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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只缘身在此山中(下) ...

  •   陈婼曦正准备走出公寓的大门,她的一只脚已经已经迈出了门褴,玲姐的声音从她的耳边迅速溜过:“这岂不是断了我的生意!前两年公寓闹鬼,就搬出去一大批人,只剩那么零星的几个租客的,这下好了,又来租客了,结果死人的了,侬说这不是坏了风水吗!”
      坏了风水——风水,她的思绪刹那间划过。穿起线了,可又总是差了些什么,她说不出。
      听着玲姐自我呢喃,陈婼曦头也没回的上了车,去了小天会。
      302的公寓内,是熟悉的配方,杨羽坐在沙发上,那位劳力士先生坐在对面,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如他们所想,这位先生,就是刚刚巡捕房的那位——陆知仁先生。
      杨羽浅浅地打了招呼,便将手肘搭在膝盖上,调侃着说道:“我和陆兄真是有些缘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刚才的事情要谢谢你们,”陆知仁双手合十,“我才找到个这样不错的公寓啊。”
      杨羽的嘴角微微上扬,打了个响指:“不用谢我,你应该去和陈探长当面致谢。不过现在还不是还人情的时候,你被卷进了案子啊,陆兄。”
      陆知仁点了点头:“我昨天回来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差不多十点钟,那时我已经被那莱茵卡的事吓得半死。我还有什么闲心管别的事啊?”
      “你的意思是什么人都没看到的回了房间?看样子你的劳力士就是昨天输掉的,难不成是今天上午?”
      陆知仁瞪了他一眼:“哎呀!后来我确实出去赌了一会——你还别说,我倒是真看见了个人,好像是我刚上楼时保安室里的那个瘦瘦的男人,拎了个袋子出了公寓。”
      杨羽低下头,缓缓闭上双眼,沉思着,这个案件的拼图,还差了很多片,不过现在,差不多能看出拼了什么。
      一个声音迫使他睁开了眼:“你在干什么呢?”
      “有点累,没什么。”他的大脑运转着,漫不经心地回答。
      杨羽猛然间想到,陆知仁对那些抽象派艺术家的画作颇有研究,便拉着他去了412房间。
      小天会还是一样的戒备森严,金寂珩正坐在包间内等候。轻快而又坚定的脚步声响起,她缓缓地推开门,陈婼曦已然抵达。
      “快坐吧,陈大探长,”金寂珩自然地接过她准备的礼盒,又向门外看了看,“杨羽呢,你没带他来?”
      陈婼曦无奈地摇了摇头,唇间的笑意却从未消失:“我们在办案子啊,Boss。今天我来,一是恭喜你的宝物顺利回归,二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金眯了眯眼,也笑着说:“我的宝石回来我也很高兴,还要多亏了傻傻您的帮忙。你是要了解白芹蝶的情况吧!”
      “是。”
      据金记者所说,她是六个半月之前来到新月日报的。六个月之前的那篇报道,让新月日报名震上海,也让白记者名声大噪。
      “她之前的风评很好,又有正义感,有才华,很真诚。我就招她进来了。”
      陈点了点头:“六个月之前她报道的案子应该是那起很轰动的拐卖案,我记得当时有十七个不同阶层的孩子被爆出拐走。”
      “那件案子要是没有交给总部,你破了该多好,”金寂珩耸了耸肩,“最后闹得个骗保的收尾,也不知是为什么,不过白记者跑前跑后,确实发现了很多。那篇稿子我也审了,她掌握的都是第一手的资料,很全面,分析也很透彻。当时各大报社都在讨论这个案子,谁想她的手稿已经发表,舆论逆转了。”
      “你带了吗?”
      “带了,在这里。”
      陈探长静静地看着稿件,又问道:“那个宁记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有见过面吗?”
      “你说的是白芹蝶的男朋友啊,”金寂珩思考着,“申报的记者,我有幸见过一次,看着蛮正直的。”
      “今天有一位犯罪嫌疑人的证词里,有一句让我非常在意的话‘如果白记者在的话,要比宁记者在好办的多。’”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白记者有时候确实真诚善良的可怕,不过这么说,那人也可能只是觉得女记者好欺负些。”
      陈婼曦端详着报纸,又笑着说道:“上海的女记者那么少,那傻傻,认不认识黄婧?”
      “她是我的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金寂珩回答道,“怎么,她也和这件案子有关?”
      “她是嫌疑人之一。”
      “我对她的了解,就是很好强,对任何事。那个慧明药厂的事,她一直对白记者耿耿于怀。”
      陈婼曦若有所思:“那她谈没谈过男朋友之类的?”
      “还有空关心这事,”金寂珩突然调侃了起来,“我记得他有个前男友,那人的名字好像叫韩什么,是个茶厂的营销员。”
      “韩俊威吗?”陈婼曦带着怀疑的语气,放下了报纸。
      杨羽带着陆知仁进了房间,指了指斜挂在墙上的画:“这种带有毕加索风格的画作不多见,我想让你帮忙看看,这是不是知名画家的真迹。”
      陆知仁摊着手笑了笑,开玩笑地说:“这怎么破着破着,这就开始操起原来的好奇心来了。唉哎,会不会是投其所好啊?怎么,铁树开花了?”
