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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短短月余,姑苏城几乎都知道天宝客栈里来了一位上都的富豪,出手阔绰,逢坑必踩。众商家逢迎,上门推销者亦不在少数。久而久之,风声自然传进了楼月棠耳中。
      她知道皇帝不会轻易放过她与同舟会,但是派来这位傻子来擒拿她,倒实在异想天开。
      楼月棠没有把这位元六公子放在心上,不过一直小心防范就是了。
      开箱之日,姑苏城人头攒动,只为再睹楼班主风采。
      今日唱的是“游园·惊梦”,假名元六的季承肃坐在二楼看台最好的位置,借折扇挡住半面脸低沉说道:“唱戏的不是楼月棠。”
      戏曲声响,青临没有听清,季承肃便又凑近些:“我说唱戏的不是楼月棠。”
      青临惊讶:“瞒天过海?”
      季承肃上看下看,“你头发上抹得是什么?”女儿家家怎么什么东西都是香的,偏生这股味道要凑近才能闻到。
      “什么嘛。”青临不解,“桂花油啊…”
      季承肃偷偷记下这没听过的词,“别看她身段唱法都相近,可她不是楼月棠。”
      台上杜丽娘莺歌燕转,失落凄切,空叹好景困人。
      “就算是孪生子,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人。楼月棠唱戏有自己的特色,不是替身一朝一夕能模仿出来的。”
      青临同样凑近,香气又起,季承肃忍不住偏头去闻,青临忙着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季承肃的小动作:“难道楼月棠已经逃之夭夭?”
      “非也。”季承肃没有移开,“你看这替身不至于炉火纯青,说明楼月棠还得下功夫。只不过她一定还在邀月班,或者是在姑苏城内。”
      呼吸间的微热有片刻停留在青临的耳畔,她心头一紧,恍然发现她们离得这样近。青临连忙坐回位置,平息心跳。可季承肃比她坦然得多,青临才完全冷静下来。
      季承肃只是在盘算稍后的对策,楼月棠是见过上都的官家和那日乔装成侍卫的众人,他若贸然行动势必会打草惊蛇。
      这样伟大的任务交给了典守,一曲唱毕,二楼即可传来高呼:“楼班主唱得这样好,该赏!”
      说罢连连几传珍珠项链、金银首饰从二楼飞扬至戏台,几位三弦躲避不及,被砸在头上。
      “诶呦,我的脑袋!”
      台上的杜丽娘下意识要躲,回想起班主的教导,忍气吞声朝二楼行礼作谢。
      季承肃更能确定,此人不是楼月棠。
      真正的楼月棠在后场,听着妹妹喜棠倒豆子般吐槽今日从二楼扔东西的人,“上都的人就是这般粗鄙,那东西险些砸到我,更是伤了后面的三弦师傅!”
      提起上都,喜棠难免担心:“姐,他们不会是要抓走你吧。”
      楼月棠莞尔:“他们若是来抓我的,在你登台那一刻就该把你抓起来了。”
      喜棠吓得摇头,“这群狗官没个好东西。”
      楼月棠笑着摸喜棠的头。
      楼月棠演过一出戏,必然不会就此作罢,若真等这位替身出师,那时楼月棠早已溜之大吉了。他们一行上都的人在姑苏格外显眼,如今听过一遍楼月棠的戏,恐怕下一步就该动身返程了。
      若此行无功而返,与同舟会的线索就全断了。
      季承肃已派人暗中监视邀月班,戏园里的人几乎都闭门不出,只有饭时前来送餐的小车会出入戏园,其余时刻并无异样。
      送菜的是慈恩寺院的素斋,因楼月棠时时捐赠,慈恩寺便赠送素斋作为回礼。季承肃连带把慈恩寺也作为据点,一同监视起来。
      后日清晨,邀月班门前,那位赫赫有名的元六公子扒着门板号啕大哭,恳请再见楼老板一面。他情真意切,哀情绵绵,惹来不少人围观。
      今日本就是邀月班开张的日子,虽没有楼月棠坐/台,亦有不少名角在场。这位元公子,可是砸了不少人的面子。
      不过好在元六自叙,不日他将启程返回,今生一别不复相见,他恳求再见楼班主一面。为博佳人垂青,元六愿捐献一百两银子作姑苏安置流民。
      元六从袖中掏出票号凭据,人群当即出言开始帮衬。小童没有办法,只好将前面情况一五一十地对楼月棠说了。
      楼月棠倒不诧异,为博佳人一笑这些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比起作威作福的货色,这位财大气粗的公子似乎还算善待百姓。
      没让喜棠再出面,楼月棠派小童递话,于三日后邀月班同元六公子见面。
      季承肃趁此又加派一批人手,确保当日尽数抓捕。
      午后,小童将季承肃与青临请到西园吃茶,楼月棠便站在石桌前,等候他二人到来。
      楼月棠是第一次见到元六,比起小童说他那些荒唐事迹,一切倒更像是伪装而成。元六的目的,唯有此时的见面。
      楼月棠不动声色地斟茶,又笑意盈盈奉上,只是石凳生凉,她有些坐不住了。
      青临亦是如此,她极力忍耐,可是这股凉意似蜈蚣爬过脚底,生冷难耐。季承肃不免偏头看她几次,明显看出青临多有不适。
