒计时了。
　　她也可以暂时从书里挣脱出来，短暂地喘口气。
　　铿锵四人行群里
　　［木子：今年跨年有空赏个脸吗，两位美女？］
　　［li：？］
　　［木子：临禾大学不远处有片海，据说还是网红打卡点，去看看么？］
　　还没等林黎回复，李熙阳又发了消息。
　　［木子：梁深也去。］
　　她莞尔一笑，她被拿捏了，梁深这个杀手锏真的百试百灵。
　　［li：好。］
　　跨年那天下午他们一行人去了那片海——金砾海岸
　　她穿了一件薄薄的蓝黑色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千鸟格围巾，下身穿的是带绒的牛仔裤，穿着小香风板鞋。
　　梁深则穿了黑色羊羔绒，内里是白色毛衣，裤子是直筒版型的工装裤。他一身的黑，显得他肤色更白了。
　　有些时日没见，梁深觉得她的头发好像长长了点。
　　初见时她的头发刚过耳，现在都到肩膀下方一点点的位置。
　　海滩上人很多，全都是来跨年的人。由于学校有门禁，只是临近假期，门禁会延得长了些，但他们还是要及时赶在门禁前回去。
　　“元旦你不回去吗？”她转头问他。
　　“你呢？”他将问题抛回给她。
　　“不回了，元旦后还有考试，我还是老实在校复习吧，等考完了就可以回家了！忍忍吧，反正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他歪头沉思，点了点头。
　　“我也不回去。”
　　想起他厚厚的专业书，她不禁笑得恶意满满。
　　他看着她，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她见状，凑近他耳边。
　　“我在想，你这期间很不容易吧，那么厚的书全都在等你呢。”
　　她吐气如兰，气息萦绕在他鼻尖，是淡淡的山茶花香味，嘴巴一张一合吐出的气，弄得他耳朵有点痒，他忍不住脖子一缩。
　　她没注意到，很快就拉开了距离，看着不远处的海。
　　潮起潮涌，海风咸咸，海面上波光粼粼，很是晃眼。
　　梁深伸出手指捏了捏左耳耳垂。
　　“要走走吗？”她站起来，伸出手朝向梁深。
　　等意识到这做法不妥时，还没来得及缩回手，他就握住了他的手，借她手上的力撑起来。
　　“走走吧。”
　　李熙阳和秦可都不愿做电灯泡，只坐在沙滩上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诶，你说梁深怎么想的啊？都追了这么久他还没答应啊？”秦可忍不住给好友鸣不平。
　　“急什么呢，再等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熙阳哂笑。
　　还热豆腐呢？！她觉得林黎才是被温水煮的青蛙，从一开始的设定来讲，那青蛙不应该是梁深才对吗？怎么反过来了呢？
　　林黎和梁深肩并肩地在沙滩上漫步。
　　前几个月的她估计没想到会能和梁深一起跨年吧？！
　　这种感觉蛮奇妙。
　　“你什么时候放假？”他先开了口。
　　“17号，你呢？”
　　“我18号。”
　　林黎以为还有下文，就等着他开口，可等了半天却没等到。
　　这下轮到她皱眉了。
　　“你不会主动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吗？”
　　他怔了。
　　他一直从没希冀有人会等他，因为有了希望便会有失望，等希望落空，等失望漫延，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怀有希望。没有谁会等谁，他不需要谁等他，也不会刻意去等谁。
　　“所以…可以一起回去吗？”
　　“可以呀！”她笑得爽朗大方。
　　她想起先前每次去篮球场看他打篮球的时候，每次都是梁深自己率先离场，连和李熙阳一起打球的时候，如果他下了场，而李熙阳没下场，他都会先行一步，但每次都会被李熙阳小跑过去勾住他的肩膀，将人及时拉住。
　　“诶，兄弟，等等我！”
　　当然，他也没让李熙阳等着，若是他有事，他会让李熙阳先走。等他处理完事后，就剩他一个人走回宿舍。
　　有一回，这样一幕被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林黎撞见了，她隔在远处，就那样看着。
　　一瞬间，她觉得他的背影是寂寥。
　　也许被众人倾慕的梁深内心也有不为人知的落寞，众人爱他的皮囊，忽略他的内核，望而却步于他的冷漠，而她透过皮囊爱他的灵魂。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头微微扬起，以一种仰视的角度望着梁深。
　　从这角度看，她可以看到梁深优越的下颌线。
　　她内心啧啧称赞，不怪有那么多人对他这张脸垂诞三尺。
　　梁深垂头对上她一双清明的眼睛，她的瞳色很浅，眼珠子很大。
　　“梁深啊，别的优点我不敢说，但是有一点我很确信，我擅长等待！所以从我要追求你的那天起，就注定我会等着你，等你看到我，等你发现我的好，然后再宣判我的结局！”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接受！毕竟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不用有太多心理负担！”