      杨羽重重地打了下他的手肘,回怼道:“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想你的股票就是这些事情啊,快正经一些,回答我的问题。”
      “这幅画呢,确实有毕加索的风格,不过应该并不是什么知名画家的画作,”陆知仁缓缓地将它拿下,“这幅画的大小实在是不正常,应该也不是装饰画,说到底很可能是个人家画着玩的废画——你看,这上面的局部还没有处理。”他指着画的左边,用着曲折地语调说。
      “果然,陆兄在这方面,是行家。”他笑了笑,又再次沉思了起来。
      “不过要我说,这个房间的装饰不适合挂抽象派风格的画作。挂个财神,这绝对是绝佳的风水宝地,”陆知仁自信了起来,那不经意地话语,点醒了他,“还有这间房,位置也是不错。”
      风水,还是那两个字——风水。他笑着,很肯定地向着陆先生点头,将陆先生请出房间。
      尸检报告和走访记录还需要拿,他这样想着。又碰巧碰到了玲姐,交谈了几句,便匆匆向巡捕房而去了。
      “怪不得是氢气的符号。”陈探长脱口而出的话可是让金寂珩百思不得其解了。
      “什么氢气啊,”金寂珩看着陈盘中一口未动的饭菜,“快吃吧,不填饱肚子怎么破案子啊。”
      陈婼曦想着:“今天我破天荒的和我爹娘通了电话。”
      “因为什么?”
      “查查我们这位杨大侦探的底,看看是不是牵扯不清什么案子。”
      “不会是那个你没破那十三起爆炸案吧?”
      “如果是他在上海的叔叔被卷入了其中,死者中应该有位姓杨的金融大亨,不过这里面的金融大亨不少,其中我觉得最符合人选的人,姓苏。”陈探长回答道。
      “会不会他叔叔本身就不和他同姓?”
      她只是看着金记者笑着。陈探长真实的笑的样子是很灿烂的,眼睛弯弯的,就像是一轮弯月。她心中的思绪不断盘旋着,现在的真相看起来已经浮出了水面,但只是如冰山一般,有且仅有那八分之一。
      趁着金老板出去,她无遗漏的环顾着周围的布置,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本书上,准确来说,是一本空壳书,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给金留下纸条,拿着资料,匆忙向巡捕房开去。
      巡捕房中。杨羽看着岑月手上,二十几个人的笔录,内心猛的一慌。
      “宁先生走访的这么多人中,有没有专门创作抽象派风格的画家?”
      “有的,”岑月拿出一张笔记,“这位。”
      杨羽点了点头,又让岑月核对好宁先生所说拜访途中的车程和经过的地点。
      他下了楼,看着正在忙着出尸检结果的尚法医,还是同原来一样的清冷的身影,不自觉的战栗。
      “有什么发现吗,尚法医?”杨羽再次操起了不正经地腔调。
      “尸检报告和核对结果都在那边的桌子上,”尚法医也只是瞟了他一眼,“探长呢,没来吗?”
      他感受到了尚法医冷峻的目光,终是忍不住:“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恩怨啊,你好像一直不太愿意理我。你这种目光,并不是那种从心里厌弃一个并非巡捕房的人随意插手的目光,倒像是有什么事情没解决。”
      “十五岁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国,杨先生,”尚法医不慌不忙地,“我们那时候见过一次,是苏教授带您去的宴会。”
      “哦。”
      杨羽看着尸检报告,自然也是没有想要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尸检报告旁,是死者的衣物和随身物品。照相机,笔记本和手帕,整齐地摆在桌上,她的衣服上血迹有喷射状的,晕染状的,并不规则。死亡时间精确为昨晚八点到十点半之间。泥土的鉴定结果——除陆先生外三个人的脚上发现的泥渍均来自同一片树林。在那片树林中的泥土里,发现一把匕首,检测出的指纹结果——是黄婧的。
      “有意思,”杨羽自信地笑着,“真是太有意思了。”
      尚思茹静静地放下工具,她那清冷中充满倔强和坚毅的声音,总是带给人庄严和肃穆:“杨先生,我不希望你这样回答我的问题。”
      “尸体的面部毁容成这副模样,”杨羽摇了摇头,“这得有多恨。”
      尚思茹的双手扣在一起,鼓了一记很响的掌。她缓缓地摘下口罩和手套,用着最冷静的语气说出了最直击他内心深处的话语:“我并不知道你回到上海,又费尽心力进到巡捕房其中的原因。如果你欣赏探长的才华,乐意寻找真理,你们携手破案,还英租界一个太平,我没什么话可说。因为在我看来,她对你的信任程度,已经超越了伙伴之间的极限。这段时间,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她也会有人情冷暖的认知,也有喜怒哀乐的交杂。”
      “可是,如果你是因为什么没有查明的案子,准确来说,是因为想要查明两年前的那起连环爆炸案的真相,而处心积虑地接近探长,在获得足够多的信任之后,向她提出重启对那件案子的调查,以搜寻更多证据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以这样的方式对待你。”
