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镜头》十钵

5、扬眉吐气

　　李澈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王景辰坐在靠门的座位上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杨槐，脸上也是笑着的。

　　只是这抹笑，怎么看怎么带着杀气。

　　而杨槐也不惧怕，怼了句：“不知道的，还以为Amber你当家。”

　　这时候的两人好像背后燃火，大家默契的避开焰芒，只有李澈一个人隐约觉得不对劲……这个杨槐，好像……在得罪王景辰，而且是以他的名义。

　　果不其然，杨槐说完这句话，王景辰就朝他望了过去。

　　“你的狗腿子挺冲啊。”

　　一个眼神扫得他身上发了毛，眼前这个祖宗是真有点不好惹。

　　但李澈再怎么着也是主编兼社长，也不好丢了面子，只能僵硬着说道：“景辰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杨槐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他个子不算太高，但会议室的灯光一照，他的影子就越过桌子在王景辰的头上盖出一片阴影。

　　不得不说，王景辰是真的很讨厌别人盖他一头，更何况是这样不老实不本分的小喽啰。

　　“主编，您别怕，他就是您手底下的一支笔，您怕什么啊，不就是会闹事吗？报警不就行了？”

　　杨槐以为王景辰怕了，站在他面前对一旁的李澈阿谀奉承，笑得嘴几乎咧到脸颊两侧，但是松垮垮眼皮底下的眼珠子里，却看不出一点笑意。

　　王景辰岿然不动，眉毛轻挑，眼微微闭了一下。

　　要不是……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他面前叫嚣。

　　他眉头的川字在李澈眼里越来越深，李澈心中只感觉很不妙甚至不祥，这简直太可怕了。

　　“杨槐！你快闭嘴别再说了。”

　　杨槐稍愣：“不是，主编，您真不用怕他……”

　　见主编发了话，余下的众人抱着文件夹就想溜，但还没迈动一步，就听见李澈的声音。

　　“一个都不能走！”

　　李澈说完，在心里骂了一句：娘的，管不了一个王景辰，老子还能管不住你们？

　　当然，除了展示自己的威严以外，更重要的是——等会两个人要真撕起来了，他一个人是真拉不住。

　　毕竟那个姓王的……他有架是真打。

　　李澈走到桌尾，双手撑桌试图隔在两人中间，也试图让自己175的个子看起来更高一些。

　　“咳咳，那什么，有话好好说，小杨也是新人，难免年轻气盛了些，景辰呐你毕竟在Amber待了几年了，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伤了和气。”

　　他说着，一只手把持着王景辰的手臂，生怕他冲动再闹事。

　　王景辰拨开他的手，微微笑道：“怎么会呢，我从来不跟小辈计较。”

　　说完他转身要走。

　　身后某人小声嘀咕的声音传了过来：“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工作是不做的，脾气还怪大，人活该供着你跟供祖宗一样？”

　　王景辰停在了门前，双手缓慢握拳，关节处响了几声，手上的肉挤压的发了白。

　　杨槐似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嘀嘀咕咕，李澈恨不得伸手去捂他的嘴。

　　杨槐的最后一声冷笑笑完，就被一个铁块似的拳头锤倒在了地上。

　　再抬眼，王景辰摇着拳头，上下牙咬了咬口腔内壁：“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祖宗。”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王景辰几乎压倒性的胜利。站在一旁的人都愣了，太突然了。

　　李澈吼了一声：“快拉人呐，都在等什么？”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李澈一个人抱着一旁的电脑主机就要夺门而出。

　　果不其然，被拉开的王景辰依旧没有泄火，两手一掀，一个长三米宽一米的桌子立刻叫他掀翻在地，李澈在某二手网站淘的那几个廉价椅子被砸得破破烂烂。

　　桌子的一角破了皮，露出里面白色的原料。像黑布上落了一滩白漆明晃晃地扎眼，李澈抱着电脑主机在门前，看着那一角嘴唇不断抖动，仿佛是从自己那块儿皮不是桌子掉的，而是从他心上掉的。他想伸手去阻止却又不敢上前。

　　一打开门，夏天和正站在门口，两个人对视了半天，夏天和探头看着屋里的狼藉，脑中一片空白。

　　李澈这才说话：“哎呀夏天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劝劝他们。”

　　没走成的员工们到底是派上用场了，拉开王景辰之后动静小了很多，王景辰虽然站上风，手臂上还是被杨槐抓了几道血印子，一看也是下了死力气了。

　　虽然刚才在门口也听见了打斗，但夏天和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嘴：“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王景辰说的，让他扬眉吐气的方法？但是看着王景辰胳膊上的伤痕，他只觉得，好像不太至于。

　　正想着，王景辰侧过手臂看了看伤口，恶狠狠瞪了杨槐一眼，转身从夏天和身旁走了过去，一句话也没话说。

　　眼看着是气得不轻。

　　夏天和跟了上去，众人立刻抛下在地上凌乱的杨槐出了会议室。

　　王景辰坐在工位上，端起老头保温杯喝了一大口。

　　夏天和站在一边端详他的胳膊：“伤得不轻啊，你死活不肯在微信里说的法子难道就是自己替我把他打一顿？那我可太感谢你了。”

