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68、索吻

　　傅丞明的这波热度，从娱乐圈烧到财经圈，叠加着和季予不清不楚的绯闻，再算上季予那往法治频道发展的身世，简直成了一场全民狂欢。

　　他身份尊贵，自然被架在最前面去搏眼球。

　　工作室里，傅丞明身后的工作人员都战战兢兢的，毕竟看着墙上巨大的显示器上的内容，谁也开心不起来。

　　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傅丞明折戟股东之路愤而退圈。

　　下面是洋洋洒洒的几百字新闻，东拼西凑添油加醋，看得出来撰写内容的小编颇有些文字功底，寥寥几笔，就把傅丞明写成了一个伪善的人。

　　这都过去几天了，财经新闻接档娱乐新闻，简直没个消停。今天早会刚打开显示屏，联网以后好巧不巧地就蹦出这个新闻。

　　还是当着傅丞明的面。

　　看着他们红了又绿的脸色，傅丞明依然是不紧不慢的绅士模样：“一个个怎么这种表情？这新闻写的挺好的，不是么。”

　　杨美丽不在，他们也没把握怎么处理这事。有个员工刚想用遥控关了显示器，被傅丞明阻止了。

　　他示意对方：“点评一下这文笔如何？”

　　“呃，啊？”员工显然有些懵逼，不懂自家老板是个什么心理。

　　“照实说，没关系。”傅丞明向来和员工处的不错，他这样要求，对方支支吾吾地只好说：确实挺好的。

　　傅丞明显然被讨好到了。

　　他很愉悦，心想：当然了，这可是我亲自写的。

　　这些员工其实早就可以不来了，毕竟决定退圈后，傅丞明大概也用不到他们这些妆造梳化了。但是新闻闹的那样大，他们还是想陪老板度过这段艰难时刻，等尘埃落定后再好聚好散。

　　但他们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老板，并不觉得这段时间有什么“艰难”的。

　　毕竟都是自己一手炮制的东西。

　　杨美丽刚好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房内傅丞明和员工们大相径庭的表情，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一开始就没能劝得住傅丞明退圈，这个时候肯定也劝不住他“自黑”。

　　这么多年的情谊了，让她现在就抛下傅丞明另谋高枝，她也做不到。反正这些年也有了不少积累，大不了跟着傅丞明一样，退圈养老去。

　　杨美丽走到傅丞明身边，对他说：“安排好了，现在可以出发。”

　　傅丞明起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跟员工们说：“下班了，早些回家。”

　　他潇洒地走了，留下身后的员工风中凌乱：不是要开早会吗？这就下班了？

　　*

　　直到上了省道高速，杨美丽才真切地明白自己陪着傅丞明在发什么疯。

　　他们换了一辆低调的私家车，现在往导航指向的某个乡村开去。

　　杨美丽嘀咕着：这是你影帝身份该做的事吗？

　　傅丞明在后座似乎是听到了，纠正她：“现在没有什么‘影帝’了。”

　　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然无意识地说了出来，杨美丽有些绷不住脸面，她问：“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傅丞明还是那么悠闲自在：“我应该担心什么？”

　　好像他们现在不是去季予的家乡，而是去参加一场在山林度假区里的举办的社交宴会似的。

　　“你接下来的路，就……这样了？”这几天光顾着处理舆论和商务的事情，杨美丽也没多余的时间问问傅丞明的想法。

　　傅丞明阖着双眼养神：“自然不是。”

　　“那……”

　　退圈的事闹的这么大，再吃回头草已经是不可能了。

　　傅丞明知道她担心什么，他说：“杨美丽，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亏。”

　　杨美丽之前跟着傅丞明投的钱，本来已经做好了血本无归的准备了。无论傅丞明和公司之间有什么矛盾，这么多年一起在圈里摸爬滚打，互相扶持着过来的，他还是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学弟。杨美丽这么精明市侩的人，也做不到这个时候去背刺傅丞明。

　　她没好气地回道：“我不是在意钱的事。”

　　傅丞明点开手机看了看什么，对杨美丽说：“耐心点，很快就知道了。”

　　车子按照导航的指引跋涉了几个小时，终于听到了那句“已为您导航到达目的地”。杨美丽将车停在离村口不远的路边，四处观察了下周围。

　　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四周灌木树林绿意盎然，路边的溪流也清澈无比。单看这些，她觉得这里确实是个能养出季予那张脸的地方，如果不考虑季炳荣那个烂人，也是生长在这里的话。她的好感来的快，去的更快。

　　杨美丽熄火以后问了傅丞明一个问题：“之前钟锦锦问过你的，我也想知道。”

　　“什么？”傅丞明一点都不介意她会问什么。

　　杨美丽顿了顿说：“你不混圈了，拿什么养季予？”

　　傅丞明闻言抬起头来，反问杨美丽：“你觉得季予是那种人？”

　　“……不是。”

　　“那你觉得我之前赚的钱都挥霍了？”

　　“……也不是。我是说以后，以后日子还长好吧，你想让季予赚钱养你？”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杨美丽真的想知道傅丞明到底如何打算的。

