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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章三十七 不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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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砾不明白,怎么岑嘉洲突然就想住院接受统一治疗了,毕竟他过去曾想方设法隐瞒,极力地排斥自己存在这方面生理疾病。
岑嘉洲厌恶医院,厌恶陌生的环境,所以搬家那天,祁砾再三确认岑嘉洲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下定决心。
明明就很舍不得。从给岑嘉洲戴上帽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站在大门口,呆呆地朝里望。
东西都清空了,岑嘉洲依旧看得入神。
医生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眼中,万物,即存在和不存在的,都和普通人所看到的不一样。
许是与这里产生感情了吧。祁砾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陪着他,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良久。
“他走了。”岑嘉洲说。
是他眼中的怪物飞走了吗?
祁砾很多时候不能理解,但他又觉得很神奇,很满足,那种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世界,哪怕他根本什么怪物也看不见。
“哥哥。”
祁砾:“怎么了?”
岑嘉洲抬头看他,那眼神像是要说什么,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祁砾抱着爱人,“等你痊愈了,我们就回来,还住这里,好不好?”
岑嘉洲瞪圆了眼睛,猛地一抬头对上祁砾宠溺的眼神,开心回应。
跟个老妈子似的,岑嘉洲进到医院精神科诊室后,祁砾就三寸不离。等医生的各种脑CT、MRI等系统检查时,更比本人都紧张。
不再同之前第一次得知这种病,手足无措,现在的祁砾,与医生几乎无障碍沟通,很多专业术语,岑嘉洲都听得稀里糊涂。
各项异常指标在往下降,对事物的专注度开始提高,测试里的种种,都在表明,岑嘉洲恢复得很好,祁砾把他照顾得很好。
一个人跑上跑下,忙前忙后了几小时,终于是顺利入院。
但才躺下,肚子就饿了。
祁砾不由地笑:“想吃什么?”
“云吞面、碗仔翅、菠萝包......”岑嘉洲掰起指头开始算。他现在的表达十分清晰,不再像过去,一句话也说不明白。
“好,我去买。”身体变好,自然胃口就好了。像在养小孩,一点点进步就要表扬。
祁砾乐在其中,他依然觉着哪里都是家,只要爱人在身边。
才出去没一会,再回来时,岑嘉洲可是将祁砾吓得够呛。推门而入床上空着,卫生间也没人,差点就惊动护士了,才发现在一个狭窄的角落里,岑嘉洲蜷缩着身子,半蹲着,双臂抱膝,自言自语。
祁砾险些忘了,岑嘉洲只是看着变好了,但某些时候,在一些无人的角落里。
生怕打扰到他,祁砾脚步轻缓。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耀在岑嘉洲头发上、脊背上。他只穿一件薄外套,风衣摆盖到地上,把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祁砾看得出神。
目光与日光一同投射在半面白墙上的影子里,随着一只手指临摹。不知不觉中,岑嘉洲的手指已然在白墙和人影间挥舞。此刻若是他手执画笔,想来墙壁上将又一次惊现绝艳画作。
不抖了。
岑嘉洲起先是不愿相信的。他顿了顿,垂眸看向自己陌生的手。
真的,是不抖了。
岑嘉洲雀跃起身,他急于和祁砾分享这份喜悦。
一转头,某人的影子也出现在了白墙上。
岑嘉洲什么也没顾上,径直冲上去给人一个无尾熊抱。吃食没来得及放,由着他一股脑的劲上来,祁砾一手拖着岑嘉洲的屁股,调情似的拍打两下。
就着这劲,岑嘉洲对着祁砾又是贴又是抱,也不管身下的人忍不忍得住,双臂悬垂肩膀,两条腿卡在腰间,来回晃悠。
直至外表下伪装的矜持被吃干抹净,岑嘉洲很能拿捏住祁砾的命穴,知道到哪个点某人就要把持不住了,他立马从其身上跳了下来。
“喜欢你。”岑嘉洲学坏了,对着祁砾的耳朵吹气,嗓音带喘道。
“再说一次,”比谁更流氓,祁砾放下袋子,吻住了岑嘉洲,磨着他,“喜欢我什么?”
有些话从前没问,此刻却很想知道。岑嘉洲对谁都平静,严重的出现抗拒,像对尼普安那样的,唯独和祁砾,异常特别,跟周围所有人都不同。岑嘉洲在乎他的靠近,小心思弯弯绕绕也想与他亲近,更是在生了病的情况下,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尼普安说想不明白,祁砾的体质,除了吸猫,根本不吸人,但凡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都要气炸,例如车队里的那群倒霉蛋。
“不、”病床嘎吱嘎吱晃动起来,岑嘉洲推他,“哥哥……祁砾!医院不可以……”
简直是强人所难。祁砾费了好大劲,才给自己泄气,浇了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祁砾:“回答我,就放开你。”
岑嘉洲:“先让我起来。”
喜欢祁砾什么?
岑嘉洲坐起身,他仔细想了想道:“我做过大学老师。”
“嗯。”
“可我过去也任教初、高中。”
“我知道。”
“你见过很多很多人,我也有很多很多的学生。”
祁砾攥着岑嘉洲的手,耐心听着。
“围绕在你身边的,永项哥哥像个大家长,有责任心、有担当,艾莉姐外冷内热,虽然看起来严肃,可实际上却很温柔,还有尼普安哥哥,搞怪风趣,总是逗大家开心。”
以为岑嘉洲会继续说下去,哪知他停了,迎上他灼热的目光,祁砾开口:“他们都很喜欢你,洲洲。这个世界不光我,还有大家,以后,还会有很多人爱你。”
岑嘉洲摇头,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的学生们……”岑嘉洲思考良久,才终于找到两个唯一能准确描述他们的字眼,“很乖。”他说:“我不知道……但过去念书时,我的老师告诉我,作为一个学生,读书最重要,其他的不必管,不要有异议,也不要有想法,老师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就像被程序化了的智能机器。”岑嘉洲说。
因为从小灌输的服从思想,让他们在进入大学后,只能选择接受被要求发表意见的束缚与无措冲击。
一面服从指令,一面又期待他们提出新意。
“可哥哥不一样。”岑嘉洲说,“哥哥是活的。”
祁砾愣了一下,转而又笑了。好像如果这话从他的洲洲嘴里说出来,反而合乎常理。
他说:“那我的洲洲呢,现在也是活的了吗?”
岑嘉洲点了点头,“是被救活的。”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夸赞过,大致都是这孩子有着异于常人的智商,将来一定不凡,人上人。可似乎标准只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什么时候他正常了,什么时候他又不正常了。就像妈妈突然就不要他,说他和爸爸一样,都是疯子,是精神病。
他那个时候进入学校,以为模仿着一些学生机械式反应的样子,他就能和那些怪物一般,融入这个世界的黑暗。
可后来一切又都变了,他开始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完全黑暗,从很远的地方,一直好像有束光。他开始为此不惜一切代价,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光照进来的方向。
岑嘉洲说:“谢谢哥哥救活了我。”
祁砾亲了亲他:“那我就谢谢我们洲洲,坚持地活着来见我。”
作者有话说:
现实中有时候不要那么地相信童话哈……
普遍明艳的颜色在精神分裂症患者眼中只会更加艳丽,所以岑嘉洲看到的光亮,其实是能反应他不断加重的病情,然后你们的祁帅,就这个骚攻,他的赛车服就是一整个又红又绿又黄(小声吐槽:他怎么穿得跟个红绿灯似的(狗头保命)),还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