      因他频频侧目,楼月棠反而想起了当日。上都行刺,皇帝包厢里许多人,也有位一直偏头的护卫。棱角形状、气质也着实相像。
      “公子豪掷千金,就为见月棠一面?”楼月棠心中存疑,几乎就能确定元六的身份。
      “确实如此。”季承肃笑言,“楼班主上都一别,风采依旧。”
      元六连眼睛都满是笑意,楼月棠终于慌张站起身,茶杯中的茶泼了一地。她太大意了,居然会轻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被一个小小侍卫给抓住。
      “你不会以为在这就能把我抓住吧。”楼月棠轻笑,“凭你照样走不出这邀月班。”
      更何况还有身边这位丝毫不会武功的娘子。
      “楼班主,您不会以为只有我们两个进了您的邀月班吧。”这次换青临开口,她拍拍手掌,立刻有一枚石子弹到楼月棠脚前。
      元六双手在案,不是他作的。楼月棠大惊,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是来和楼班主谈一笔生意的。”从客栈已经商量好,季承肃负责威逼,青临负责利诱,尽可能使楼月棠慌不择路。
      “楼班主在上都那段风声鹤唳的日子,想来是不消停。恐怕这些天里的明察暗访,并不好过吧。”
      青临的话敲打在楼月棠心头,也更加坐实了楼月棠心中对他二人身份的猜测。果然楼月棠说道:“我知道你们是皇帝的走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楼月棠讲究江湖义气,休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好话!”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青临见楼月棠情急,心知已经上钩。“我们能解楼班主眼前困境,还能保您的邀月班生意照旧。”
      “我没有什么困境可言,如果不是你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险途。”楼月棠不肯同意,她知道跟着官府的想法就是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
      青临道:“楼班主最大的险途便是自己的盲目,我们入院多时,楼班主可曾听见院内有什么人在走动。”
      楼月棠刚想反驳此处僻静,忽而警铃大作,“你们…还控制住了其他人?”
      “楼班主的戏法骗不过我们,我们只问我们要知道的,其余一切照旧。”季承肃蹙眉,“天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楼班主金口玉言,换邀月班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不划算吗?”
      “我们邀月班上下齐心,绝不出卖同伴。”楼月棠回骂,“告诉你们的皇帝老儿,让他好好活着等着同舟圣会去取他的狗命!”
      “那位叫喜棠的小娘子,恐怕不知道什么同舟不同舟的事情吧。”青临故作天真,“她只知道自己的姐姐有了麻烦,就不顾一切地赶来。楼班主,难道也把她的命算进去了吗。”
      楼月棠双膝发软,跌坐一侧,“她才十六岁…”
      “所以说我们的生意最合适不过,楼班主依旧在你的姑苏唱戏,我们知道了想知道的,自然不记得什么喜棠月棠的事情。”青临笑笑,“只想问楼班主一句,邀月班与慈恩寺有什么往来。”
      他们既然已经查到慈恩寺,恐怕是准备多时了,楼月棠长叹,知道大势已去。“慈恩寺是邀月班的上家,我们依靠送饭的机会传信,能接触到的只有送饭的人,他叫老刘,是慈恩寺的义工。”
      “你没去过慈恩寺?”季承肃显然不信。
      “我一直和老刘联络,至于是谁给我的消息,我根本知道。”楼月棠回答,“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还有行刺的安排,都是老刘传递给我。”
      季承肃点头:“我们知道了,今后还望楼班主隐瞒与我等会面的事情。至于邀月班,该唱戏唱戏,不该做的买卖就不要做了。”
      楼月棠道明白,她心中仍有许多疑惑,可不必再多言。“若是以后官府来寻,二位还能保邀月班无虞吗。”
      青临答道:“官府最近不会再来了。”宣王由于消息闭塞,选择与张忻孺从邀月班上京的路线查起,眼下估计是走偏了路,不知进展如何。
      那日行刺宣王也在,连官家都没有大动干戈要了楼月棠的命。聪明如张忻孺,也知道劝阻宣王不要走漏风声。
      宣王不过是在拖着,季承肃却不能再拖着了,他必须要考虑下一步到慈恩寺的问题。
      他二人便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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