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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季承肃并没有向青临隐瞒他在勤政殿被官家盘问的事情,他赤诚可见,不过唯一愧疚地是出卖了季承兆。
      青临便以探视赵荚为由到仁王府说清了来龙去脉,季承兆长叹息道好险。
      季承兆后知后觉““实不相瞒,官家曾召我入宫,问我知不知道老六与同舟会有牵连。好在我当时没有隐瞒,说了初一咱们在府上见面,官家才没有多追究。”
      “官家真是心狠。”赵荚叹道,“父子之间还猜来猜去,可见是情分全无。”
      季承兆慌张去捂赵荚的嘴,“怎么能这么说!官家当初是臣僚推举出来的宗室,要是靠情分官家早当不了官家了。”
      青临道:“官家疑心的不是他与同舟会有干系,而是朝中恐怕有人借同舟会一事扳倒太子。”
      “太子易位是迟早的事情。”季承兆犹豫再三仍是将话告知青临,“官家心中的储君恐怕在惠王与宣王中抉择。”
      “如今惠王与宣王分治吏部,吏部统管天下百官人事,官家是在给他二人铺路。而且你看官家的安排,我在户部,老六在兵部,这是为储君交代钱粮兵马,所以一定要选衷心的人。”
      季承兆快语道完,见青临沉默便知她已听了进去。不论是惠王还是宣王,他两家都是皇帝忠心的臣子,唯一的区别在于同皇帝是否亲近而已。
      这是一颗定心丸,青临立刻将话转达给了季承肃,她二人已对前途所感不差,只是未想到储君分别罢了。
      二月二龙抬头,监察御史彭正上书景王季承肃勾结乱党,存心谋逆。
      官家当即沤出一口血,朝堂之上季承肃无从抵赖,任由卫军卸去官服,押入牢营。刑部立即来人押走了释空,连整个景王府都加以一队卫兵看押。
      消息传到青临耳中,她眼前发晕,险些没有立住。还是季承兆快步扶她一把,又令人安置在椅子上。
      “前些天释空师父说冷风冻得双腿不适,我才叫人去请了大夫。”青临痛心疾首,“早该应该禀告官家裁决的。”
      “太医未必没有他们的人。”季承兆只得好言安慰,“他们摆明了在逼官家,老六是让人当枪使了。”
      正如季承兆所料,季承肃在牢房里好生舒坦地待了十日,相反释空瘦得脱了骨,据狱卒说是释空绝食相逼饿得。
      释空说自己坦坦荡荡,和季承肃绝无瓜葛,他们不信,释空便绝食立证。偏偏官家的要求是释空必须活着,那些人没有办法,一面哄他吃饭一面尽数抹去释空原本会莫须有的罪名。
      查来查去,刑部、大理寺、监察院都说释空是个恰好出现在与同舟会有点关联的慈恩寺中一位和尚,不能证明他就是同舟会乱党。
      官家曾暗中探视过季承肃一次,问道释空极力与你撇清干系,是否真与同舟会有染。
      季承肃里衣脏污,发丝凌乱,却依旧脊背挺直给官家行礼叩首:“儿臣不愧对天下,更无愧于心。”
      只是有些愧对池青临,她恐怕在为他担心。
      “朕保你和释空都不死,囚你是让你反省,到底哪一步露出了马脚让人察觉。”官家说完便要离开,季承肃思虑再三,连连唤道:“陛下,陛下。”官家停下来看着他,他没有方才的正直,反而眼中尽是犹豫。
      季承肃道:“陛下,儿臣有一件事,还请陛下应允。”说着季承肃重重将头伏下,复而又抬起,“儿臣的妻子恐怕很担心儿臣,请陛下告诉她不要惦记我…”
      说完季承肃都有些心虚,青临会不会惦记他尚未可知,但他心里终究是想让她惦记的。
      事实上青临灼急煎熬多日,每每到刑部请求探监,都被告知季承肃已转到了主管宗人的詹事府中,刑部眼下只拘这一个不吃饭的释空。
      季承肃的口信硬生生拖到他被拘禁的第十日,辛校臣才来传官家的口谕,不过是说乌龙一场,污蔑景王的吏员彭正已经革职查办,让青临不必担心。
      比起形销骨立的释空,季承肃瞧着真不像坐过牢的模样,除了下巴上胡茬青涩,青临觉得他似乎还胖了半斤。
      自然青临关注释空要比季承肃多些,安顿完了释空,青临才想起去看早就面带不悦的季承肃。
      她不知道季承肃不高兴的原因在哪,青临放了热水,请季承肃去洗漱。季承肃出来时发丝未干,青临怕他介意,去喊典守来绞干。
      喊了半天典守无人影,季承肃便道你来吧,青临接过帕子,一寸一寸地擦拭。
      “殿下在牢里受苦了吧。”青临叹息,“他们可有为难?”
      她终究还是惦记自己的,季承肃心中动容,原本想说无事发生的话口中一转变成了:“我不过是个棋子,又能为难到哪里去呢。”
      青临想起季承兆说他被当枪使的话,难免苦涩,她眉目哀戚,季承肃自然不好再装下去,“我没那么严重,官家早就知道是有人在背后设局,不会很为难我的。”
      青临只得道一句好。
      季承兆又来过一次,他三人左思右想都猜不透谁会是这场变故的最大收益者,废掉太子虽然惠王与宣王收益颇多,可是他二人渐成鼎立局面,任谁有如此明显的举动都是自讨苦吃。至于昭王穆王,一个依旧在病榻缠绵,一位则一心向佛不再插手朝政了。
      青临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同舟会妄图颠覆朝廷?”
