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会梦见大美人吗？》锈的湖

7、07

　　程臻打开了门，门外飘着点细雨。

　　细密的雨幕前站在一个男人，黑发黑眸，很纯粹的东方长相。他的手里举着一柄黑伞，他的大衣也是低调的黑色，里面套着款式简单的衬衫，一副不怕冷的样子。

　　他是梁霁。

　　程臻定定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毕竟他们已经有两年没见面了。而且前几天刚刚在电话里吵过架，程臻心里还存着那么点芥蒂，谁知道梁霁就这么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程臻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发火，本来想着一见面肯定要当场就骂的他狗血喷头，让他和自己道歉。谁知道，人真的到了眼前，程臻反倒有点舍不得了。

　　“阿臻，我回来了。”梁霁看向程臻，走近了一点，自然地伸出手整理着程臻胡乱裹在身上的浴袍。

　　黑色的圆顶雨伞被撞倒在雨中，程臻主动上前拥住了梁霁，亲了上去。
　　梁霁的嘴唇带着点凉意，程臻不太适宜地往后缩了一下。这个吻开始得有点磕磕碰碰，但很快两片唇就黏黏糊糊地缠在了一块。

　　他们彼此都太熟悉对方的身体了，一切都水到渠成，两个人都吻地气喘吁吁。
　　待到吻快要结束的时候，程臻抓住时机狠狠地咬了咬梁霁的下嘴唇，咬出了一点血腥味。

　　“连句对不起也不和我说吗？”程臻拽住梁霁的领带，强迫他低下头来，“生日的事情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的。”

　　梁霁整个人都是淡的，五官是淡的，神情是淡的，就连刚刚被接过吻的嘴唇，留下程臻的痕迹也在一瞬之间消失不见。

　　“对不起。”梁霁冷淡的声音响起，他伸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我要怎么补偿。”

　　这一瞬间，程臻突然产生了种错觉。
　　他觉得梁霁比那具叫小七的仿生人还要人机。

　　回答问题和解决问题都只会有是或者不是来回答。
　　可这回程臻不想忍了，他好累。

　　“我要的是补偿吗？没送到就是没送到。”程臻听到梁霁的话，那种异地时候撒火打在棉花上的既视感袭来，“梁霁，我已经提过不止一遍了，但凡你听进去了，你都不会这样。”

　　他们之间的相处状况向来如此，只有谈到工作时，梁霁的话会多上一点。

　　刚开始，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程臻不在乎，因为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到了后来，他们的感情越变越好时，程臻理解，因为梁霁的性格就这样，他不是敷衍，也不是不在意，他就是这样冷淡又沉默地爱着他。

　　可时间长了之后，程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栽进去了。他越来越在乎梁霁。尤其是又经历了异地的两年，他们见不到面，梁霁的性格一如既往，程臻开始患得患失。

　　他想要梁霁能够主动一点，他希望能够看到那种外显的直白的，对自己热烈的爱意。
　　要不然，这段感情也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

　　哪怕梁霁那天再给他打一个电话，那块被人趁虚而入放了芯片的蛋糕是不是就不会被他拿到了。而他也不会至今都没收到梁霁的礼物和生日蛋糕。

　　“算了，我们做吧？”程臻一把将梁霁扯进了屋内。
　　既然梁霁没法让他开心，那他就自己来。

　　“好。”梁霁点了点头，跟着程臻进了屋。

　　一晚上的时间，程臻把心中的不爽和堆积了很久没有发泄过的感情都发泄了遍。整个过程中他都不让梁霁伸手碰他，也不让梁霁动一下。

　　他故意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折磨梁霁。
　　但梁霁这个人，在这种时候都没有一点表情，只有在那一个瞬间，程臻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点细微的表情。要不是他体力不差，硬件实施完善，清洁做得好，程臻还真想一下子把他甩在床下。

　　*

　　一早醒来，梁霁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刚刚调职回来，工作要交接，交换的情况也要报告，忙的很，能抽出时间见自己一面，也不容易。

　　昨晚刚满足完欲、望的程臻心情还不错，他也是个工作狂，所以暂时理解理解了梁霁。

　　程臻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松了松筋骨，走下了楼，他疯了一晚，骨头被自己折腾到散架，嗓子也被自己搞得有些哑了，走起路来脚步也有些虚浮，到底是没有以前年轻，也没有以前能玩了。

　　不过，今天他休假。
　　所以，他能拥有一天的好心情。

　　可当他打开门，拿着浇花壶准备浇浇花时，他看到了一个他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一点都不想看到的东西。

　　小七蹲在别墅的铁门外，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金色的自然卷胡乱地耷拢着，没有以前打理地那么漂亮又阳光。
　　他垂着头，只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别墅的门。