　　傅丞明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杨美丽的手机上就收到一条转发的新闻链接。

　　“看看。”

　　杨美丽点开，她一目十行扫过去，嘴巴逐渐长大成了O型。

　　她不可置信：“傅丞明，你……什么时候做到的。”

　　“刚才都让你耐心点了。”

　　*

　　季予背着背包，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宅。

　　他慢慢地落了门锁，在心里和这里一切荒唐的过往告别后，转身离开了。

　　他昨天和钟锦锦说好，今天去他那里取回所有的物品。手机他也打算自己交还给傅先生。自己惹出来的风波，没道理让钟锦锦帮他收尾。他也看到傅丞明最近很难的消息，怎样都该亲自跟傅先生道个歉才是。

　　钟锦锦那边刚接到消息，转头就跟傅丞明告了密。

　　当季予走到村口的时候，杨美丽已经在那里等待他多时了。

　　季予惊讶地看着杨美丽，她身后的车里，自然是傅先生……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他努力地想说服自己只是正常的朋友相遇，但谁都知道对杨美丽和傅丞明的身份来说，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种地点，他们是特意来等自己的。

　　季予按捺着心绪，走上前去和杨美丽打招呼。

　　杨美丽笑着看他，什么也不说，只带着他向停车的地方走。距离停车点还有几米远，杨美丽示意季予一个人过去，她在外面看着。

　　季予犹豫着，杨美丽轻轻推了他一把，小声说：“去吧。傅丞明，等你好久了。”

　　季予的手握在车门把手上，他还没用力，车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傅丞明向他伸出手，还是一贯温柔的语调：“季予，上来。”

　　少时，车门重又关上，将风声与鸟鸣都隔离在了门外。

　　傅丞明环着季予的腰，季予的前倾着身体，下巴搁在了傅丞明的肩膀上。他们这种姿势坐在车厢里，比上次在节目组的那次夜会还要……亲密一些。

　　季予的理智，稍稍回来了一点：明明不是这样打算的。

　　刚才车门打开时，傅丞明向自己伸来的手，季予一度犹豫着该不该有所回应。可傅丞明坚持着，季予的手刚接触到对方，就被傅丞明用力握住拉向前，顺带着还关上了车门。

　　傅丞明用了些力道，季予惯性地撞锦傅丞明的怀里。对方没有再扮演什么矜持的绅士，他环住了季予的腰，没有给他后退的机会。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傅丞明感受着季予薄薄的腰身，他的手掌能清楚地触摸到季予腰窝附近突出的脊骨。他缓慢地收紧了手臂，迫使季予向自己贴近。

　　傅丞明贴着季予的耳朵低语：“你不喜欢，可以拒绝。但我现在真的忍不住，请让我抱一下，好吗，季予。”

　　季予的坚持好像不堪一击，在傅丞明温柔缱绻的语气下溃不成军。

　　那样原本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神明，此刻在请求自己的拥抱，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委屈。

　　落下凡尘的神明，也是需要安抚的。

　　季予原本做好的所有心理准备，都化为乌有。没见面时还能幻想自己可以坚持，一旦想见才发现多年的执念，自己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一滴泪水溢出眼眶，顺着他的下巴，氤入傅丞明的衣服里。

　　季予开口：“傅先生，对不起。”

　　傅丞明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依然在季予耳边低声道：“为什么要道歉，不是你的错。”

　　“可是……”

　　可是傅丞明现在，被新闻描述成狼狈落魄的状态。如果不是自己的事情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因果的话，他明明应该继续端坐在云巅，做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是有别的计划，现在这样，真的不怪你。”傅丞明看不得小朋友把原因都赖在自己身上。

　　季予几不可闻地呜咽了一声，最终还是说：“对不起，傅先生，我还是……不想放弃。”

　　季予后悔了，他不想放弃傅丞明，他还是希望争取那一丝丝可能。

　　傅丞明不是不知道，季予这段时间内动摇过。

　　所以他赶来了，他希望自己的小朋友，不要不安，不要内疚，还有……不要放弃自己。

　　傅丞明不想相信别人“下一个会更好”的劝诫，他十几年来只遇到这一个让自己心动在意的，他必须要牢牢抓紧。当初季予一声不吭从警局消失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一向八风不动的傅丞明，那会儿的心瞬间就空了一块，凉凉的，空洞的不可见底。

　　就好像他早已确切地知道，一旦季予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确实要道歉。”傅丞明带着笑意，想为自己争取一些“福利”，也让季予不要再难过。

　　他扶正季予的身体，看着他的眼睛。

　　季予刚刚呜咽时眼睛的红痕还没来得及消退，他漂亮的眼睛也在直视着自己。这让傅丞明想到刚结识季予不久后自己那个梦境里的小兽。

　　梦里的小兽强作勇敢倔强，不同的是，现在这个小兽，对自己露出了柔软的肚皮，和委屈的眼神。

　　“那你想怎么和我道歉呢？”

　　“我……”季予语塞，他现在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

　　“你不说，那我就自己挑了。”傅丞明像暗中设下陷阱的猎人，猎物已经上钩。

　　他开口：“我想吻你，可以吗。季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