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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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沈耀华依然记得那种感觉。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如水般从身边流走，却始终有一个人驻足原地，远远望着他，只那么远远望着，便有勇气迈开脚步走下去。
李奶奶的病还未好转，沈家却忽逢了一场变故，母亲下岗了。那天天黑得很早，沈耀华在凛冽寒风里蹲守了四五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活儿。事后匆匆分赃，不做逗留，穿着薄底的帆布鞋飞奔回家。
屋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沈耀华看见沙发处一粒火星忽明忽暗，接着里屋传出母亲低低的哭泣声。他走过去，看清楚原来是父亲在吸烟，那个男人烟酒不沾，那夜转了性。
“这可怎么办......”母亲哽咽道，“小坤那边说什么也得供下去，你倒是说句话啊！一出了事儿只会抽烟！抽死你！！”满脸泪痕的女人冲了出来，指着父亲控诉。
沈耀华沉在无边黑暗里，默默走进卧室，关门。没有人注意到他，甚至不会问一句你饿不饿，冷不冷，或是妈妈下岗了，你难不难过，开不开心。
泄气地把身子埋进被窝里，手悄悄摸索裤兜里的钱。沈耀华察觉一股温暖从指尖上移，最后蔓延过全身，尽管那股温暖掺杂了太多肮脏可耻的成分，却是他能真切握在手里的。
密密麻麻的冬雨从月初开始，一直持续了六天，这种天气守在火车站很难熬，不能长时间坐着，那会引起巡警的注意。沈耀华只能搓着双手来回走动，并要随时观察同伙的手势暗语。从参与他们开始，已经做了十三天，早晨在暗巷里集合，等到天黑再回旭哥住所分赃。黑脸偶尔去转几圈，他鲜少真的动手，除了开头几天沈耀华因为过度紧张险些露出马脚时帮了他。
“喂，”沈耀华缩着脖子出声。黑脸穿件黑色长风衣勾头快步行走，身后蚊子似的声音背着风吹来，不耐烦地回头，“说大点儿！还有你能不能走快些，这几天天黑得早，时机可不等人。”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沈耀华不理会他的冷眼，追上去问，
“什么什么方法......”
“钱，这些远远不够，”
黑脸一怔，扭头看他，许久才说，“你胃口不小啊，赚钱的方法多了去了，卖血卖身，绑架贩毒，抢劫盗窃，你敢么？”见沈耀华直直盯着自己，喉结上下滑动，知道他怕了，于是一笑，“量你也不敢，行了，知足吧...咱这活儿风险小，细水长流懂不？钱总能积少成多，”
“我等不了，”一丝恐惧瞬间荡然无存，沈耀华决绝的抬起头，“你告诉我，什么都行，”如果筹不够钱，那么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他不惜将自己染黑而换来的短暂幸福也会荡然无存。
黑脸迟疑了，因为沈耀华不像是在开玩笑。嗤地一笑，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头，“得了吧你，还真以为自个儿多大能耐，那些活儿你干得了么？！”
“你说，”沈耀华是彻底杠上了，
黑脸越发烦躁，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往前拽，“你他妈真想送死就去，要钱是不？冲马路上让车把你撞死，等人赔钱，这样你干么！”实在想不通这小子的心思，那股执拗劲让人无措又厌烦。
“我干！”沈耀华忽然发疯般挣脱黑脸的手，低头猛冲，朝向前方十字路口狂奔。黑脸脑子嗡地一下，赶紧撒腿去追。这死孩子真是不想要命了，整个一神经病。
终于在他舍身赴死前拦住了这头犟牛，黑脸两只手把沈耀华勒个半死，不带停顿的往一旁巷子里拖，边拖边骂，“老子当初瞎了眼了，以为你小子有狠劲，可你也忒狠了吧！！！连自己都下得了手...他娘的，”手背隐隐感觉湿热，回头一看，一滴滴全是丫的眼泪。
倒霉催的......
“行了啊，三天两头给我添堵，”黑脸松开他，一闪身拦住出口，就怕丫再冲出去抽风。
沈耀华捂住脸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双肩微微抽搐，黑脸倚在另一侧点燃了烟叼在嘴上，就这么看着他。
“席兵...”声音浅浅溢出，这是沈耀华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教教我，求你了，”
那时候清晨阳光透过层层浓雾，全洒在他的眼里，黑脸却只看见这个男孩渐渐成灰的瞳孔，心蓦地一紧，然后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