　　等到程臻出来的时候，它有些黯淡的眼睛变得亮乎乎的，里头彷佛缀着两粒璀璨动人的蓝宝石，那头金色的自然卷也在微风拂来的瞬间，呼噜噜地飘荡着空中，折射出灿烂又充满生命力的金光。

　　程臻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他靠在门后面，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场景。

　　他肯定还在做梦。

　　阿拉丁卡州离这里那么远，不靠飞行器或者其他的交通工具，它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自己面前。更何况，仿生人比拟儿童作为法律上具有不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根本没法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再说了，那间工厂看守严格，是绝对不会让流浪的仿生人再偷偷跑出去受到伤害的。
　　所以，它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程臻一个头两个大，好好的心情在这一瞬间毁于一旦。
　　怎么办呢？要不干脆点直接搬家算了。

　　程臻还是不舍得，这栋小别墅他很喜欢，而且才买了没多久。
　　难道只能再把它丢的更远一点。

　　再远也没用，程臻总有种不管丢多远，这家伙都会跑回来找他似的。
　　可为什么呢？程臻不明白这个仿生人为什么偏偏要来找他。

　　程臻立马拿出电脑，到星网上恶补了一番，特地查了一下相关知识，还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下人工智能专业的朋友。

　　非定制仿生恋人认自己的主人通常取决于第一眼，所以，一般出售仿生人的公司在一切的手续都结束了之后，会找一个单独的房间，让人自己打开仿生人的开关，认定自己的主人。

　　定制款的仿生恋人则是会在一开始就把主人的身份信息植入芯片内，这样就避免了认错之类极为复杂的麻烦，要不然就需要一整个格式化，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可小七分明是定制款的仿生恋人，它的一切设定都太过于特殊。
　　甚至于在某些方面，它比普通款的仿生恋人还不如。

　　至少，小七没有完全植入了解人类生理、心理行为和习性的普通系统。
　　它连哭都不知道是什么。

　　就好像它只是一具特殊的抖M性、爱玩具，芯片里只有粗浅的讨好指令，它的喜欢和不喜欢都取决于程臻的言语或者身体上的施、虐行为，但它的外表上却完美英俊的不像话。

　　可它的力气好像也大到不像话，这也不太符合M的性质。

　　最重要的是，一个定制款的仿生恋人，又为什么会认程臻为主人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这仿生人小七真的是特地为了程臻准备的吧。

　　程臻懵了，他向来讨厌仿生人，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接触过多少的仿生人。
　　小七算是接触的最多的一个，同时也是程臻最讨厌的一个。

　　他突发奇想，又去了仿生人监护署的官网上查了查，幸好没有与他相关的监护责任信息。但同时，也没有和小七相关的信息。

　　程臻打算找梁霁商量商量，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因为梁霁一直在做的都是和仿生人有关的案件，说不定就能另辟蹊径。

　　至于直接格式化，销毁这件事。
　　程臻不是没想过，但是一来是那具维纳科技的仿生人“死”在了他的院子里，二来陶一莹告诫过了他，三来最近社会上的局势确实是不够明朗，矛盾太过于尖锐了，又恰逢政治届的大换届时段，关于仿生人的相关话题和政治扯上了关系，就变成了一团浑水。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收敛一点，不能成为那个出头马。
　　小七也不能格式化，直接销毁。

　　梁霁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程臻只能给他发消息，希望他今晚能过来一趟。
　　而后，他又转了过来，通过闭路监控观察着小七。

　　小七它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向来都是赤身裸体状态的它，今天穿上了衣服。衣服的款式很简单，白T恤、牛仔裤，那间白T恤的正中间居然还有一颗粉粉的爱心。

　　穿了衣服的小七是真的完全看不出它是仿生人，金灿灿的自然卷，美貌的脸，靛蓝的牛仔裤把它的腿称地巨长无比，宽腰窄臀，完全是衣架子身材，像一个20来岁的阳光男大。

　　它就这么水灵灵地蹲在门前，像尊守门神似的，惹得程臻周围的邻居纷纷投来注目礼。他们总是先看了小七一眼，又看了程臻的别墅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了然、同情、可怜的神情。

　　程臻越看火气越大，他甚至看到还有人蹲在小七旁边，作出一副预备吃瓜的表情。

　　他倏地一下，打开了门。

　　太不像话了。

　　小七如愿以偿，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回到了主人的家。
　　门一开，小七手长脚长的，一溜烟就伸出双手，朝着程臻飞奔了过去。

　　可待到离程臻很近的时候，小七收回了它的手，只傻傻地站在玄关处用湖蓝色的眼睛直瞅程臻，由上到下，把里里外外都仔细的看过了一遍。

　　它的主人，真的好漂亮。
　　它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