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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只缘身在此山中(上) ...

  •   伴随着黎明的到来,陈杨二人驱车回到了巡捕房,处理了有关那件轰动租界的宝石古董盗窃案的相关信息,联系法租界的相关人员结案。
      阳光再次布满了英租界的地面,窗棂中透过的光打在陈婼曦的身上,她也从不知持续多久的泪水中也逐渐回过神来,他看着她低头整理卷宗的样子,带着他那份不正经,活跃气氛似的说道:“陈探长身经百战,两年内英租界内的大案破获无数,他们都说你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工作狂,可在我看来,陈探长的心软早就全都在没人看见的角落自己慢慢消化了。”
      陈探长笑了笑,静静地回应道:“我还是要和你说抱歉,既打湿了你的衣服,又耽误了杨大侦探休息。起先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你出现了吧,从让我“自己做自己的救赎”开始。我曾经一直认为,追寻真相的过程中,在本能上就不能掺杂过多的个人主观情感因素。可是经历了那么多案件,特别是曲小姐,又让我明白了很多。现在看来,像你一样,做个有温度的侦探,也不错。”
      杨羽的眼神中的好奇和安慰再次同时交汇在她身上,他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半。而剩下的那半,他看得半虚半实,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经历各不相同,所处的位置和责任大不相同,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回应。
      “陈探长回去睡一觉吧,正好也给我放个假。”杨羽挑了挑眉。
      “批准了,”陈探长拿起了十块大洋盯着来回看了看,“奖金可就没了。”
      杨羽自信地笑了笑,看了看表,转过身挥了挥手:“十块大洋换一天假期,还是值得的。”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将那十块大洋散落在他的桌上。她戴上礼帽,缓缓抬头,脚步远离办公室的桌前,扬长而去。她的桌上留下的卷宗上呈着的案件中,第四宗案子丢失的宝石——“Shining Ocean”星光蓝宝石的拥有者,正是她的金Boss。
      下午的上海的街市还如往常一般繁华喧嚣,人群熙熙攘攘。电车有条不紊地穿行着,卖报的小孩跑在街上,举着报纸大喊:“号外!号外!十五年歌声悠扬落幕,陈探长租界再破奇案。”
      来往不绝的街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梭其中,深红色丝绒西装,手中拿着黑色的皮质手提包和一束鲜花的杨羽,直奔百乐门而去了。
      富丽堂皇的装修设计,豪华奢靡的酒会宴席都囊括其中。
      前台的老管家操着上海话笑道:“侬好,先生不知约在何处或是有何需求?”
      “814包间,找陆先生。免贵姓杨。”他又露出那副自信的表情。
      前台的服务生缓缓抬起手指向二楼的方向:“是两点十分的预订。这边请,先生。”
      杨羽绅士地点了点头,随着他所指的方向,跟上了他的步伐。
      另一边的松浦路,同样静谧怡人。午后的阳光下,陈婼曦正强挤着微笑通着电话,手中的笔也在与纸不停的摩擦着,记录着些许。她身上穿着棕色格子西装套装,一头波浪长发散落在肩上,像是准备出门去。Laylanie也正沐浴着窗中的阳光,安静地睡着。
      “我说,你订个别的地方不好吗?”杨羽刚进门便调侃道。
      陆知仁接过鲜花,相互拥抱着回应杨羽:“既然你不做主导,就不要那么挑了。”
      陆知仁,25岁,硕士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金融学和数学专业,现任格里芬银行的股票总经理,是杨羽上海的旧识。直至莱茵卡的音乐会,才再次相遇。
      那边的门铃响了,陈婼曦顺势开了门,来者正是岑月。
      岑月进入陈的洋房,叹着气说道:“老大,您再不去巡捕房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陈探长笑着歪歪头,说道:“我只是一上午不在,就应付不了了?”
      陈探长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岑月也没有客气,却还是丧着脸说道:“原来倒是都能应付的了。谁曾想莱茵卡乐团的那几个成员的家眷都是那样的人物,和工董局和政府有着那么多关系,真是一上午才打发他们去警局总部,否则这巡捕房啊,一点也待不下去了。老大,你是不是知道回是这样的情况啊?”
      陈婼曦调侃着:“我确实想到了这一点,锻炼锻炼你也不错。”
      “话说回来,老大,那位侦探呢?难道也和您一样要补觉吗?”
      陈挑了挑眉,又摇了摇头:“昨天他和那些宾客们交谈了些时间,再加上刚才他看了看表,这样推算,他现在八成是在和哪位老朋友约了时间叙旧吧,抑或是到处搜集他需要的资料”
      岑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我刚才听出去巡逻的人说他们看见了一个穿着招摇的红色西装拿着花,还提着手提箱,很像他的人,依老大你这么说,真的可能是他。”
      陈婼曦笑着搅动着咖啡,呢喃着:“御香坊,迩青堂,或者是——百乐门?”