　　棋盘开局，落子无悔，他才是下棋的人，她早已成了他手中棋。
　　早不知何时已被替换了局面，她却甘之如饴。
　　掷地有声，他听不到浪潮拍打沙石的声音，只听到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只看到她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听到她喊他梁深，她在呼唤他的名。
　　他笑了，带着少年气。
　　她就这样看着他的笑，日光恰好洒下来，直射她的眼睛，他伸出手替她挡住刺眼的光。
　　然后他悠悠开口。
　　“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噗嗤一笑。
　　“真的想知道？”
　　他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你大概没印象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和李熙阳从一条小道经过，我对你——一见钟情。”
　　原来竟是那么早的吗？他诧异。
　　其实他看见她了，余光处看到有一位短发女生对着他似是愣了神。
　　当时他觉得这女生愣神的样子挺可爱的，别的女生都是看到他就犯花痴，然后当场羞赧地朝他要联系方式，但她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会，然后面不改色地走了。
　　他哪里知道她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如果内心有声音，那么大抵是如雷贯耳了。
　　后续当他再次见到她，却是在她向他自我介绍的情景下，别出一格的开场白，果然真是——与众不同啊。
　　如他所料，她真的不走寻常路，追他追了好些时日，愣是没找他要联系方式，也没有通过李熙阳要他的联系方式，他便觉得她和其他女生大抵是不一样的，不是只陷于他的皮相。
　　于是他还是被诱惑了，想把他心上的钥匙给她。
　　一把钥匙对应一人，有且仅有，是唯一。
　　所以林黎不知道，其实她早就被他划进了他的领域，不过这些不需要她知道，他知道就够了。
　　之后他们一路无言地返回另一边的沙滩。
　　“诶，你看，他们回来了！”秦可眼尖，率先发现了他们。
　　李熙阳在打游戏，游戏里传来一声“Quadra kill”。
　　秦可掏出手机拍下不远处两人的画面，另一边不忘啧啧称奇。
　　“看不出来你打游戏还挺好的啊？！”
　　李熙阳撇了嘴。
　　“那可不，阳哥我是谁，野王不是白叫的！”
　　秦可被他的托大噎住了，没再理他。
　　拍完照片后，切换页面将照片发给林黎。
　　天色一点点下沉，晨昏线愈发明显。
　　风开始大了些，人也越来越多了，好不热闹。
　　“走吧，我在这附近订了烤肉店，吃完今年的最后一餐我们就回去。”
　　烤肉店人也很多，他们来到预先订好的位置坐下。
　　她坐在梁深的对面，与秦可挨在一起，坐在秦可对面的是李熙阳。
　　等菜上来的时候，她困惑了下。
　　她每次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好像几乎没见过他点荤菜。
　　她只当他不爱吃，可李熙阳作为他的发小，应该比她更了解他的口味才对。
　　为什么还是点了一堆肉菜？
　　等她看到梁深将一块雪花牛肉塞进嘴里后，更惊讶了。
　　难道是她一直会错意了？
　　还是……
　　有个大胆的念头出现了，她看着他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慈爱。
　　梁深触到她的目光的时候，皱了下眉，她这又是想到了什么？
　　她只当是男生的自尊心在作祟，因为他家境可能不好，所以不点贵的菜吃，可惜她又想错了。
　　直到以后她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怎么吃荤菜。
　　四人赶在门禁前回了校。
　　李熙阳和秦可率先回了宿舍。
　　她和梁深在校园里闲逛，最后来到篮球场，坐在休息椅上。
　　“当时我那样很傻吧？”
　　梁深知道她说的是自我介绍这事。
　　“不，我觉得很一本正经，你的气势让我以为是在约架。”
　　她噗嗤的一声笑出来。
　　然后扭头看着他，他的喉结很明显，她手有点痒。昏暗视线下，她看到他左眼的眼尾下有颗小痣。
　　“你以前很爱哭吗？”
　　“没有，男儿有泪不轻弹！”
　　她又笑了，长长地喔了一声。
　　那这颗痣白长了。
　　时间一点点接近零点，可以听到不远处的操场上有人在倒计时。
　　“十，九，八，七——
　　——
　　三，二，一”
　　烟花砰的一声从不远处升起，一束又一束。
　　在盛大的烟花声背景中，她看着梁深，一字一字开口。
　　“跨年快乐啊，梁深！”
　　“跨年快乐，林黎！”
　　烟花炸开，一粒粒光球落下，照亮他们的脸庞。
　　都带着笑。
　　操场处有人在欢呼，而篮球场此处已自成方圆，各有各的热闹，各有各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