      杨羽并没有看进去那份报告,他一直在听着尚法医犀利的话语,是那样真实。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件案子的问题所在——英国工董局、□□以及富商们的三重利益交杂。探长和我谈起这件案子时,一直皱着眉头。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永远刻在心里的事。她说她只是调查了三天,这件案子就被上面压下来,当做意外事件处理,所有的证据一夜之间全部销毁殆尽。她如果强硬的重启调查,我们都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么严重。所以我给你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忠告:与其让探长一点点掉进你的陷阱帮你做出头鸟,不如尽早将事件和探长坦白这件事,虽然事情的转机不大,但是至少,不会让她那颗本来已经快要补满的心,出现比原来还要深的伤痕。”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嘴角挤着微笑,可他知道,这并不是真的笑,是一种逃避内心的表现。他明白会被这些话刺痛的原因,不光是它的准确性,还有它的未知性。正是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内心的那份并不只是想查明真相的悸动,那份对陈婼曦的悸动。
      他坦白地承认他的心动,可他不愿意正视。或许是因为摆在他面前的两个选择,都不是最优解;又或许是因为,他心中的天平在已经偏向了一边,而那另一边他又不想放弃,尽力地寻找着砝码平衡。
      杨羽正要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婼曦已然会到了巡捕房:“怎么样,二位有什么发现?”
      他很自然地递过报告,说道:“外套上那些喷射状的血迹可不简单啊!”
      “的确。你的声音明显低沉啊,杨先生,”陈婼曦察觉了现场的低气压,学着杨羽的语气,“那把匕首上有黄婧的指纹,这两点联系起来或许是可以说得通的。”
      “不过我没有办法准确地根据每一刀的深浅和角度判断ta的体貌特征。这十七刀里有深有浅,以左偏角刺入的数量和右偏角相近。”尚法医冷静地说道。
      他们二人相视,眼中交杂着的电流擦出火花。她一边看了看桌子上的物品,一边对着尚思茹,问道:“只有这些吗?”
      “是的,探长,只有这些。”尚法医也回归了原来的状态,继续工作。
      陈婼曦看了看杨羽,他上扬的嘴角,证明着他也想到了这点。
      “思茹,你今天早点休息,”陈婼曦拉着杨羽,准备回到公寓,“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尚思茹微微点头。陈探长叫上岑月,拿着那堆资料驱车回到克罗温。
      陈杨二人再次回到了那个案发现场,岑月则是在302房整理着资料。
      “韩俊威和黄婧以前是恋人,”陈探长对着他,他也点了点头,这证实他猜想的正确性。“还有我想,这里——”
      “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他们的声音再次交汇,再次同时笑了起来。灵魂已然交错。
      “陈探长,是怎么推理的呢?”杨羽不正经了起来。
      陈婼曦的手比出“3、2、1”的手势,那两个字再次同时出来,
      “风水。”
      “我想我弄清楚那幅画把本来是什么了。”他说。
      “我想我知道他把原来那副画和他的风水相关书籍放到哪里了。”她说。
      陈婼曦走向书架,从上面拿出了那两本现在看来格格不入的书壳,缓缓打开,一本里面果然是一幅只有书长那样宽度的卷轴,另一本里面则是《易经》等众多风水类书籍。
      “那卷轴里应该是财神。”他伴随着她铺开的速度说道。
      “我最初是对本身书架那么满,下面也摆着许多书,去还是在那上面放了两个书壳而怀疑。”陈道。
      他们的目光交叠,又再次落在了同一点上——那张床头靠窗且对准房门的床上。
      “虽然这样确实面朝南北,与磁场方向一致,有一定的科学依据和风水依据。但是这么放置,未免失去的太多。”陈婼曦对杨羽说道。
      她在破案时的自信和果敢总是那样的充足。生活在这个繁芜丛杂的上海,与人交流或许需要察言观色,圆滑世故,这多多少少会让她有些怀疑,但是找寻真相,简单的多,直接的多,她自然,得心应手。
      “那还等什么啊,陈探长?”杨羽回望了她充满坚定的双眸。那一刻的二人并不像是上下级,更像是并肩的伙伴,甚至是灵魂的伴侣。
      他们顺眼看了看书桌上的钢笔,又将目光移走。她安排警员将床挪开,并沿着地上的划痕,推测出原来的位置,放了回去。
      他们想看到的东西出现了——那本应该用现在的床位掩盖的瓷砖露了出来,而那四块瓷砖缝隙中,是没有清理掉的血迹。
      陈迅速派人提取了现场地面上的血液进行检测,和杨羽一起回到了302房间。
      教堂的钟声响起,时间已经流转至九时。陈杨二人回到房间,协同岑月一起,继续整理着资料。
      陈活动着筋骨,开口问道:“树林中的那位老人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老大,”她沮丧地回答,“我们查到那里时他已经被转移走了,不知去处,目前还在查。”
      “行踪怎么说?”杨羽开了口。
      “现在所有的时间点都进行核实了,结果和他说的一样。”岑月向杨羽摇了摇头。
      杨羽不经意地向陈婼曦走来:“现场可没有发现清理血迹所用的工具啊!”