      包房内,是两个正在交谈的人,他们的手中,是股票交易档案、报表和投资金额。
      杨羽快速翻动着手中的资料,数据在他的脑海中翻涌:“那十三起事件中的人光靠这些不足以建立足够的联系,倒是最近的这几个案件的死者或是凶手都买了同种股票,金额还都不小。这支股票按这种趋势下去,下一轮至少涨一个点。”
      陆先生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笑道:“这些东西都是保密的,看看就好,我不能让你拿走做细的研究啊!嘀咕什么呢。”
      杨羽不屑地打量着他有些泛旧的西装和皮鞋,说道:“道理我懂,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你让我买束鲜花做什么,也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进百乐门啊。”
      “这不是显得你名花有主嘛,”陆先生喝着酒说道,“要是你今天的事情被昨天的那位大美女知道,说不定会有麻烦啊!”
      “这“名花有主”用得不对,”杨羽嘴角微微上扬,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数也就你想得出来,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不过你这招——对陈探长一定不管用,况且百乐门这种地方,只会显出我风流浪荡。谢了,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杨羽起身正准备离开,陆先生回过神来坐到他旁边将他按在座椅上,不怀好意地笑道:“回报就今天吧,现在就下楼,我们玩几局,怎么样?”
      杨羽犀利地看着他,又露出了他那副自诩侦探的表情:“你果然好赌成性啊,堂堂一个银行股票总经理,却穿着泛旧的西装和皮鞋,昨天见你是明明戴着的劳力士今天也不见了踪影。你这样下去,只会输的更多,想要翻盘,就做好总经理就好了。”
      陆先生不相信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学数学的,前几天我可是一直在赢啊,只是今天上午的赌局输了而已。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前提是——我不参与,”杨羽有些无奈,“今天的本金我出,赢了你拿,输了我给,我找个地方等你。”
      静谧与喧嚣交相辉映,陈婼曦和岑月这边也正讨论着凌霜的事。
      岑月耷拉着脑袋说:“这个案子就是个无底洞。我们查了寄件人的地址,可是一个废弃的药厂。她收到报纸内容我们也看了,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能真的是突然想到什么,过意不去自己吧。”
      陈探长看着桌上的报纸,静静地看着说道:“绝不可能这么简单。一个诚心认罪的犯人,本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却还是选择在入狱后较长时间后了结自己,这背后一定有隐情,问题,应该就出在报纸上。”
      岑月又仔细的拿起报纸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还是摇了摇头:“可是老大,我看不出区别啊,这报纸就是普通的报纸。要说上面有可以传递信息的地方,可能需要他们之间进行规定,而规定的内容,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陈婼曦自信地盯着她,回答道:“只要是谜团,就会有解开的方法,不试试又如何盖棺定论呢?”
      百乐门中。杨羽坐在赌场斜侧的点酒台上,手中摇晃着他的朗姆酒,用余光看着赌桌上的陆先生,和对面的一伙带有江湖气息的一伙人。
      杨羽有些疑惑地问调酒师:“那位先生对面的那伙人,是道上的人?”
      调酒师笑着小声说道:“先生来上海多久?”
      “不过月余。”他喝着酒回答。
      “那您一点道上的事也不知道?”
      杨羽面露好奇的看着他:“怎么说?”顺势塞给了他一块大洋。
      调酒师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就收下了:“上海势力大的□□不多,一共三个,分别是白虎帮金家、额旗道卢家和清谷帮魏家。他们每一家都是可以分辨出来的,看他们的衣富上的青龙纹样,应该是魏家的人。”
      “他们的领头人就是那个颈上有钥匙的人。”杨羽喝着酒。
      “正是,”调酒师回答,“那人从上午好像就与那位先生是对家。”
      “那领头人叫什么名字?”
      “先生,这我还真不清楚。”
      “老大,您这是要出门去哪?”岑月看着正在穿鞋的陈婼曦,有些不解地问。
      “百乐门。”她笑着说着,便离开了。
      街道上还是那样的车水马龙,只是这次熟悉的身影,变成了陈婼曦。百乐门和松浦路的距离确实不小,车程也要40分钟。
      酒桌吧台上的杨羽摇动着酒杯,注视着赌桌上正在进行二十一点的陆知仁,正满头大汗的攥住手中的牌,面前的桌上已经快没了本金。
      陆知仁缓缓地将牌翻了过来,长叹一声,最后仅剩的本金也输了精光。
      “这轮结束了,几位爷也算放过我吧。”陆先生双手合十,用恳求的语气说。
      那领头人有些恶狠狠地说:“别这样嘛,你还是可以翻盘的。”
      陆先生慌忙地看了四周,他的目光落在了杨羽身上,立刻跑过来拽上杨羽来到赌桌前。他在杨羽耳边一直嘀咕着“拜托了”。
      陆知仁向魏家的那些人赔笑,一直鞠躬抱歉:“我让我朋友来陪你们接着玩怎么样?”
