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谎囚徒》冰月寒梦

7、第七章 森林里的猫

　　一路奔波，我们抵达森林保护区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正好是某些灵兽会出没的时间。
　　根据术士网站的百科显示，这里有种名为三尾猫的风系灵兽，天淇同为亲和风系的术士，学习它的技能很合适。
　　征得灵兽认可的办法有很多，但为了效率，我们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正面打败它。
　　站在高高的树枝上，我俯瞰着少年与灵猫的对决。
　　为了避免惊吓到三尾猫，我将自己的气息彻底隐藏起来，早早地与天淇分开，只在暗中予以注视。
　　黑黢黢的森林，忽明忽暗的萤火，窸窸窣窣的黑影，时远时近的怪叫，无一不在挑战他的神经。但现在，他已没有更多的心思关注其他，十米开外的黑暗中，一双幽绿兽瞳的主人才是他此行的对手。
　　夜风徐徐，灵猫压低身子伏在地上，死死盯着天淇，那双猫眼绿光莹莹，犹如鬼火，它间歇发出哈气般的威胁声，锋利的牙齿在月光映照中倏然闪过。
　　随着灵猫主动逼近，天淇看见三条炸毛的蓬松尾巴在它身后摇摆，像宣示主权的三头大蛇。
　　他紧握着能量长剑，淡青色的光晕流转于周身，剑尖紧锁灵猫，战斗一触即发。
　　野兽的眸子冰冷无情，蓬松的毛发使它看起来大了几倍不止，几乎与普通老虎的大小有得一拼，他对付人类还算有经验，但对付野兽属实没几次，心里发憷，终于忍不住瞟了一眼周围有没有我的身影，希望得到一些心理安慰。
　　嚇嚇！
　　趁他分神，三尾猫当即发难，一个灵巧的摆尾轰出一道风弹，本体紧随着风弹直冲天淇，身形如影，融入高速风弹疾驰袭去。
　　天淇咬牙稳住心神，脚下步伐交错，横持的剑身刚好同时挡住风弹和灵猫的爪击。
　　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三尾猫前爪不中，当即一甩身，三条尾巴如游蛇般缠向天淇。
　　天淇慌了，被风弹击中的后坐力尚未消弭，他手慢脚乱地两手箍着剑尾，借着后坐力往回一拉，三条尾巴只缠中了剑身，而他本人则腾出一只手，抓紧时间压缩一团能量。
　　尾巴一击落空，灵猫将身一团，四肢踏地的同时三尾突然发力，竟将自身带上前去。瞬间爆发巨大的力量终于将长剑从天淇手里拉脱，依惯性甩飞开去。
　　那长剑只是由风系能量凝聚而成，眼看得武器脱手，那柄剑直接散去，一柄新的长剑在他手中飞速成形。腾空的灵猫四爪大张，背着月光，一张大网似的从天而降，天淇抬头，只看见一对幽绿猫眼转瞬而至。
　　“哈！”
　　一声暴喝，危难之际天淇反倒镇定了些，将盘了半天的能量反手发出。我定睛一看，那还是一团圆形的能量，与一开始凝聚时并无区别，不由得抬起手，准备亲自出手结束这场破绽百出的战斗。
　　但我也看清了天淇的表情，那张清朗的脸上蹭了些血迹，难得一见的凶狠表情让我心中一凛，便生生止住了手上的动作，按捺住心情继续观看。
　　看样子，他的这团攻击可能并不简单，毕竟相处了十几年，我相信他的表现不会让我失望。
　　三尾猫灵活地改变了下落方向，天淇的能量球和它擦身而过毫发无损，而它的利爪，却已然临近天淇面门！
　　“……”
　　我本能地闪现下去，却还是强制自己停在了战斗场地边缘，透过草叶看着那边的动静。
　　天淇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几乎是贴着猫爪向后躺下，在后脑勺触地之前横向打开了空间裂隙，整个人骤然消失，灵猫扑了个空。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团能量球爆发，其中压缩了整整五条细小风刃，这些小风刃如撒网般向下笼罩，封锁了灵猫的所有出路。
　　局势，瞬间逆转！
　　啪嗒。
　　“哎呦！”
　　天淇的空间系能力用得时好时坏，他打开的空间裂隙是横着的，导致他直接面朝地摔出来，俊俏的脸正面扎进泥堆。
　　另一边，浑身是伤的灵猫已经丧失了斗志，只是警惕地蹲成一团看着天淇，身后的三条尾巴也顺从地贴着身体收拢来，浑身的猫毛被浸湿成不规则的一缕一缕，显然流血不少，十分狼狈。
　　我松了口气，这才缓步现身，天淇刚爬起身，瞧见我从黑暗中步来，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顶着一张黑泥脸向我报告：“师父！我赢了！我就说它不是我的对手吧！”
　　我难得真心夸奖道：“精彩，非常精彩，现在该去向它讨教技能招式了。”
　　“好嘞！”天淇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蹦跳着跑向灵猫，对方不明所以，呲着牙发出警告，三条尾巴也不安地拍打着地面。