      “那杨大侦探觉得,他会把这些的东西放在哪?”陈婼曦盯住他反问。
      他们又一次笑了起来,岑月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又抿了抿嘴唇,假装咳嗽了两声:
      “咳......咳,”岑月左右的看着,“二位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陈杨二人交代了她几句,岑月便匆匆的去帮了忙。他们又派人为值班的警员们准备了些可口的饭菜,便再次回到了302。
      “黄小姐只能明天问了,”杨羽的头微微扬起,靠在沙发背上,“下面的一小时,我们来复盘一下陈探长从金记者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陈婼曦笑着转过身,将六个月前的报纸拿出,递给他:“我想这,就是动机。”
      他接过报纸看了看,回应道:“这个绑架案不会也要重启调查吧?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警力。”
      她只是看着他,就这样,等待着他回过神来。他只是微微点头,翻弄着手中的报纸。
      关于这件案子剩下的报道,也被他们一并找出。这些报道中,有笔名为“精卫”和笔名为“西洲”的两篇来自申报的报道:“组织严明的犯罪:租界治安再度倾颓”“十七个孩童的身影——将犯罪严查到底,换租界安澜太平”。
      他们交错着寻找着报道中有力的信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的困意也逐渐袭来,终是熬不过通宵。
      杨羽的眼神也近乎迷离,便去泡了两杯咖啡。他端着咖啡回来时,她已然将头搭在手肘上,进入睡梦中了。
      他只是静静地喝着咖啡,望着她的睡去的身影。这好像他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她:弯月状的眉峰和她平时雷厉风行恰好相反,她的睫毛长而翘,浓密的长发随意却又带有规律的散落在肩上。
      他看了许久才回过了神,想到棘手的案子和自己的心结,又心里盛满了烦闷。
      说,还是不说?他的心中没有答案。
      杨羽放下咖啡,缓缓地将陈婼曦移开,将她环绕入自己的臂弯,温柔而又坚定地抱起,走入卧室。心跳声是那么大,频率那么高,他总是可以清晰地听清。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整理好一切,关上灯和门,走出房间,坐在书桌前,继续调查了起来。
      没有案子时,黑夜总是过得很快,就像是眨眼的刹那间,黎明已至。
      302公寓的敲门声响起,陈婼曦猛地从床上惊醒。她看了看表:8:00。环顾着周围的一切,她紧了一口气。她努力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渐渐地,她的眉头舒展,又松了一口气。
      她简单整理了仪表和床铺,开了卧室的门。正好碰见岑月来送报告结果,她们碰了个正着。杨羽正要将岑月请进屋内。
      岑月震惊地打量着陈探长,差点叫了起来:“老大,你......你这是,呃......你们这是?”
      “别误会。”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陈婼曦用恳求地目光望了他一眼,杨羽只是挑了挑眉,又不正经地回应道:“昨天案子查的确实有些累了,我就让陈探长先回卧室休息休息。”
      陈婼曦笑着点头,岑月勉强地接受了他的说辞。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地早餐,岑月吸了吸鼻子,又看着杨羽身上的围裙:“好香啊!正好我也没吃饭呢老大,咱们一起怎么样?”
      “我又不是房主,”陈婼曦用眼神示意杨羽,“这还是要杨大侦探决定啊。”
      杨羽明白了她的意思,用手指了指洗手间地方向,并用手势告诉她一次性洗漱用具的位置。笑着对岑月说:“当然可以啊,岑小姐。我最初还担心做得有些多,现在看来不多了。”
      伴随着陈婼曦的离开,岑月又好奇地问:“按照常理,老大应该会在想休息的时候回家,昨天怎么这么反常啊,杨顾问?”
      “你们老大不是非常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嘛。”杨羽不正经地说。
      岑月有些无语,又怼了回去:“我看,最愿意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杨先生你吧。”
      杨羽笑着摇了摇头,气氛又僵住了。直至陈探长回来,他们才又像原来一样,坐在了餐桌旁。
      “比对结果怎么样?”陈婼曦看了看他俩,顺势坐到他旁边,若有所思地问道。
      “地面上的血迹确实是白芹蝶的,”岑月将报告递给他们,“在以这里为中心地三公里内的屠宰场只有一家,但是卖肉的商铺,有二十七家,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陈婼曦笑道:“这二十七家中有哪些他经过了?”