      那个领头人上下打量着杨羽,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位小兄弟看着并不像是会赌的样子,你既然都这样说,我也就应了你。”
      杨羽狠狠地瞟了陆知仁一眼,又一次露出那副不正经地表情,回答道:“本金还是二百大洋。”
      他们又换了许多种赌法,杨羽掌握全局似的应对着每场游戏。半小时以后,杨羽不光赢回了原本输掉的二百大洋,还将对方的本金也尽数赢得。
      对面的那伙人有些急了,那领头人站了起来,拍着桌子怒吼道:“你这是破坏赌场规矩,还出千,我们可绝不会坐视不管。”
      杨羽交叉着双手,微笑着说道:“您这是要在百乐门大打出手?赌场里,可没有逼人强赌的道理。再说出千,我们的每一场赌局,都不一样,想要在每一个游戏上都出千,可谓天方夜谭。我赢得也不过是靠运气,不过您的出千手法确实不凡,这种障眼法,很难用。”
      杨羽正准备离席,被那个领头人立马按了下来,他面露凶光:“你们真的认为可以从这里走出去吗?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连你的四百大洋本金一并还给我,要么今天多两具死尸,你自己选。”
      杨羽又露出那副侦探的表情,犀利又正经地回答道:“赌局玩的是运气,现在您这样一副模样,难道不是坏了这赌场的规矩?”
      “赌场什么规矩由我们来定,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小赤佬,”那人整理了拳头,“我相信你们知道我们是魏家的人。在上海,得罪了我,不管你身后是谁,都保不了你。看样子,你选择后者了。”
      陆知仁惶恐地环顾四周,一股脑的点头道歉:“对不住各位了,实在对不住。”陆知仁用手拽了拽杨羽,示意他把钱还给他们。杨羽挑了挑眉,坚毅地摇了摇头。魏家的人动起手来,一记右勾拳向杨羽挥来,杨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肘。旁边赌桌的人们都看着热闹,没有一人上来帮忙。正当场面即将陷入混乱时,陈探长的声音传来——
      “打断各位一下,这是要在英租界的百乐门大打出手吗?”陈探长犀利地注视着魏家的人和杨羽二人,随即走到杨羽面前,声音略大却又语气平和地说道。
      “这又是从哪里来得黄毛丫头,打断我,”那人凶狠地说道,“我送你一起上西天怎么样?”
      陈探长拿出了证件笑着说道:“在下陈婼曦,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探长。魏老爷子有您这样雷厉风行的部下,一定省去了不少麻烦。不知您尊姓大名?”
      那人明显愣了几秒,再次回归了原来的姿态。杨羽与陈婼曦眼神交流着,陈探长微微点头,那人开口说道:“我叫周劲喜,是魏老爷子的手下。早就听闻上海滩有一位屡破奇案的华人女探长,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陈探长这时要抓我走吗?”
      “当然不是啊,周九爷,”陈探长微笑着说道,“这位杨先生是我们巡捕房的侦缉顾问,自然也就是我巡捕房的人。确实呢,坏了赌场的规矩,帮朋友赌了几局。不过我相信这是您同意的。这么多桌的宾客都看着您,您今天若是因为赌输了就大打出手的逼人就范,这么多宾客岂不会认为只要有手腕,就永远也不会输?”
      周九爷冷笑了一声,突然凑近,与陈探长四目对望,得意地说道:“是他出千,先坏的规矩。”
      “证据呢?”杨羽在一旁一边冷静地说,一边用半个身子将周挡住。
      “我周围的弟兄们都是人证。”他再次得意了起来。
      陈探长用鹰隼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回答道:“周九爷说得这些人,与您具有紧密联系,算不上人证。”
      周有些急了,手再次抬起。那手正凌入空中时,被陈探长和杨羽一同抓住了手肘。陈探长笑着说:“话未说完,九爷莫急。这赌嘛,本就是为了欢愉,这样一来反倒伤了和气。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得出了千,胜负已分赌局已定也没有要回的道理不是?要是真得动起了手,这魏老爷子也颜面有损不是吗。”
      周劲喜挣脱了他们,甩了甩手臂,活动了颈骨,轻蔑地问道:“那陈小姐想如何解决,不了了之吗?”
      “当然不是,”陈探长顺势轻拍了挡在身前的杨羽,“这上海呢,本就是人才辈出之地,我陈婼曦也愿意广交侠义之士。九爷既怀疑他出千,我又拿不出证据使其自证,那便用我们的待客之道给您赔个不是。”
      “怎么说啊,小姑娘。”周九爷讥笑着说。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如今算是打了,也相识一场。今天您在百乐门除赌局外的一切开销,我来买单,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让他们得个安生,让这宾客们欢快酣畅如何?”这最后半句陈探长说得倒很大声。
      那周围的宾客们都纷纷鼓起了掌,拍手叫好。周九爷也挂不住面,环顾着周围的宾客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这紧迫又带些刺激的局终于得到了平息。
      杨羽和陆知仁交代了几句,陆便匆匆忙忙地致谢后离开了。陈婼曦带着杨羽又一次回到了吧台,她好奇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们的声音一同出来,
      “我——”
      杨羽微微抬眼,端着酒杯抬手示意,笑道:“你先说。”
      “我刚刚见到的那位陆先生应是昨天宴会的那位,我记得当时他的手腕上金灿灿的劳力士,今天就不见了踪影,再加上他虽然是银行经理缺全身上下发旧的着装,您的那位故友才是赌徒。至于杨大侦探你,为了还人情差点连自己都都搭进去,您的那位故友到底帮您办了什么事?”
