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71、玄关

　　钟锦锦不想见傅丞明，提前先溜了。

　　毕竟自己这一封推荐信就要把人给弄走了，不走等着挨削吗。

　　走之前他跟季予说，如果确定了，就尽快。

　　钟锦锦走后，季予回了一条信息，然后乘了地铁自己往回走。

　　舆论闹得大的时候，他在基地里封闭着，除了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什么陌生人能近距离接触到。

　　现在他在地铁上，既没有刻意遮掩，也没有低头躲避，周围人群来来去去，除了偶尔有几个年轻人带着不确定的眼神偷瞄自己，大部分人都埋头在手机里，根本没空分神理会身边的人到底是谁，有怎么样的过往。

　　季予感到一阵轻松，好像忽然就放下了一切。

　　他来之前还收到了警局办案民警的通知，说是季炳荣上次类似发疯的言论，没有查到确切信息，暂不做处理。他和米萌的那个案子，他作为受害者和嫌疑犯亲属，身份特殊，按流程来问他想不想要求赔偿或者出个谅解书什么的。

　　季予拒绝了，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季炳荣，我和你，到此为止了。

　　季予从终点站下车，还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自己租住的小区。

　　他边走边想，很久没回来，不知道房间里是不是落了一层灰尘，门前是不是又贴满了一堆小广告，如果自己决定出去深造，这个房子又该怎么处理，是转租还是退租……

　　他想着这些很接地气的问题，一路走过去，没有注意到一辆与这片小区格格不入的豪车，就停在楼下。

　　季予正要打开楼道门，手机响了。他低头看看屏幕，有些惊讶转头四下观望，看到了那辆显眼的豪车。

　　他转身的同时，后车门也打开了。

　　季予想到什么，快步走过去，稍微拉开了车门，侧身坐进去，关门。没有让车里的人下车。

　　他才刚看过新闻，无论傅先生现在是什么身份，被拍到在这里，都不太好。

　　季予刚坐进来，车门就落了锁，司机机敏地发动了引擎。

　　开车的不是杨美丽，季予谨慎地没开口。

　　傅丞明将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推到后面，握着季予的手将他拉到身前。他看到季予有些僵硬，贴心地按下了前后舱的私密隔挡。

　　傅丞明吻了一下季予的手背：“为什么没等我？”

　　钟锦锦走后，季予回的那条信息，是发给傅丞明的。

　　信息里写着他可能要和钟锦锦呆到很晚，委婉地拒绝了傅丞明来接自己的请求。

　　傅丞明带着笑意问他：“嗯？这叫很晚？”

　　季予坐地铁晃荡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这里，九点多了，怎么看也称不上“早”吧？

　　季予感受着傅丞明手掌的温度，抬头对他笑了一下：“还没向傅先生道贺。”

　　傅丞明知道发布会后，季予肯定会看到那些新闻。

　　之前对方还内疚，是自己连累了傅丞明失去了一切。他想现在小朋友是不是安心了一些。

　　不仅没有失去，而且双倍拿回了损失。

　　钟锦锦不止一次说过，季予的笑容晃人。傅丞明现在也是这样的感觉，好像季予每一分模样都是照着他心尖上的样子长的，刚才的笑容让他心神荡漾。

　　季予问他：“傅先生，现在是……去哪里？”

　　“我家。”傅丞明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被他握着的季予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汗。

　　季予本来以为傅丞明今天这么劲爆的发布会后，各路媒体蜂拥而至，应该很忙，不会有空顾及到自己，所以他想趁这个空隙好好理一理思绪。

　　但没想到傅丞明直接到楼下把他截走了。

　　“您……不应该很忙吗？”季予问他。

　　傅丞明另一只手探了过来，用拇指在季予唇上摩挲着。

　　“不要对我用尊称。”这会让他感觉季予和自己……刻意拉远距离。

　　他又说：“是很忙，所以升了杨美丽双倍薪水和分红。”

　　此刻在新办公室里加班到现在，升级为总裁特助的杨美丽简直想骂人。

　　车辆在高架上快速地向前疾驰，夜色里霓虹都向后拉成了暧昧的光影。

　　季予又不是小孩子，坦诚了心意的两个人，独处一室后会发生什么，各种可能他都能想到。

　　他想中途叫停，想下车，一早在他委婉地拒绝傅丞明的信息里，就隐约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又想到钟锦锦给自己的那封推荐信。

　　这一去，没个两三年，可能回不来……

　　你确定的话，就尽快……

　　言犹在耳。

　　他这一犹豫，车就已经开到了傅丞明公寓楼下的地下停车场。

　　司机很识趣地下车先离开了。

　　傅丞明早已看出季予有话要说，他先下了车，然后向季予伸出手。

　　“上去说？”