      “十三家。”她答道。
      “那又有多少是市场类的摆在外面出售的现杀现卖的肉铺呢?”陈又问道。
      “三家。”岑月回答。
      杨羽接过了话题:“把这三家的地址写下来,让他们去查就好了。”
      “只查这三家?”
      “对,”陈探长笑着,弹了弹她的脑袋,“岑月啊岑月,你怎么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还有——”
      “只需要注意寻找他们收拾残局时所用的布中有没有几块和手套离得比较近的布即可。”陈探长冷静地指示道。
      岑月点了点头,快速地吃了几口饭,又突然想到:“老大,杨顾问,我又突然想起了两天前有人来巡捕房报了一件失窃案,家里名贵的珠宝和现金被盗,但是并没有找到这个小偷,有可能是惯犯。最重要的是,报案人是黄婧。”
      他们二人点点头,岑月说完话,便匆忙离开了。
      陈婼曦有些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调整好状态:“谢谢,杨羽。”
      “谢我什么,”杨羽活跃着气氛,又用他深邃地双眸回望她,“陈探长在我这里就不要说那么多客气的话了,多累啊。”
      她低下头,缓了几秒,又问道:“昨天的报纸你都自己整理完了,是不是也推出真相了?”
      “我等着陈探长一起呢,”杨羽回应,“有一些疑点没有解决。”
      他们梳理着案件的脉络,渐渐地,真相明晰了出来。
      “看来我们要好好找黄小姐谈一谈了。”他看着她说。
      “她现在应该在报社。”她看着他说。
      车上他们交谈着。
      杨羽开着车,顺手将上次地那盒薄荷糖拿出:“伸手。”
      同上次一样,她伸出手接了过来,自然地放入嘴中。她看着沿街的风景,漫不经心地说:“今天这套衣服比昨天那套红色的好看一些,你还是适合这种绅士风格。”
      他看了她一眼,笑出了声来,回应道:“我在陈探长这里,原来是这种形象。”
      “我的话没说完,”陈婼曦得意地笑着,“适合这种和你反差很大的衣服。”
      他挑了挑眉,也笑了起来。
      “和黄婧了解情况的时候,你还要问那个问题吗?”
      “当然。”
      不知不觉中,申报总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庄严的牌匾,肃静地耸立着,如同正在战斗着的地方。不同的是,记者的武器,是笔和纸。
      陈探长向有关人员出示警官证,说道:“我们想找一下你们的撰稿人黄婧。”
      “好的,您稍等。”
      肃穆的大楼中,每一个记者都在忙着手头的工作。他们聚合在一起,成为了一台可以操纵社会舆论风向的机器。
      “陈探长,杨顾问,幸会。”黄婧客套地和他们握了握手,便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
      黄婧,32岁,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与社会科学专业,申报的撰稿人。她的脖上带着一条挂着戒指的项链,也正在调查有关慧明药厂的相关事件。
      “您在昨天和宁先生见过面吗?”
      “见过,当时她问我有没有看见白小姐回来。”
      陈探长盯着她的戒指,犀利地问道:“您和韩先生心里还都想着对方,为什么还要在——我想应该是五个月前分开?”
      黄婧迅速抓住了她的项链,不屑地看着她:“这是私事,我想这和这件案子无关。”
      杨羽赞赏地看了看陈探长,拿出了昨天韩先生掉落的那枚戒指,接着说:“当然有关啊黄小姐。你在五个月前和他分手,应该就是因为慧明药厂的事情和他有关,而你又正巧在进行调查,作为相关人员,分手不光可以保全他,也可以成全您的好胜心,一举两得。所以这很可能成为你杀害白小姐的动机。”
      陈婼曦看着她:“不光是你的嫉妒心,还有你害怕事情的败露,所以失手杀人合情合理。”
      “你们没有证据就随便怀疑吗?我是一个记者,最需要被人认可的,就是实事求是。你们这样,无疑是在打击一个记者的自尊心。”黄回击她。
      “非常抱歉。”陈婼曦低了低头表示歉意。
      “证据当然有,”陈回答道,“我们在你的鞋上发现了泥土的痕迹,这说明昨天你去找过那个被辞退的员工。而且,现场发现了留有你指纹的匕首,这是你在树林中杀完人后将尸体交给韩先生处理的关键性证据啊!”她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情,她清楚她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真正的凶手想要让他们找到的真相。陈看向他,又看向了门。
      杨羽低下头,看到了门缝中被阴影盖住的部分又迅速恢复光亮。他回过头,听着她的回答。
      “你听好了,我没有杀她,”黄婧站了起来,“她那种人,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她让那十七个孩子那么惨,还可以凭借这样一篇报道赚得盆满钵满。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好记者,一个善良真诚的记者,可在我看来,她就是一个在积累足够多的信任后赚取更多利益的人。”
      “您不要激动,”杨羽示意她坐下,“我们的案子还在调查中,现在我们想和您聊聊有关您的公寓失窃的案件。”
      黄婧瞪了杨羽一眼:“这也和你们巡捕房脱不了干系吧!我都报案两天了,你们都没破案,这就是你们的失职。”
      “所以说嘛,今天就帮您把案子破了,”杨羽笑着回应,“我们想知道您除了那些珠宝和现金外还丢了什么?”