      “陈探长果然厉害啊,推理的丝毫不差。我邀请他帮我选一支股票入,挣点小钱。不过为何陈探长觉得我不沾赌啊?还有,陈探长为什么觉得我去的一定是百乐门呢?”
      “虽然你我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可以肯定,这些天来你除了与我一同破案外,就是去那些西餐厅或是独自在你的公寓里自在消遣。再者说,百乐门自然要穿得如杨先生今天这般才可进入,您平常的衣服,可不是如此花哨的。当我听说那些巡警看见你时除了手里的鲜花还有一个手提包时,我最先想到了御香坊和迩青堂这两个地点,可是这些青楼之类都说不通你手上的手提包,所以我就料定你有些事情要办,而且应该会选在百乐门。但是,我并相信不是你所说的那件事。毕竟十块大洋说不要就不要了,再加上你本身就是牛津数学系的高材生,又怎么会邀请他为你推荐股票呢?”
      杨羽再次与陈探长对望,眼神中充满肯定与犀利:“倒是陈探长很会在上海滩办事,运筹帷幄,掌握大局,并不符合陈探长的年龄啊。我有一点好奇,既然陈探长这么害怕得罪□□,又为何不让我将那些钱尽数还回去,这样您就不用差点挨那一巴掌,更不用散尽千金地交朋友不是吗?”
      陈探长直直地盯着他,也用眼神击碎了他的犀利:“杨先生很会反问,我就当是我的推理没错。至于为什么,我想你也明白。英租界毕竟不是法外之地,对于这种强抢的行为,我是绝不允许有一次的,再加上他的周围都是各方的宾客,我只要一次纵容这种行为,下一次说不定就会有人认为势力足够便可胡作非为,这样的事便会层出不穷。”她转动着手腕,轻轻抿了一口白兰地,又有些逃避地低下了头。
      “可陈探长这样做事,就不害怕下次还有人以同样的方式骗人钱财,您还要为他们再买一次单啊?”他微微歪头,一直盯着陈婼曦的眼。
      她避开了她的目光:“这种事倒是也不会发生第二次,毕竟杨大侦探不会再次为了得到某些消息而大方地出四百大洋当做本金供旧友娱乐。”
      “陈探长推理能力真是一流,竟然推得是我出了他的本金”杨羽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也怪我,露出了一些破绽喽。”
      陈婼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侧脸,学着他的语气带着语气词,意味深长地开口:“杨先生并不缺钱啊!是你爹娘给的还是你叔叔的?”
      他的眼神定住了一秒,嘴巴微张,又迅速回归正常,掩饰又好奇地笑道:“查我底啊。”
      她停住了酒杯,与他再次对视,笑着回应道:“我随便说的,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
      杨羽伸出酒杯,也笑了笑,缓缓地说:“那这意味着我可以反向溯源,了解一下你在北平的过往。”
      “是吗,我赌你迈不出这一步。”她再次回击他的眼神。酒杯碰撞的刹那,那两个各有秘密的灵魂,不自觉地已然交织在了一起。
      杨羽正要开口,只见岑月慌慌张张地跑到陈婼曦面前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大......克罗温公寓有案子......”
      他们对望了几秒,她回复道:“好,我们走。”
      “克罗温公寓啊,”杨羽笑了笑,“玲姐可有得忙了。”
      陈婼曦用手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出发,他也点了点头回应。他们三人一同出了百乐门,上了车。
      “杨顾问,怕不是你带来的邪啊,”岑月不屑地看了看他,“您没来巡捕房时,也没有这么多案子啊;现在可好,杨顾问您自己的公寓都能出了案子。”
      “岑小姐可不要随便将这样的帽子扣到我身上啊,”杨羽又不正经了起来,“这不是巡捕房的职责吗?”