　　“兽语！兽语！”我哭笑不得，这小子一高兴起来什么都忘了。
　　“好、好的！嗯……卡呜呦？”他的兽语实在生疏得紧，只能说勉强及格，但灵兽应该还是能听懂。
　　天淇紧张地看着三尾猫的反应，但对方并没有看他，而是幽幽地盯着我。
　　这家伙，知道我才是这里真正控场的人吗？我稍稍解放了一些自己的气息，它顿时变得焉了吧唧，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三尾猫给出了回复：“咪哦——”
　　一道淡青色能量从它的身上分出，像断桥般将一头伸向天淇。
　　天淇虽然听不懂猫回复的话，但也理解这一幕的意义，立即伸手分出自己的能量与之连结。
　　接触的一瞬间，他瞪大了眼，就像两台设备在传输信息，得到的信息无法言说，但本能地可以理解能量如何运转、以及如何架构技能。
　　这种知识流过脑袋的感觉很快就消散了，他了解到了四种技能，但一种都没学会，天淇有些疑惑地看着三尾猫，后者再度发话：“喵——嗷？”
　　“它在问你要学哪个。”见他看向我，我知道天淇听不懂，抢在他发问前翻译了。
　　“哦哦，我想想……”天淇歪着头，开始努力回忆方才了解的技能，“我要第四个！”
　　我看着灵猫，后者也看着我，显然有些畏缩，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呐撒喏。”
　　“喵哦？”三尾猫疑惑，大尾巴贴着地面晃了晃。
　　我眼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这哪个山旮旯来的野猫，居然连灵兽通用语都听不懂，虽然说猫族语我也会一点，但是……我看了一眼期待的天淇，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我这高冷形象是保不住了。
　　“喵呜——喵，喵。”
　　“噗。”
　　我假装没听见天淇拼命克制的笑音，嘴角抽了抽，转身逃也似的钻进黑暗。
　　这小子，明天就把兽语课提上日程！
　　天淇那边暂且不用管，选什么技能都是他的造化，有我保姆级的教导，要是他真敢选个垃圾技能那我也认了。
　　我在意的东西在森林的更深处。
　　今夜无云，星月明朗。
　　这片森林中心，有一潭小湖泊，就该地目前的发展来说，旅游业不会开发到那里，只是纯粹作为保护物种的栖息地。
　　但我感到疑惑的是，那些管事的人真的知道自己保护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按理来说，各国部门里应该都有术士在任职才对，这片区被设为保护区前肯定有派术士来探查过，若有什么危险存在一定会被清除掉。
　　但我自从进了这片森林，就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我，一开始我还不敢确定，直到刚才走到灵猫所处的位置，才开始变得更加清晰。
　　不会错的，这是通过灵魂链接传达的呼唤，只出现于术士与其签订契约的灵兽之间，而这道呼声，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他真的还活着吗？或许是害怕失望，哪怕已经在耳旁响起他的声音，我依旧不敢相信。
　　当年那场大战后我找了他很久很久，久到冬去春又来，久到经历大战的人们都已开始遗忘伤痛，十五年了，所有人都在劝我接受事实，仿佛只有我还活在过去。
　　但说回当下，如果真的是我的契约兽，当年那些负责搜查这里的东国部门术士，怎么会没发现他？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我将本体留在天淇身边，分出一缕灵魂分身迫不及待地向森林中央飘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灵兽，看来这些年的物种恢复措施做的很不错。
　　十几分钟后，我的灵魂分身悄然来到湖边，飘在水面向湖里看去。湖中心深不见底，不知水里有什么微生物在发着莹莹蓝光，倒是好看得很。奇怪的是，这畔湖里竟没有任何生物，别说鱼了，就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奇怪，太奇怪了。
　　我干脆控制分身飘到湖中心，睁大了眼睛往下看。似乎有什么蓝色的荧光在极深的位置闪烁，朦朦胧胧的一个亮点，但隔着太深的水，根本看不清。
　　越是这样我越好奇，但谨慎如我，不可能直接用这个灵魂分身下去。检查了一遍周围，确信没什么问题后，我只派出了一缕灵识下水——是很少的一缕，唯一的作用就是共享视觉，即使折损也无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