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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章三十六 优思 ...

  •   夏日蝉鸣,夜半后叫声逐渐又壮大起来。岑嘉洲枕着祁砾的胳膊睡得沉,呼吸平稳,但太热了,以至于动不动就要踢被子。这就间接导致祁砾中途醒了几次,再之后便怎么都无法入睡。他只手坐起来,将空调的温度调低。
      怀里的人像是梦见了什么,哼哼唧唧两声,翻了个身,就又昏睡过去。
      岑嘉洲太累了,但祁砾在身边,安眠药就都失了效,这几晚靠着温热,入睡不再困难。
      只是怀里的人终于不再让失眠缠身,自己却睡不着。
      安抚好怀里的人,祁砾蹑手蹑脚起身。他随手套了件白T,拎起外套,走到阳台外,轻声合门。
      他的外套口袋里装着打火机和一盒烟。祁砾原来没有抽烟的习惯。
      他点燃了其中一根香烟,打火机一声脆响,火星子在远远隔着玻璃门的阳台上闪烁了一下。祁砾背过身去,两只手撑在护拦杆上。四下寂静一片,两旁的洋桔梗在黑暗中也睡着了,只有附近别家还忙活着的,亮着微弱的光,照到了这里的露台。祁砾缓缓吐烟。
      很快,第一根烟见底。
      祁砾又想起来和尼普安喝酒那天,和他说的那些话。他丢了烟头,在脚下捻熄,继续点燃第二根。
      那天,尼普安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还这么熟练?”
      虽然很难相信,但祁砾刚参加拉力时,烟酒不沾。至于后来为什么又喜欢上了喝酒,大概是赛车手得胜需要开香槟庆祝,相互敬酒,车队里流传喝不得酒拿不得赛段冠军这样的话吧。
      “祁砾,你变了,你变得让大家觉得陌生。”让一向大大咧咧的尼普安也没忍住说了这样的话。
      他说他不比赛这段时间,像是放逐了自己。
      怨谁?他能怨谁?岑嘉洲吗?如果祁砾没有遇见他,或者就算是遇见他,也是遇见的没有生病的岑嘉洲,这两种可能但凡多一种,事情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祁砾:“你和徐文骏,不是留下来抓我回去的?”
      尼普安:“没用,领队说了,你不想赢,我们绑你回去也没用。”
      祁砾:“抱歉。”
      尼普安睨眼看他,“你真让我觉得陌生。”
      有生之年能听到祁砾给他道歉,这不是祖坟冒青烟是什么。
      “不是对你。”祁砾说。
      “那你不应该说对不起。”尼普安说。他知道,祁砾这话本意,是想让自己传达给永项。
      祁砾:“什么?”
      尼普安:“自己去和领队道声谢吧,你对男人的心疼只够岑嘉洲,什么时候能回头看一眼领队。”
      他说是,全代是不止他一个职业赛车手,没了祁砾,车队依旧有争得头筹的把握。可事实上,哪一个赛车手没有几年血泪史,没有经历过几次叛逆。没有人想输,大家都想赢,难道车队花费那么多年的精力物力,在一个赛车手身上疯狂砸钱,是为了让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吗?重新培养一个赛车手何其容易,但重新培养个世界冠军呢?
      老将不死,薪火相传。*弗里·约翰如今五十多岁了还能与赛车场上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相拼,甚至拿到不错的成绩。车迷们看到的是他为了追求速度的梦想,凭借对赛车的执着,从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到横扫拉力赛站,成就一个名为弗里的时代。可背后,是他的车队雪神仍然没有放弃他。
      祁砾是永项一手带出来的,他什么样的人他最是了解。不愿意放弃他,不完全因为他是难得的天赋型选手,还有他对赛车的一腔热忱。兴许岑嘉洲这个人的出现不是坏事,他一定教会了他什么,才会让他有这样突然大的改变。
      永项说:“所有损失我一人承担。”
      车队里的人:“领队……”
      “只要他还热爱赛车,只要他还憧憬赛道。”
      祁砾想出了神,直至手指被烟蒂的苗火烫得缩了一下,才从回忆里挣脱出来。
      他掐灭掉的,细数不知道第几根烟。
      香烟盒都空了。
      是啊,他说提前退役,就真的能心平气和、心安理得地退役吗。两年前,当他还因为安德贝利对亚洲人出言侮辱,两人大打出手,祁砾把人打成重伤,闹到组委会被强制要求退赛,那个时候,他对着这些人放狠话,说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会把这些看不起黄皮肤的,狠狠踩在脚下。
      祁砾:“他他妈再来啊!老子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打到他服气了!”
