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70、谢礼

　　杨美丽干练利落地整理好一切，用眼神询问傅丞明是否立刻开始。

　　落地镜前的傅丞明，穿着舒适的真丝衬衫，没有打领带，外面是剪裁合宜的的定制西服，他头发向后吹的一丝不苟，只几绺发丝闲散随意地落在额前。

　　他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微闭着双眼，笔直地站在镜前，像一株雪松，散发着冬日清冷的味道。

　　杨美丽盯着镜中的傅丞明，感觉他和以往有说不上来的不同。

　　她以为这只是身份转变带来的一时错觉。

　　今天的傅丞明，鼻上多了一幅窄边金丝眼镜。这让傅丞明看起来与以往的“影帝”身份不同，似乎……更多了点儒雅不羁的味道。

　　“走吧。”

　　傅丞明的声音响起，杨美丽跟在他后面毕恭毕敬，到门口时主动上前替对方打开房门。

　　外面是即将召开的记者发布会。

　　杨美丽知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变了。

　　*

　　钟锦锦难得出来一趟，喝完下午茶又要季予陪他吃了晚饭。

　　他俩现在坐在日料店私密的餐室隔间里，钟锦锦抓头搔耳的，明显有事想说。

　　季予看着他，替他开了口：“钟锦锦，你身上，长虱子了？”

　　“呃……”钟锦锦乱抓的爪子一滞。

　　季予用手撑着下巴看他：“到底怎么了？我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让你纠结的地方了吧？”

　　有有有，当然有了。钟锦锦在心里叹息，傅丞明那条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对季予下手呢。

　　下午的时候没想到这点，直到给季予的“惊喜”要送出手了，才发现时间点好像卡的不对。

　　钟锦锦索性说开了：“季予，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我之前不知道你和傅丞明的关系时，这份礼物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虽然时间不太对，但我想，这是对你最好的谢礼。”

　　季予显然没想到，钟锦锦还有“礼物”要给自己。他感觉自己只是从杨美丽那里接了一份“工作”，虽然尽职尽力地完成了，但整个过程也因为自己惹出不少风波，算不得什么“圆满完成”之类的。

　　但钟锦锦却觉得就是自己一时兴起要来“玩”，才把季予拉下水了。

　　季予迟迟没接他的话，半晌他才回：“我当初来参加节目，已经拿了杨姐的报酬了，钟锦锦。”

　　“我知道，但那是杨姐的份，这是‘我’的谢礼。”

　　季予看他：“你好傻，你这样对别人，家底早晚要被你搬空了。”

　　钟锦锦倒也是没皮没脸：“我家有我二姐就行了嘛，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咸鱼，我热爱咸鱼。”

　　他从背包里摸出文件袋，递到季予面前，献宝似的说：“导演组有没有和你说，那个最佳助理的奖项，除了奖金，还有一份特殊惊喜？打开看看。”

　　想来这文件袋里装的，就是那个特殊奖励了。

　　季予在他的催促下打开文件袋：是一张满是英文的……推荐信。

　　季予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钟锦锦。

　　钟锦锦不好意思地说：“之前我说过，你比我还了解我的设计作品，季予，我知道你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之前在宿舍的时候……”

　　之前在宿舍的时候，他看到季予浏览过国外的某个艺术设计类排名靠前的大学。他那时问过季予想不想去深造，季予没有回答他。

　　后来围绕着季予的出身大大小小发生过那么多事，他也明白季予可能不是不想，是不太能做到。

　　魏鸣渊找他聊季予的时候，也说过，季予不该只是这样，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魏鸣渊那种天之骄子对季予的评价也这么高的话，更坚定了钟锦锦的这个想法。

　　他说：“我二姐以唯元集团的名义，为你写了这封推荐信。”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钟锦锦央求的成分，但如果不是相信季予，他二姐未必肯动笔写这几行字。

　　服装设计与面料纺织行业息息相关，唯元集团在国际上也是响当当的名号，与欧洲的一些大学也有合作的专项发展基金，它的掌权者亲自撰写的推荐信，分量可见一斑。

　　季予拿着推荐信的手，微微的抖动着。

　　钟锦锦没看到他的表情，还在有些懊恼：“这，这本来都计划好了的，可是我没想到，傅丞明抢先对你下手了。”

　　季予出去深造的话，就意味着要和傅丞明分开。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人才刚在一起不久。

　　这就……棒打鸳鸯了，属于是。

　　钟锦锦刚才一直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讲，就是这个原因。

　　明明自己是好心，都怪傅丞明。

　　放在季予手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蹦出一条突发新闻：

　　【前影帝傅丞明强势搅局老东家博明科技实际控股人身份曝光】

　　博明科技？季予蹙眉想了想。

　　是那家著名的互联网公司，十年前作为一支新秀异军突起，接连吞并了几家老牌科技公司，此后数年内又将触角延伸至互联网的上下游，从软件服务到硬件研发，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斩获颇丰。现在已坐拥大半网络江山与其他两家科技公司比拼手腕，形成了头部的三足鼎立之势。