　　季予没能拒绝掉傅丞明，现在已经站在了他公寓的玄关处。

　　这是季予不曾见过的奢华平层，他站在那里，没有往里走。

　　傅丞明从后背环住他的腰，季予又感受到了以往一样的雪松香味，包裹着自己。

　　然而傅丞明开口却是向他道歉：“对不起，是我处理的晚了。”要是他能早些出手夺权，所有的一切连让它们发生的可能都不会有。

　　季予任由他抱着，站着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季予好像想通了什么。他放松了身体，向后放任自己倚靠在傅丞明怀里。

　　甚至有点主动的意味。

　　季予背靠对方没回头，说：“傅先生，我有事和您说。”

　　傅丞明心里一片柔软，季予乖顺的样子让他满足不已。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季予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停滞了，但他还是继续说：“节目组的特殊奖励里，有一封推荐信，是……唯元集团写的。我很珍惜这个机会。”

　　他停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傅丞明应该明白了他的意思。

　　傅丞明僵硬的动作持续了一会儿，才弯下腰身，下巴抵在季予的肩头，从后面开口问他：“季予，我们才在一起没几天……”

　　傅丞明的声音有些喑哑，听起来很是招惹人心疼。

　　不用想，他肯定用上了演技。

　　但季予当局者迷，多少起了点对不起傅丞明的愧疚之意。

　　听了傅丞明的话，季予心底也有怀疑：他们现在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吗？

　　“你想出去深造，我也可以给你提供机会，以后……”

　　季予摇头打断他：“这不一样。傅先生。”

　　我自己得到的，和你给我的，这不一样。

　　现在出去，和以后依靠着你出去，也不一样。

　　这就是季予站在傅丞明房间玄关处，不愿意再走进一步的原因。

　　他现在，凭自己，只能到这里了。

　　傅丞明环着他腰的手僵硬着没松开，季予在他臂弯里转身，面对着傅丞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季予在心里蓄了一会勇气，然后他——

　　贴近傅丞明，攀着他的肩，吻了上去。

　　季予生涩地没有什么技巧，单纯的和傅丞明的唇紧紧相贴。

　　只是这样，他也觉得傅先生的温度，要灼伤了自己。

　　季予觉得自己吻了对方好久。

　　然后他缓缓地退回来，额头抵在傅丞明的胸前，低声说：

　　“傅先生，我要离开了。”

　　他话音刚落，傅丞明突然收紧手臂，将季予死死按在胸口，他手掌按住季予后颈，不给对方错开视线的机会。

　　傅丞明喑哑着嗓音：“季予，你撩拨完了，这样就想走吗？”

　　傅丞明的吻挟裹着霸道而来，铺天盖地地将季予淹没。他从前在季予面前都是温柔绅士的样子，连牵个手都要先征求季予的同意。现在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强势的威压，让季予感到陌生。

　　但是季予没有躲开，他扶着傅丞明的肩膀稳定自己的重心，承受傅丞明山雨欲来的亲吻。

　　傅丞明强迫他张开嘴，他吻的又深又重。仿佛刚才季予短短“要离开了”几个字让他失控。

　　季予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傅丞明的钳着他的手臂，像蛇绞杀猎物一样，一寸一寸收紧，心中升起的急躁与不满，也一寸一寸占据理智的上风。

　　他像动物遇到天克一样，内心颤栗，但对方是傅丞明，季予不会躲开。

　　但这绝不是傅丞明想要结局，想听的话。他想要更多，还要更多。

　　可是……

　　傅丞明内心升起一股无力感。

　　可是他的教养，让他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他舍不得对季予用手段。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季予跪坐在地上，面前的傅丞明同样坐在玄关处，他拥着季予。两人都没有说话。

　　明明是个很开心的日子，傅丞明夺权上位，季予得到推荐，但就是又一次，发生的时间地点都不对。

　　好几次了。

　　连季予自己，想到这里也有点委屈。

　　他鼻子发酸，学着傅丞明的样子，不管不顾地回吻对方。

　　直到傅丞明尝到了咸涩的味道，才停止了对季予的钳制。

　　是季予没能忍住流下的眼泪。

　　他看着季予现在的样子，衣衫凌乱，眼角微红，一幅被欺负过很委屈的模样。傅丞明在心里叹息。

　　他放松了力道，换了温柔的拥抱拥着对方：“一定要今天就回去吗？”

　　出国也不是明天立刻就出国了，季予，陪我几天不行吗。

　　两个人的眼中，都是燃起的欲望。

　　季予的脸贴在他怀里，说出的话带着喘息的鼻音，异常撩人：

　　“傅先生，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之后……我要回家。”

　　季予现在很坦然。他上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最终的最终，会发生什么事了。

　　他问过自己的内心，如果到了最最亲密的关头，会不会拒绝傅丞明。

　　他一路反复问了自己无数次。

　　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不会。

　　但是现在，还不是他能住进这里的时候。

　　季予看着傅丞明，他眼中有渴望，也有坚定：

　　“傅先生，我期待和你一起的……任何事。但是之后，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