　　就算是“好儿子”风凉话也挺扎人的。

　　王景辰立刻白了他一眼，从抽屉里翻出上次剩下的碘伏和绷带，一边消毒一边说道：“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工作留痕在什么时候都适用，那密谋不留痕和谁之间也都适用。”

　　这话夏天和算是听明白了，这次王景辰是真的被杨槐激怒了。

　　“嘶”王景辰的眉毛皱了皱，缠绷带的手轻的不能再轻，受伤的那一只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紧绷出好看的线条。

　　“没想到，你这么懒还能有肌肉。”

　　“你丫的，我天天晚上加练，不然怎么打得过别人，再说我懒试试。”刚才那个狗东西就刚拿这个事阴阳怪气他。

　　听完，夏天和好奇心涌了上来：“哎话说回来，你稿子都交给我写，天天在工位上嗑瓜子，然后晚上去健身房加练，是怎么在兰城活下来的？小弟是真心想求教。”

　　“去你的。”

　　王景辰打好了绷带上的结，往夏天和侧腰上捶了一拳，没用力。

　　夏天和抱着肚子直“哎呦”喊疼。

　　“别跟我来这一套啊，我从来不吃这一套。”王景辰说完，坐在椅子上再也不动，直到夏天和不喊了他才又问：“快跟我说说，你那个事是怎么成的？”

　　大总裁的事啊，夏天和靠在他的桌子上，仔细回想：“他就接了一个电话，一切就水到渠成了，顺利的要死，我都不敢想，跟做梦一样。”

　　“电话啊……”王景辰听完这一句，摇了摇头，笑了。

　　夏天和不明所以，嗯了一句也没多问，说道：“估计一会儿主编还得问一遍，我有一个更炸裂的消息要告诉他。”

　　“等会，你先别去。”王景辰朝他使了眼色，“有的人巴不得你没成呢。”

　　**

　　打了一架之后，杨槐就被李澈叫到了办公室教训了一番，出来的时候更是带着一肚子气，想起王景辰走之前看自己的那一眼，就觉得恶心，恨不得把他压地上打一顿。

　　当然，他才没有想过最后被打的那个人会是谁。

　　杨槐走到茶水间准备接水，就看见摄影记者小禾已经站在了饮水机前。

　　“接好了吗？接好了让一下。”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冲啊。

　　小禾没变脸，看见杨槐就开始发挥起来：“哎呀呀，杨记者您还好吧，今天您没伤着吧。”

　　一听见这话，杨槐立刻感觉自己的牙龈阵阵作痛，甚至透出脸颊，肚子上好像也在泛痛。

　　“杨记者，您今天那个稿子，可是刚刚得了主编的夸赞，今天就出现这样的事，我看啊……”

　　小禾拖了长音，啧啧了一声：“不简单呐。”

　　杨槐眼珠子几不可见的转溜了一圈：“这是什么意思？”

　　“杨哥，这明眼人用脚趾头都该想出来了。”小禾朝他凑得近了些，优雅的女香很好闻：“背后有人捣鬼呗。”

　　王景辰目前在整个Amber，也就跟那个姓夏的最要好，而他前段时间还抢了本该属于他的稿子……

　　杨槐想到这里，只觉得前后联系起来，格外的符合逻辑。

　　“报私仇……”杨槐捏着水杯站在饮水机前，连接水都忘记了，一张阴沉的脸沉得更加阴森。

　　小禾只觉得晦气，没再和他说话，松了一口气板正地从他身边绕了出去。

　　杨槐手指头捏杯子捏得泛白，心里越想越气，一下子把杯子摔到了地上，咔嚓碎成了一地碎片。

　　只是刚摔完就后悔了，一个杯子不少钱呢。

　　外面喝茶的人吓得一震，正要探头进来看看，就看见杨槐黑着一张脸从里头出来，走路带风似的，很有目的性。

　　看热闹容易惹祸上身，那人赶紧收回目光继续喝茶。

　　**

　　开完会后，记者们大都出去忙自己的工作了，就连刚刚忙完录制的小禾，也只是回来歇个脚，转身就没有了人影。

　　要说记者忙，也是真忙，冬日不惧三尺冰，夏季不畏三伏天。

　　要说现在不忙的，也就老闲人王景辰，和刚忙完的夏天和。

　　办公区里，就剩这俩人在里头说说笑笑，没有别人，也无需避讳。

　　用王景辰的话来说：“即便是老李来了，我骂他两句又能咋样呢？就算我骂完再打他两巴掌，他敢还手？你就说爽不爽吧？”

　　夏天和的笑声有些夸张，充斥了整个办公区，甚至超出了李澈安装的那个廉价推拉门。

　　以至于杨槐把他的笑声听得清清楚楚，杨槐整个胸膛像气球一样被一股气填充起来，他不断的喘着气，手有些哆嗦地按在推拉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