      “我好像没有再丢什么了,”黄婧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这间公寓是宁先生推荐你来入住的吗?”陈问道。
      “不是他,他的话我也不信,毕竟成天和白芹蝶那种人混在一起。是我的一位朋友,也是一位女记者让我搬去的。”
      陈探长心头一紧,她想到了什么,但是瞬间打消了这个荒唐而又突然出现的念头。她笑着,可心里还是留下了那一点怀疑。
      我怎么会想到这种事,不可能的。
      她的内心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是金记者吗?”杨羽问道。
      “正是。”她的回答也让杨羽产生了那种感觉,是不可能和可能的交杂。
      他们相视,迅速回过神来。
      “感谢您的配合,我想请您和我们回到公寓,看看庐山的真面目。”陈婼曦说。
      杨羽和巡捕房通了电话,又叫人将宁先生叫下来,一起回到公寓。命人通知陆知仁回到克罗温。
      岑月那边已然将所有的证物带齐,带着韩先生前往了克罗温公寓,按照陈探长的指示将一切移归原位。
      上午十点,真相的揭晓刚刚拉开序幕。这次的真相背后,是更多的更有意义的真相。
      按照陈探长的指示,岑月将那四人带到了412公寓的门前。
      陈婼曦缓缓走来,轻轻地如同昨晚一般,推开了412房间的门。
      杨羽打着配合:“各位看到了什么?”
      “正常的一个房间,没什么特别的。”陆说。
      “和我昨天来时不一样。”韩先生说道。
      “说得好啊韩先生,”杨羽露出那副自诩侦探地表情,“和你昨天来时看到的并不一样。”
      “接下来,我们请岑小姐来充当凶手的角色,再找来一位女警充当受害者。”杨羽打了个响指说道。
      “下面大家就可以静静地看着昨天的案发现场究竟是如何了。我和杨顾问为大家做解说。”陈探长双手在胸前交叉,犀利地说道。
      岑小姐和那位警员先在房内呈争吵态。
      “首先,凶手和死者发生激烈争吵,具体内容很可能是和慧明药厂有关的。”
      岑月看着手上写满的密密麻麻地字:“你这种行为违背记者的原则!为了钱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你的可信度,甚至想让那位树林中的老者做出伪证!”
      “你懂什么?”那时的白小姐回答,“作为一个记者,我们有理由让大众相信我们相信的真相。操纵舆论,在不完全揭露社会罪恶的前提下满足自身的经济利益,又何乐而不为呢?”
      陈婼曦解释道:“这其实是凶手提前计划好的。虽然慧明药厂一案是他的动机之一,但是从现在来看,这件事情只是整个案件的导火索,他的目的,是让白小姐无论如何都要去到那片树林。”
      杨羽看了看她,接着说:“因为他在这之前已经调查好了一切,你提前找到了人,掌握了消息,并在昨天放出。为了未了情的情人不受牵连的黄小姐会在昨天去找他,你的那步棋——韩先生也会去找他,然后来到公寓,助你嫁祸成功。”
      白小姐跑出了公寓,匆忙的准备去找那位老者,凶手则是在楼下与保安进行交谈,制造不在场证明。
      白小姐在五分钟之后又跑回了公寓,可这时的凶手并没有提醒保安。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保安和大家认为,公寓——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这样一来一切都是说得通的。”陈说。
      凶手借着解手的时间,跟到房内,先用将其打晕,再换上受害者的外套,捅了一刀刀的致命伤,将其杀害,并用麻布进行清理。可是凶手发现,有一块血迹无法清理干净,于是匆忙掉转了床的位置,试图掩盖血迹,于是就匆忙地将麻布垫在尸体下放于床下,将衣服换回,并匆匆的回到保安室内。
      “确实是十五分钟没错,”韩先生问道,“可是白小姐为什么还会回来呢?”