      季承肃否认道:“不会,我与释空曾经谈过,自从章明皇后仙逝后,同舟会内部也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官家背弃诺言陷章明皇后与死地,主张为其报仇。另外一派则渐渐退隐,他们现在都听命一个叫李川的人。”
      “主张报仇的人以楼月棠和释空为代表,分布市井,以九流见长,不会伸手朝廷事宜。”季承肃补充,“至于这位李川,释空只提及他神出鬼没,与章明皇后交情甚深。”
      季承兆问道:“再没人见过李川?”
      季承肃点头,“便是释空都未曾见过,同舟会势力不小。以姑苏慈恩寺为例,他们遍及各个行当,只等着见到画像才行动。”
      “会不会李川也在操控试图报仇的同舟余党。”青临道,“这其中一定有我们不清楚的关联,不过还是要暗中观察,不能再惊动官家。”
      他二人颔首同意。
      事实上无需再惊动官家,季承肃保释不过两日,官家便起了病。病来如山倒,官家私召了成台部一次,说是要商议后事。
      宫中圣人仙逝,六宫事物由刘德妃与许淑妃共同操持。后妃均褪下了艳丽的钗环,勤政殿官家的寝室外时不时传来呜咽声。
      “高厉,去让他们闭嘴。”官家没什么力气,高厉遵旨道是。
      高厉刚一出门,便被众人围上问及官家状况,他少不得抽身应对一二,代到阖宫消停后,高厉才意识到不对:方才官家分明是要避开他,事关后事官家却没有让他听。
      果不其然,高厉回去时其余六人皆一言不发跪在地上,高厉道六宫妃嫔关切陛下,恸哭不止。
      他是个如鱼得水的老臣,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高厉的话让官家很是满意,官家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临走前官家又额外叮嘱成台部的几人要忠心辅佐太子处理国事,太子年纪尚轻处事不够稳妥,还要仰仗成台部的几位。
      其余人皆认为官家不过是敲打,高厉却当作旨意般寻到了太子。
      高厉以为,官家驱赶他离开,是因为这道密旨对太子不利。而他作为最中肯的老臣,一定会直言出官家此举不妥。
      太子已经被废过一次,难保不会草木皆兵。
      果然太子将信将疑,高厉是官家心腹,可究竟是什么事已经到了官家需要避讳高厉的地步。
      高厉微微一笑:“自然是太子的事情。”
      高厉年同官家,眼中的精明让人不寒而栗,太子立刻问道:“我没有自复位以来从来没有犯过错,官家何至于!”
      “非也非也。”高厉拂须淡言,“太子从来就没有犯过错,一直是官家觉得您有错,才会不断地在您身上挑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官家的斗的是自己的心魔,跟太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高厉的话直击太子心底,他自诩兢兢业业,可官家一句话就撤了他的太子头衔,若不是装疯卖傻,他恐怕再见不到上都的天日。
      太子是个心事都写在脸上的人,他眼神涣散乱瞟,显然是听进去了高厉的话。高厉仍是一副替太子筹谋的样子,“官家派惠王与宣王共治吏部,而太子自复位以为不过是承担许多礼仪杂物。试问太子,治理天下是靠官吏共事,还是靠繁文缛节呢?”
      此言一出,太子再坐不住,起身向高厉作揖道:“高伯父,请您救我!”
      高厉兀自摇头,“高厉无能,官家拿太子做他人垫脚石,高厉如何插手呢?”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太子声嘶力竭,再无储君之仪,“我可是,官家的亲儿子啊,他的嫡子啊!”
      高厉图穷匕见,连连搀扶起太子,“太子不知当年事,官家对您实际上才是防备。”
      “近来上都流传官家被同舟会暴徒刺伤一事,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万寿节献礼的邀月班所为。太子不知情是因为那日唯独没叫太子,诸王皆在。”
      太子面色嬗变,他知道官家同那位班主一直书信往来,却不知道见面这些事他自己都被排除在外。他悲痛欲泣,正是高厉预想的结果。
      “邀月班属同舟会乱党,官家却草草派宣王去查,官家病重宣王回京,太子可见他查出什么所以然来?实际上同舟会牵连甚广,宣王窥探九牛一毛,便为了自保不肯再查了。”
      太子果然问道:“同舟会到底有何神通,竟然连宣王都不肯再查。”
      高厉等这句话已经许久了,他眼中毫无波澜,如同在欣赏粉墨登场的青衣。
      “神仁皇帝无子,许多大臣保举太原府的藩王作皇帝,并不是因为这位晋王有多贤明,而是当年这位晋王身后有一个强大不可测的势力——同舟会。晋王用这把利刃铲除异己,稳坐皇位。同舟会如此庞大的势力自然不会为皇权所容,于是这位晋王将同舟会打为乱党大肆捕杀,自然引起与他当年结义起势的人不满。”
      “同舟会并不是民间散乱的团体,而是有几家执持,最后众人推举最受信服的陇西李家为首。与晋王最为交好的,是当年时任同舟会舵主与掌事的李川李芸二兄妹。”
      太子听到此处,浑身无力跌坐地中,李芸是他的母亲,谥号章明。
      “李芸错信他人,病死宫中,而李川至今仍在逃亡,不知所终。”高厉淡淡说完,“这就是你的父亲,太原晋王季?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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