      陈探长笑着侧视了副驾上的杨羽:“那就麻烦杨大侦探尽职尽责了。”
      “应该是麻烦陈探长了才对。”杨羽不正经地说道。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她,又迅速收回。
      他们二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有岑月在陈述案件的基本信息:“据报案人赵玲,也就是克罗温公寓的房东陈述,今天下午两点一刻她正准备去4楼的412公寓对新老租客进行交接办理,在靠近床边的地上发现一具女尸,其全身刀伤共计十七处,其中八处均为致命伤,初步判定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面部因刀伤大面积毁容,不过现场目前没有发现明显大量血迹,很可能是凶手清理了现场。但由于旁边的手提箱,不排除是第二案发现场的可能性。”
      “死者身份查到了吗?”陈探长严肃地问,她的手上正拿着现场的照片。
      “白芹蝶,28岁,412的前任房客。就职于新月日报,是一位记者。生前男友和她合住一间公寓,现在正在公寓等候。”
      “新月日报啊,”杨羽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陈探长Boss的报社。”
      “看来我们要和Boss了解了解情况了。”陈探长看向他,他也缓缓回头回应,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岑月来回地望着他们二人,装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带着哽咽对陈婼曦说:“自从杨顾问来了巡捕房,老大你好像突然有了人情味,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像一个可有可无的跟班,只是负责些简单的工作,根本就没有和案件正面打交道的机会。”
      陈探长看穿一切似的笑笑,杨羽却将话接了过去:“小姑娘啊,这话可不能乱讲。在我没来巡捕房之前,您与案件正面打交道,参与推理的机会,怕是也微乎其微吧。”
      岑月有些急了,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陈婼曦见状轻轻拍了拍岑月,安慰了她几句,又向杨羽挑了挑眉示意:不能这样伤害一个有能力的小姑娘的心。
      “不过我相信岑小姐的能力,”杨羽顺势补充道,“在未来的某个案件中,您一定可以做出精彩的推理,拥有独立破获案件的机会的。”
      陈婼曦肯定地点了点头,补充说道:“岑月,你是我的人,自然不会差的。总有一天,你会独立破获案件,接替我的位置的。”
      “那可不行啊老大,我还是只适合做助手的,让我当探长,可真是找错人了。”岑月整理着头发说道。
      杨羽的目光再次落到陈婼曦身上,他是在想,这其中的原因——她可以这么肯定的说出会有人替代自己的原因。
      他们一行人又在度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不知不觉中,车已经驶到了克罗温公寓门前。警员们已经将公寓周围包围住了,陈探长命岑月去与金寂珩相约晚上在小天会见面,和杨羽一同进入了公寓。
      陈婼曦正上着楼梯,目光在四围探索着,开口问道:“杨大侦探的房间在几楼?”
      “三楼,302房间。”杨羽望着她的双眼,回答道。
      杨羽突然想到了什么:“金小姐是白虎帮的人?”
      陈婼曦握住扶手的手紧了一下,说道:“她是金武民老爷子的亲孙女,两年前和我一起回上海的。当然,Boss之所以被叫做Boss,不光只有这一个原因。”
      话音刚落,他们便抵达了412房间,房门旁的赵玲正委屈地擦着眼泪,一看见杨羽,便立刻跑上前,抓着他的手肘,哭诉道:“杨羽啊,你要快点破了这个案子呀,否则我这公寓还有几个租客呆得下去的。”
      “别着急啊,玲姐,案子很快就会破的,”杨羽轻声安慰着她,“有我在,再加上陈探长在,一定可以顺利告破的。”
      玲姐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松开杨羽,微微点头向陈婼曦示意,充满好奇地笑着说道:“那探长不还是没来的呀。小囡啊,你是——他女朋友?”
      陈婼曦尴尬的笑着,杨羽摸了摸鼻子,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是的,玲姐。”他们的眼神再次交汇,又都刹那间的错开。
      “在下陈婼曦,是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探长,也就是刚才杨先生说的那位‘陈探长’。”陈婼曦与玲姐握了握手,玲姐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愣愣的看了看杨羽和陈婼曦。
      杨羽向玲姐点了点头:“这位的确是陈婼曦陈探长。”
      陈婼曦微笑着回应了她,也点了点头,观察着公寓的四周。
      “我们可能还有一些情况向您了解,”岑月记住了陈探长交代的事,“希望您配合,赵小姐。”
      陈探长又吩咐了岑月寻找目击证人和昨天来的几个租客,便与杨羽进入了现场调查。
      陈婼曦环顾着现场的布置,问道:“玲姐,公寓的布置是事先您都布置好的吗?”