      “你们觉得一个记者出门,最需要的是什么?”陈探长问。
      “照相机,笔记本和笔。”黄婧回答。
      “没错,”陈说,“正是因为我们并没有从白记者的随身物品上发现笔,才有了疑虑。所以我们推断,凶手事先藏起了笔,才让受害人自己落入圈套,回到公寓来取。而唯一的破绽,就是那支笔,正摆在书桌上。我找人证实过了了,确实是白小姐的。”
      杨羽接着解释:“接下来就是衣服。我们在你们所有人的房间都没有发现带血的衣物,而如果拿着带血的衣物去处理也很容易被发现,所以我们推测,他的身形应该比较瘦弱,能够被受害人的风衣外套完全包裹住。”
      “而从现在的布局来看,凶手一定会迅速落网,因为这时财神的照片还挂在墙上,风水类的书籍还摆在书架上。一个那么相信风水和财神的人,怎么可能让床头对门,并且靠窗呢?”陈说。
      在顺利返回楼下之后,黄婧入住公寓,这时凶手提醒了保安有人。
      “黄小姐,住不住在这里并不重要,”杨羽说道,“只要他将树林中的事情引出,我们很快就会查到黄小姐头上,因为他想要嫁祸的抛尸罪名,在九点来的新租客上。”
      不久后,凶手和韩先生一同上楼,在他将手提箱放入房间的时候,故意去找黄小姐聊天了解情况。
      “这时的韩先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陈说,“因为凶手很清楚,韩先生没有嗅觉,因此他闻不到任何味道,并不会怀疑尸体,就藏在床下。”
      等待韩先生匆忙离开后,他交谈几句,再一次回到房间,用抽象画作替代财神画像,并将画像放入书壳中。先将韩先生的手提箱打开,将茶叶摆在壁橱中。再将尸体拉出,再次换上死者的外套,补上剩余的刀数,制造出足量血迹,用花盆中的从那片树林采集的泥土对尸体和手提箱进行处理,最后清理好现场,为尸体换好衣物,放在床旁,在匆匆下楼,继续他的交流。
      “最后,就是凶手装作是很在意白小姐的样子,出门寻找,没有回来,”杨羽解释道,“所有的圈套都下好了,静待我们慢慢进入。”
      宁孤透鼓着掌,笑着说道:“你们这番表演,不就是想说,凶手是我吗?可你们,没有证据,这些都只是假设。”
      “不。”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有证据,而且很充足,”陈探长说着,杨羽顺势递给了他从一家肉铺发现的手套和带有血迹的布,“你很聪明,不过,百密而一疏。通常情况下,只有在外摆摊的现杀现卖的肉摊老板的清理所用的布会堆在外面的角落,你利用这点,将这些清理工具混入其中,可惜这上面我们还是核对出了你的指纹和白小姐的血迹。”
      “你怎么能为了脱罪将罪名嫁祸给我!还偷走我的匕首和财富!”黄小姐扯着他的衣领。
      陈婼曦急忙命人将他们二人拉开,宁先生低下头,露出了得意又释怀的笑:“你们怎么怀疑到我的?”
      “直觉,”陈探长说着,看向了杨羽“起初我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可是当我听到你说你为了寻找白小姐而彻夜未归时,我觉得有些不对,也可能是我的习惯与你不同,因为我想,如果我很重要的伙伴不知干嘛而彻夜未归,我会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所以我会选择,在家里等待。如果真的出去找,一定会时不时地回来看看。还有那杯咖啡,如果你彻夜未归,或许连他的味道你都不会愿意闻到,可你为了将想让我们看到的真相摆在我们面前,还是喝了它尽力保持清醒。”
      杨羽笑着看了看她,接着说:“至于我,怀疑你只是我的职业病。我问了你们三个人同样的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杀人?’从心理学上讲,人一般在撒谎的时侯,并不会在‘没有’之前加上人称。这三个人中,只有你回答时没有加上人称。当然,和陈探长的直觉一样,这些只能当作是一个佐证,真正让我们确定你是凶手的,是证据。”
      宁先生笑着,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下,落在他的西装上,落他脚下地面上。
      “您的笔名是‘西洲’,因为您来自甘肃,”陈婼曦说,“而黄小姐的笔名,是‘精卫’,是因为,韩先生的‘威’字和黄小姐的‘婧’字。我们对六个月前的案子进行了复盘,如果我们的推理方向对的话,您的动机,应该就是那件案子。”
      “但是我们——想听您说出动机,”杨羽缓缓地说,“我们的推理可能并不完全正确,记者的笔和记忆,不会错。”
      宁先生缓缓开了口:“我和那件案子的遗失的孩子一样,是被拐到甘肃的。我深知他们面临的是怎样一个深渊。我拼命地学习,好不容易来到上海当上记者,这是我从小的梦想,因为我想,即使再没有人破案的时候,我也可以为社会事件发声,为更多的人,争取一份公平,尽己所能地还公众一个事实。”
      “我一直拼命地想要成为一个好记者,伸张正义的记者。在申报,我结识了黄小姐,虽然要强,但是总是冲在前面,报道真相。又在六个半月前,结识了一位在新闻界以真诚闻名的记者——白芹蝶。我一直欣赏白小姐的能力,所以每一次都会看她的报道,在那十七起绑架案之前,她所有的文章,都和我们找到真相的一样。她的文字真诚而又力量,在那之前,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真诚的人。”