　　季予看着“博明科技”这四个字，心中无端端地慌得很，隐隐升出了一种猜想。他故作镇定，点进了新闻。

　　*

　　杨美丽看着靠在沙发上休息的傅丞明。

　　发布会结束后，业内业外自然都是一片哗然。

　　各路媒体争抢着上前，傅丞明做了几场不短的答记者问，还有一些财经频道的特别专访，高强度地应对后，现在的他略显疲乏。

　　傅丞明两只胳膊向后搭在沙发靠背上，顺势向后仰起的头将颈部线条拉的笔直，喉结随着呼吸动了几下。外套已经被随意的扔在一旁，真丝衬衫从西裤的腰围里抽出，领口也多松了几颗扣子，柔软的面料松松垮垮的贴在他身上。

　　杨美丽觉得他现在的模样真是和以前绅士儒雅的“影帝”大相径庭，一幅浪荡恣意又俾睨一切的样子。他以前在聚光灯下，时时刻刻需要保持相应的人设，绝对做不到如今这种闲散随意的状态。

　　可惜杨美丽跟在傅丞明身边久了，吃过太多好的了，对傅丞明显然已经有了免疫。她满脑子想的竟然是：得赶紧把季予抓过来，对他说看看看看，你的男人，啧啧啧啧，太撩人了。

　　但杨美丽也没忘了正经事，她轻咳了一声：“傅学弟，博明科技……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也不知道？”

　　傅学弟，谈正事时的称呼。

　　傅丞明原本闭着休息的眼帘掀开一点，看了杨美丽一眼：“杨学姐，你还记得签约时，我是什么专业吗？”

　　杨美丽一怔，具体的记不清了，她只隐约记得傅丞明当初好像是工科的学生，被自己一番软磨硬泡地签了下来。

　　自己当初就感觉，与其说是自己签了下来，不如说是傅丞明想通后主动和自己签了合约。

　　他为什么会突然“想通”？

　　“你看到另一个实控人是谁了吗？”傅丞明又阖上了眼睛。

　　杨美丽翻着手里的资料：“钟绫博？”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表情逐渐惊讶。

　　傅丞明毫无感情地说：“就是两个小子的创业故事。”

　　仿佛这么大的一个科技公司并不值得一提一样。

　　钟绫博是钟锦锦的大哥，可他天生一副学术命，痴迷做信息技术。那会钟锦锦已经被送出国，老爷子逼他接手家族企业，他不愿意，一心想做科研，钟老爷子一气之下断了他的所有资金支持。

　　他和傅丞明从小相识，又同在一所大学，两人还都是工科生，傅丞明也是天生傲气想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但是两个毛头小子，口袋空空，做什么不要一笔启动资金？

　　恰好，杨美丽这时找上门来了。

　　能快速获得一大笔资金，并且能保证以后有持续稳定资金输入的地方，娱乐圈可不就是最好的选择。

　　傅丞明“想通”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他入行后的每一天，每一步，都在为今天做谋划。

　　所以他当初直接拒绝了杨美丽快速做“流量”的想法，一寸一寸积攒着资本与实力，直到现在，有了和老东家掀桌的实力。

　　杨美丽只知道他和自己的经济公司有代持的行为，没想到他两手准备，还隐藏了一个科技公司实控人的身份。

　　自己带了这个学弟十多年，竟然被他瞒的滴水不漏。

　　有了博明科技实控人身份的加持，还有巨额资金的输入，傅丞明拿下老东家经济公司不在话下。

　　只这一场发布会后，他就从“影帝”傅丞明，转变成了两个领域内顶级公司的“霸道总裁”了。

　　就连杨美丽也不禁肝颤了一下。

　　*

　　钟锦锦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他直接“卧槽”了一句，才明白他大哥这些年暗搓搓地在外面搞了个这么大的项目。他二姐当年站出来扛下了整个家族企业的压力，也有他大哥始终不愿妥协的原因。

　　他想到了自己大哥平时戴着厚底眼镜，眯着眼睛嘿嘿笑的憨厚样子，做技术是一把好手，但真的不像是个杀伐果断的商人。

　　那这么说，博明科技背后运筹帷幄的人，是傅丞明了。

　　钟锦锦极其不愿、又不得不佩服地对季予说：“傅丞明，看不出来，他还有点经商手段呢……”

　　季予垂着眼帘，盯着手机屏幕：“是的，傅先生，他……”

　　他和自己的距离又拉远了一步。

　　是好多步。

　　季予翻过手机盖在桌上，看着刚才钟锦锦给自己的推荐信。

　　他说：“钟锦锦，谢谢你，这对我来说，是无上珍贵的机会。”

　　钟锦锦有点意外：“你决定了？这一去，没个两三年，可能回不来。”

　　季予和傅丞明才在一起几天啊，这感情基础能深到哪里去？

　　钟锦锦挠挠头，他倒不是担心季予不愿意，傅丞明现在真真正正是个钻石王老五了，季予离开后，傅丞明那面少不了有狂蜂浪蝶前赴后继扑棱过来。

　　季予只是点头，这是他人生里难得的机会。他想要的光明正大，就必须向前走出去。

　　“可以先不要告诉傅先生吗。”季予拜托钟锦锦。

　　“当然。”本来就是当做“惊喜”送给季予的，钟锦锦特意憋着没说，还拜托了二姐也不要跟傅丞明提。

　　叮——季予的手机响了，有信息进来。

　　他翻过手机一看，是傅丞明发来的：

　　在哪里？我去接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