      “不是的,”赵玲用手帕微微挡住双眼,又缓缓放下,声音颤抖着说,“像她屋中的这种有两张床的摆设,是她后改的。”
      杨羽看了看陈探长,又用眼神向她示意,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杨羽带着玲姐出了房间,安慰道:“玲姐,这里的情况,我们不久之后再找你了解,先回房间休息休息,都被他们问话了一阵了。”
      玲姐欣慰地点了点头,被警员们带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玲姐看起来年龄应该在三十到三十五岁,”陈婼曦缓缓地迈入412房,冷静地说,“这个年纪在上海可以坐拥一整栋公寓,应该不只是因为她是上海人吧。”
      杨羽笑了笑,侧身快步踏入房门,回答道:“陈探长的问题都很犀利嘛。玲姐今年三十五岁,母亲早逝,父亲娶了一个英国人。他们家本是做生意的,十年前的一艘游轮上遇难了,而克罗温公寓是她的继母留给她的其中一栋公寓。唉,这么一看,也不是所有的继母都不爱自己的孩子啊。”
      她轻轻地呢喃道:“这不正经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
      现场的陈设确实有些奇怪。公寓不大,通常情况下,一室一厅,可是这间房除去了客厅的沙发摆设,只剩一张床头朝向门的且靠窗的床。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就是在床尾的位置,已经送去了巡捕房进行解剖,地上还有一些残余的泥土,和拖拽的痕迹,相应的,和刚刚的图片一样,床上只有一点泥土和零星的血迹。距离尸体一米五左右的位置有一个上了锁的手提箱。她将这个手提箱打开,里面残留着泥沙和血迹。还有轻微的圆形印痕。上好的大理石地面有些泛旧,有些许较宽的约有两米的划痕,和一些零星的细小划痕。客厅的窗帘还未完全拉上,窗户也微微张开,陈探长环顾着四周,在一旁的书架上布满了书籍,她走上前查看桌上的一些书,和旁边的撰稿——上面慧明药厂几个字,若有所思。
      杨羽进入了卧室,缓缓打开那有些老旧又爱落灰的衣柜的门,里面分挂着女士衣物和一部分男士衣物,中间分隔有很大的缝隙。由于只有一个衣柜,一些衣物被放在了底部的衣橱内。卧室的床很整洁,梳妆台擦得很干净,里面只有几瓶化妆用品。旁边的书桌也比较整齐,上面还有零星的几篇有关慧明药厂的报道。
      陈探长检查完,向卧室内探了探头。杨羽说道:“玲姐说,她今早进入房间时,门没有锁。看来,这就是一场不折不扣地谋杀。”
      陈婼曦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想嫌疑人,应该很快就可以确定了。是吧,杨先生。”
      杨羽走上前来,将他的脸凑近倒她的面前,他们呼出的气都可以相互感觉到。杨羽盯着陈婼曦那双犀利的眼,伴随着她的瞳孔些许扩大,也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眸。他开了口:“不知道陈探长,相不相信心理学?”
      “你又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只是想问我这个问题吗,”陈探长回击着,又严肃了起来,“在大多数条件下,我相信心理学是可以给侦破案件带来一定帮助的,但如果只靠犯罪心理学这种假设性的论证破案的话,我是一定不赞成的,因为我,相信我看到的证据。我想,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毕竟——”
      “你是这样做的。”
      杨羽低下头,笑了笑,又调侃了起来:“我就是一问,陈大探长干嘛这么凶啊,就像刚刚对那个周九爷一般的看着我。”
      他打开厨房的橱窗柜门,里面摆放着的调料和三十瓶250克罐装茶叶,杨羽拿下其中一瓶,他掂了掂重量,打开来,又举起一瓶示意她,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将证物袋递给了他。
      陈婼曦转过头,盯着悬挂在门边的画,笑着说道:“这么一看,杨大侦探刚才说的不仅仅是这桩案子。”
      杨羽故作轻松,眼神也落在了那副画上,又充满肯定地回答道:“是啊,不只是这桩案子。”
      她望向他,眼中盈满了好奇,又迅速回过神来,向门口挑了挑手,说道:“走吧,先去听听目击者们的证词,我找人将现场的这些证物送回巡捕房检验。巡捕房的验尸报告很快就会出来。我们先来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出什么端倪。”
      “好。”他回答道。
      陈杨二人穿梭在公寓的回廊中,决定将三位新来的租客和白芹蝶的男友一个个带回了杨羽的房间,开始了调查。此时的他们还并不清楚,他们正在一步步的落入谜团之中。是否终将被这些淹没,还没有定数。
      时间一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下午五点一刻,杨羽公寓的办公桌上,陈探长正转动着她的钢笔,几张笔记纸和卷宗档案整齐地摆在她的面前。岑月将白的男友带了进来,请到了杨羽对面的沙发上。
      杨羽倒了些了热水,一杯放在她桌上,一杯放在自己的面前。那位男士的桌前,则是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陈婼曦挑了挑右眉,微微点头,和杨羽对视了一眼,他们心中的对白:“自有打算。”
      宁孤透,男,28岁,复旦大学新闻专业毕业,现任申报记者。5个月前和白芹蝶合租克罗温公寓。他大概只有170,和陈探长的身高相同,很瘦弱,大概只有55千克。
      “您节哀,宁先生,”杨羽和陈婼曦同他握了握手,“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钟您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幸会二位,”宁先生勉强笑着回应,杨羽缓缓地将咖啡递给他,“昨天晚上八点左右,小白记者和我说她要出去采访一位树林中住着的老者来写一篇社会的独家新闻,我就也没多想。正好在这段时间我们我也在处理一些有关社会论题的新闻,索性和楼下的保安先生进行交流,我想我们大概是一直谈到了十点左右吧。”
      “在这之后您去了哪里呢?回家了吗?”陈探长鹰隼一般地目光落在他身上。
      “保安先生的房间就在门口,我当时是正对着窗口的,我看先后有三个人上了楼,一个是我们申报的女性撰稿人,黄婧,一位戴着一块金灿灿的劳力士的先生,和我那间房的新租客。我们约定九点见面,那位租客说只是将行李放在门口那里,因为门没有锁,我也就没跟进房间。我问了他有没有看见小白记者,他说没有。我后来又问了那几个新来的租客,也就正好是我刚才说的那几人,他们也说没有。快十点钟,我就实在是没有耐心了 ,就匆匆地去了那个地方,结果也没找到,我就去了每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可是也没有找到。”宁先生闻了闻咖啡,又缓缓放下,含着热泪回答道。
      杨羽上下打量着他,缓缓问道:“那这接下来的时间里,谁能为您作证明呢?”