      “可是那件案子发生以后,我和黄小姐发现这就是一起拐卖案,拼命地发声,得到持续关注。白小姐那篇舆论,颠倒了整个事实,她找到了受害者的家属,和那群人贩子联手,给那些家庭保金,并为他们篡改保险记录,利用了她在业内真诚的标签,声泪俱下地讲好每一段故事。他们选定的孩子大多都是较贫困或生活比较拮据的普通家庭,家中都有三到四个孩子,他们通常都是最调皮的,也在家中最不受到重视的。一些较为富裕且有一些文化储备的家庭,他们只是进行器官的移植,例如肾脏。然后再将那些孩子送回,并告知他们这样做可以得到保金,再编一段可信的故事。对于那些没有将孩子送回的家庭,他们会选择称那些孩子已经去了国际学校,在那些孩子被贩卖之前,拍摄好照片,在他们面前,接着用她的‘真诚’采访到六位受害人家属最后在媒体面前一样的讲述——骗保。”
      “就是这样,所有的舆论全部全部逆转,接着就有别的媒体跟风报道,事实,就这样被掩埋了。”
      “当时的我,并不相信我们查到的有错,也不相信白小姐是那样的人,可是黄小姐退缩了,即使她要强,也认为案子已经过去,这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没有人会真正在乎。直到五个月以前,我们在查找同一个案子时——也就是慧明药厂案件时偶然碰到。我为了弄清事实,就求着她一起调查,才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场面。后来有一天,我和她谈论起了慧明药厂,她便露出了真面目,说的话,正如刚才你们重现的那样。”
      “所以在那之后,我就计划着如何将这个践踏正义又利用真诚的记者为那些孩子们陪葬。她脸上的那几刀,根本不够。”他的泪水,已如泉水般涌出。
      “我又发现了韩先生和黄小姐的过往和罪行,将计就计,事情便发展成了你们看到的这样。可惜,我还是没有成功。”
      陈婼曦为他戴上手铐,说着:“记者是舆论的风向,我们并不反对任何一个人对正义的追求,但是,一旦以恶制恶,你坚持的,不过是你心中的那份。杀人嫁祸,视法律如费纸,你和她,从这一点上,没有区别。不过我相信,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的。”
      他懊悔地低着头,韩先生和黄小姐两人也相继被带走。
      “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杨羽拍了拍宁的肩膀,“我们还等着有你这样正义的记者,以正确的方式,用笔,为公平发声呢!”
      三桩案子拉下帷幕,真相不尽人意。
      岑月将公寓中与慧明药厂及拐卖案的有关资料整理回巡捕房。
      巡捕房中。陈婼曦正翻看着宁先生桌上的剩余的报纸材料。
      在几十份报纸中,她猛然间看到一篇报道的配图,心中猛然一紧。她见过和这个一个一模一样的场景。她叫来手头正在处理拐卖案资料的杨羽,又找到了案发现场的照片。
      他们二人相视,眼神的交汇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拿着那张照片,而他拿着报纸——房间的布局,花盆和手提箱的位置,甚至出现财神画像的位置,都是那样的相似。
      “诱导犯罪。”他们心中划过同一个念头。
      一个声音划过空气中的沉重,“老大,你看,”岑月跑了进来,手上拿着新月日报,"这边的绑架案解决完,我和金小姐通了个电话,金小姐这么快就定完初稿了。"
      “我现在,恐怕要重新看待记者这个职业了。没想到还能出现这样的人,报纸果然不能全信。”
      杨羽笑着,正经又不正经地说道:“我们应该以客观的眼光评判记者笔下的真相。”
      陈婼曦肯定地对着岑月点了点头。
      “这案子,还挺有意思,"陈探长看了看杨羽,他也露出来那副表情来,看了看他,"等一下派人去查一下这个报纸的来历。"

      岑月点了点头,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些扭捏的笑着:"老大,前两天我研究天文,生发出一个问题。"
      陈婼曦歪着头向她挑了挑眉。
      "是太阳让月亮发光的,可是太阳从没有问过,月亮愿不愿意发光。"
      他和她同时愣了一下,又相视一笑。
      岑月挠了挠头,看了看他们,疑惑地问到:"你们笑什么呢?"
      她望着他,又看了看岑月,回答:"我笑太阳。太阳一直发着光,可是他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发的光,正让月亮有了光芒。所以为什么会问出月亮愿不愿意的问题呢?"
      他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将不同寻常的眼神投向她:“我笑月亮啊。虽然在宇宙中,月亮已经是很美的一部分了,只是不愿意显露锋芒。但是如果真的发光的话,会更美不是吗?为什么月亮不愿意呢?”
      他们看着对方,没有回答。
      “你们又打什么哑谜呢?”岑月笑得灿烂,问道。
      杨羽接了话:“想着请二位吃个午饭呢!”
      “正好我肚子饿了。”岑月回应着恳切地看了看陈婼曦,她点点头,并先将她安排出去。
      “那就谢谢杨少爷了,”陈婼曦起了身,示意杨羽一起,“如果你哪天想通了,我会同意的。毕竟我已经占据了先机,您的步子还没迈出呢,杨太阳先生。”
      “再等等,”杨羽笑着,和她一同走出房间,“我正在迈呢,陈月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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