      艾莉:“你想让安德贝利服气,你知道他大你几岁么?初生牛犊不怕虎。”
      永项:“祁砾,现在的安德贝利是当初能和艾莉一较高下的人,即便他拳脚功夫不如你。”
      祁砾:“那又怎样,赛车场上,我照样能赢他!”
      永项:“话别说太早,你现在和他的差距,绝非凤毛麟角。”
      祁砾:“两年!我就能追上他。”
      口气不小,永项当时只当气话。他是信的,祁砾能赢,他的能力丝毫不逊色于众赛车手,甚至可以说人群之中脱颖而出,但两年,这太不可思议。
      现下倒真赢了他两三场,还是连着的赛站冠军。永项更有了和全代讲条件的底气。
      可是呢,安德贝利真的服气了吗。他祁砾若是混蛋,那安德贝利就是真混蛋,想用两三个赛段冠军堵住他的嘴,未免异想天开。
      所以祁砾必须承认自己的心,他压根就不想退役。
      想着,祁砾回过身。
      隔着扇门窗,爱人依然熟睡。
      岑嘉洲躺在床的一边,原先是侧身对着露台方向,片刻,在感受到祁砾投射来的目光注视,装作无事般背过身去。他缓慢了动作,好让一切看着自然。岑嘉洲攥紧了被褥的一角,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
      祁砾没有回床,一直到天蒙蒙亮了,他收拾自己,出门买早饭。
      回来时岑嘉洲也已经醒了。
      同往常一般,谁也没有表现出异常,直到岑嘉洲忽然的提议出门散心。
      刚进到小区公园门口,就被租借了一辆儿童玩具电车的老奶奶牵制着赛车车头挡住去路,一旁,约摸五六来岁的小男孩在哭闹。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老人家昨夜忘记给玩具车充电,这会小孙子玩不上车了要闹。
      可老人家就是不承认,咬定自己昨晚是插了电的。
      执拗着,又借来公园安保用来热水的排插。
      “老人家,你这样充不进去电的,充电指示灯都没亮。”见老人磨蹭许久车子也没动静,祁砾主动蹲下身道。
      “哎呀……这……”老人无助道:“这让我一个老东西来弄我也弄不明白……”
      祁砾:“我帮您看看?”
      老人连连道谢:“谢谢……谢谢你啊小伙子。”
      “没事。”祁砾说着就动手了。他一只手臂将车子掀翻,四个轮胎朝上,接着拔掉充电头,看连接充电器的指示灯。灯灭了。他说:“车子买多久了?”
      老人:“一个月……还不到一个月。”
      祁砾点了点头,伸手去摸汽车尾部上的充电接头,摸到了不规整的弯折的金属,和车子擦漆的划痕。然后他重新拉来插头插上,扳动几下,打开车子总开关。
      车灯亮了,祁砾屈着手去按油门,下一瞬,车子轮胎极速转了起来。
      小男孩马上不哭了,他开心地叫着:“车车动了!”
      祁砾拍了拍掌心的灰,起身道:“跟充电器没关系。车子摔过,充电接头应该是撞上凸起的石块之类,都撞歪了。我稍微掰了点回来,但口子太小,现在只能说暂时能充电能开,有时间还是要到维修店里去看一眼。”
      “啊这样啊,好好好,谢谢你啊小伙子,你说这年轻人的东西我也不懂,今天要没遇着你……”老人家赶紧一连串道谢。
      “没事没事老人家。”祁砾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回头撞上爱人的目光。
      岑嘉洲在望向祁砾的一切里仿佛只有热烈、真诚,和那份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柔。但他不能是自私的,当光芒照向自己的时候,也照亮了别人。这一回,祁砾也透过那抹不再繁复的眼神,读懂了岑嘉洲。
      作者有话说:
      桔梗花花语:永恒不变的爱,一心一意。
      *引用自《庄子·养生主》,灵感源于WRC一个真正的传奇车手,法国赛车运动员勒布。其是现今为止WRC车界最耀眼的王者,04年起横扫WRC赛事,曾在08年赛季完美完成五连冠。他和奥吉尔在近几年蒙特卡洛站柏油路面上的角逐,看得我是热血沸腾啊啊啊啊啊!
      尼普安那句话没有歧义哈,他真的是直的,且永项对祁砾是属于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的好,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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