      “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告诉你们,”宁先生红着眼,双手紧紧相扣,“都有证人的。”
      “您不用紧张,我们只是在了解情况,”陈探长再次盯紧他,“那几个人来的顺序您还记得吗?”
      “记得,”他轻叹了口气,“第一个来的是黄婧,八点半左右来的,第二个是杜先生,就是那位租客,第三个是那位劳力士——先生?来的时候不到十点。”
      杨羽和陈婼曦相视,又是会心一笑。陈探长迅速地站起,走上前去,站在他们二人面前,问道:“您和白小姐真的是男女朋友吗?”
      宁先生再次眼含泪水,抬高声音,掩饰地说:“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的感情!”
      陈探长笑了,她的手中还拿着那杯热水,犀利地说道:“如果你们的感情真的好,不至于合租一间公寓还要分床睡啊。”
      “是她自己不愿意的,她说在结婚之前都不可以。”宁先生迅速地低下了头。
      “而且,”陈走到杨身边,轻轻坐在了他的沙发扶手上,虽然仅是轻轻搭了边,“您连来租客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和她说,她的衣物和用品,可都还在她的卧室。”
      “因为只租出我的那间。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为了节省点钱,干脆就两人挤一挤。”他有些委屈,又有些涨红的脸静静地摆在他们面前。
      杨羽缓缓喝了水,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又露出他那副自信但正经的表情:“您要这么说,也是说不通的。单从衣柜来看如果说白小姐是洁癖的话,在和你的衣物之间有那么大缝隙的前提下,她不会将衣物放在那个爱落灰衣柜下部接触衣柜的位置,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并不愿意让她的衣物和你的接触在一起。从我的领域范畴,心理学上讲,可能是从本质上讲是一种投射效应中的情感投射,也就是说,她至少在自己内心的想法中,你的行为习惯甚至兴趣,在她看来,都是和她有一定违背的。还有,你们的书桌也分开来啦。至于那个‘小白记者’的称呼,我也存疑。”
      “宁先生,我们问话您要如实回答,”陈探长严肃的说,“否则很有可能您将会被带回巡捕房以妨碍公务的罪名被拘捕。”
      陈婼曦向里挪了一些说道:“我想,从你们桌上的报纸和手稿,再结合刚才的种种陈设迹象,我有理由推断,这五个月以来——”
      他们的声音同时出现了:“你们在携手调查慧明药厂的事。”
      陈杨二人的嘴角再一次同时微微上扬。
      宁先生颤抖着的手缓缓地拿起了刚才他未动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缓缓地说:“我们是不同报社的人,通常情况下是不能有工作上的交集的。但是前不久慧明药厂被爆出的事情——就是治疗用于治疗感冒的胶囊类药物的原材料不翼而飞的事,我和小白记者都认为此事有蹊跷。据警察总局给我们的回应,他们在被记者爆出的第一时间,还在进行此类药物的生产,而且没有进行报案。所以我向主编申请了跟进,就是在五个月前。小白记者六个月之前因为一篇稿件而声名一时,是个具有正义感的好记者,那天她无意间找到我,她说她也觉得事情蹊跷,进行调查。人多省力,但是鉴于她来自新月日报,所以我就提出了假扮男女朋友,来合租一间公寓进行调查,也就是今天你们所看到的这样。可惜了她这样的好记者。”
      杨羽点了点头,又正经地问道:“那您今天上午一直都没有回来?”
      “是的,我一直在找,我害怕她遇到了什么危险,”宁先生的腿不断抖动着,“因为那个树林中的老者,就是慧明药厂前不久刚刚辞职的员工。”
      陈婼曦看了看宁先生皮鞋上的泥,又望了望杨羽,这时他问了唯一一个让她不理解的问题:“所以,你杀了她?”
      “没有,没有,”宁先生有些急,“您在说什么,好歹你们也是警察,怎么能无凭无据的这样问?”
      “抱歉,”杨羽瞥了眼她,她的脸上是难以置信又怀疑的表情,挑着眉,“刚才脑子里在想一些其他事,问了这样的问题。”
      陈婼曦低头微微笑着,又用恭敬的表情将他送出,再次回到了他的房间内。
      杨羽不慌不忙的清理了咖啡,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疑虑在他们二人心中盘旋、郁结,太多的疑点还没有合理的解释,太多的真相还没有被发现。他们一同想着:
      这一定会是场拉锯战。
      这或许不光是场拉锯战。
      待她回来,便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眼神紧紧地定在他身上,她还是没有忍住,开了口:“杨大侦探,又自有打算了?刚才算不算——您所说的心理学。”
      “我想陈探长只是不明白我最后的那句话,”杨羽笑着,带着他那份意气风发,“下一个人问话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陈婼曦看着他的带有挑衅的笑,也挑了挑右眉。她的望眼欲穿,或许在他那里藏不住。她明白,但是不想承认。
      陈婼曦打开了房门,那位交接的新租客踉跄地走了进来。他的鞋上也有些泥渍,微微点头示意。他的双眸无神,面容枯瘦,又带有些孱弱的气息。
      “您好,”陈探长请他坐在他们二人对面的沙发上,“我是租界巡捕房的探长陈婼曦,您是韩俊威先生?”
      “是。”那人坐下,整理了衣襟,回答道。
      韩俊威,33岁,利明茶厂的营销主管,也就是412房间的新租客。
      陈探长问:“您和宁先生约在了九点钟见面放置行李,为何不直接入住呢?”
      “啊.....这,”他先怔了一下,明显有些坐不住,“我也是他介绍到这边来的,房租便宜嘛。我要和他们合租,这就听他的话嘛。”
      杨羽的手抵住了额头,笑着说:“您的手提箱应该就是我们所发现的那个,它沾满了血迹和泥渍,如果检验结果出来后您的指纹残留,我们就有理由把您列入嫌疑人的名单范围内。”
      陈探长也笑了笑,喝着热水,自然地接过了话:“所以我们希望您可以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这样的话,如果您真的做了什么和法律相违背的事情——例如茶叶瓶中装有□□,或者是假借贩茶之名与慧明药厂有一些勾结,这可以算作是自首。”
      韩先生的心理防线很容易被攻破,所以在杨羽看来,陈婼曦的助攻相当及时。事实,也确是如此。
      韩先生低下头,无力地挣扎着,却还是选择说出来:“我们利明茶厂和慧明药厂中都有一部分股份是我的上级的,但是我想你们也清楚会是谁。他们利用大量的廉价大麻走私包装成感冒药的原材料来提取□□,我只负责,进行走私运送,没想到那天和那两个记者找到,又是问这又是问那。后来我无意间将我们已经辞退了的员工的地址说漏了嘴,所以我就提前接到指示,昨天晚上8点左右,给那位老人一大笔封口费,然后将□□包装入茶叶进行运送。前一段时间宁先生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是要我作为新租客来与他们合租,房租确实很便宜,我现在还就是碰巧,实在是没有可以支付的起房租的钱,便答应了他提了条件:就是要我来送一箱我们自制的茶叶,不收房租,他只是说先将行李先放入他家,第二天再做安排。我觉得他们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才这样做的,就急忙想找一些别的茶叶,可是罐子是特制的,都有□□,我没办法,就只能硬着头皮送了。我当时其实觉得如果这事情是白记者处理的话,会要比宁先生更容易拿钱解决,所以我借了五十大洋放在身上,可是我进门之后房间没有人,只有宁先生在旁边,我还是没拿出手,就离开了。至于之后你们发现的那些,我是真的不知道。”
      “可就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看,你应该是先将死者在树林中杀害,之后将尸体装入手提箱中带回公寓啊,所以是你杀了她?”杨羽再次提出了那个问题,自信甚至有些自大。她看向韩先生,期待着他的反应。
      韩先生的双手开始乱舞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将箱子放在房间了而已!再说,那个树林虽然离这里只有步行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也不会知道她会不会去啊!”
      陈婼曦摇了摇头,又客套的说道:“请您冷静,我们这也只是推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您,您在进入房间之后闻到过异味吗?还是说——您的嗅觉已经丧失了呢?”
      他抿了抿嘴唇,只是回答了后者这两个字,便一怒之下离开了房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走出房门之时,一枚戒指掉了出来。杨羽俯身将它捡起,又自然地将这戒指递给陈,他们的头渐渐凑近,看清了戒指内侧的字,是氢气的符号,后面有一颗爱心。
      不自觉地,他们的头碰在了一起,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连忙整理头发,而他,也只是温柔地笑着,始终带着阳光般的感觉。
      为了不让陈婼曦不自在,杨羽再次不正经地岔开着话题:“陈大探长,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了吗?”
      陈婼曦回过神来,看了看他,自信地回答道:“嗯,大概懂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已然已经将近傍晚六点半。陈婼曦准备去小天会赴约,杨羽也就忙着别的事情。她告诉他在询问完后去巡捕房验尸和检验报告,杨羽又再次意味深长了起来:“陈探长慢走。黄小姐先不急,我先会会这位所有人都会记住的劳力士先生。”
      楼下保安的口供也和宁孤透说的基本一致,只是那位保安小哥一直背对着窗口,所以只是在宁先生提醒的时候才会撇去一眼。宁先生中间去过一次卫生间,十五分钟左右,具体时间不明,后来也正如宁先生和韩先生所言,韩先生先下了楼,宁先生随后。宁先生走时,手上还提到了袋子。
      她又派人去查找小树林,结果得知,他已经派去了一批。
      这人真是,私自调派人手还不和我汇报,把自己当成探长了。她心里想着,她明白这是不甘,但是不愿承认。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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