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67、身份

　　节目最后加的那个最佳助理的奖项，毫无疑问地落在了季予的头上。

　　他人没在场，也就没有公开颁奖，节目组想用这个举动来隐晦地说明，他们没有因为各种言论抛弃季予。

　　三个公子哥们肯定是不会争这个名头的，魏鸣渊的助理有自己的事业不在意这些，米萌本来就是来凑数的，真正能作为人选考虑的，可能只有林泉和季予。

　　可是林泉也不想要，他太实诚了，觉得自己不够格。当然他的这个想法又让李笺冷嘲热讽了一通。但是林泉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怯懦了，他收拾好行李回学校前，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李笺了：“学长，我不想……变成你这样。”

　　所以这个奖项，既是钟锦锦“送”给季予的，又是季予应该得到的。

　　可是他一直没有来领。一份不菲的奖金，加一份特殊的惊喜。

　　节目已经结束好几天了，季予一直没有联系节目组。

　　此刻的钟锦锦坐在自家别墅的大落地窗前，跟季予发着信息。

　　多数都是自己在说，季予偶尔回复几条。

　　他不是故意要对季予隐瞒身份的，自己当初去参加这个节目，只是为了哄爷爷开心，显示一下自己并不是完全“咸鱼躺平”，只是不爱动弹折腾而已。

　　他抬头瞥见旁边茶几上摆着的几份企业年报，封面上印着大大的“唯元集团”，又无奈地挠了挠已经乱成鸡窝的头发。

　　唯元集团，亚洲顶级的奢侈纺织品原料集团。凭借纺织品贸易起家，后专注高端面料研发，现在已经是享誉世界的高端面料企业集团。

　　钟锦锦的爷爷，就是钟唯元。唯元集团的创始人。

　　老爷子年事已高，唯元集团现在的掌权人，正是钟锦锦的二姐，钟绫纱。

　　季予听到钟锦锦跟自己坦白这些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在陪一个怎样富贵的小公子。他也明白了当初杨美丽非要找自己去帮忙时，为什么会说那句：钟锦锦身边“有技术的心思不单纯，心思单纯的没这个技术”。

　　可是钟锦锦并没有凭借这层关系，给自己捞个什么奖项，反而是特地动用了特权，给季予“送”了一份谢礼。

　　他是出于爱好去的，也不想争什么风头。这个节目虽然对外的冠名商是白氏集团，但实际上，钟锦锦的二姐，才是出资最多的那个。她跟制片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过多照顾钟锦锦，让他自己自由浪去。实在特殊点的要求，可能就是要求隐瞒金主身份，那长长一排赞助名单的最后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就是这个节目隐藏的“金主爸爸”。

　　这是钟绫纱和制片的私下约定，甚至连导演都不知道内情。

　　钟锦锦一股脑的什么都和季予说了。

　　季予在那面握着手机，听着钟锦锦和自己道歉的语音，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自己几次三番陷入被动的风波里，每次钟锦锦都有些愧疚地表示：要是他没叫季予来参加这个节目就好了。

　　他之前还不明白钟锦锦为什么会这样内疚，原来原因在这。

　　如果钟锦锦在节目一开始就摆明了自己的身份，可能很多风波在刚起苗头的时候就会被节目组及时掐灭。钟绫纱也许是想把自己养尊处优的小弟弟扔出去感受一下社会冷暖，没想到被钟锦锦顺带着拉过来的季予，才是这段时间内最饱尝冷暖的那个。

　　季予想，可这也怪不着钟锦锦，自己这样背景并不是对方造成的，只要自己有出现在公共视野里的机会，这些糟心事迟早会被扒出来。

　　他想到这里，又有些怔楞。

　　要是自己当初早点想通这点，是不是就不会冒出那些贪心的念头，比如靠近傅丞明，比如幻想和对方光明正大……

　　钟锦锦忍不住说：“季予，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的东西我都好好的保管着呢。”

　　他已经从近期一系列的事情中，知道了季予在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他处理完奶奶的后事之后一直没说要回来，钟锦锦怕他是在怪自己的隐瞒。

　　季予说：“怎么会怪你呢。这些事情，是我自己造成的。”有没有钟锦锦的这一段插曲，对这些铁的事实根本没有影响。

　　钟锦锦犹犹豫豫地又说：“那个手机……我还没有给傅丞明，你也不会怪我吧？”

　　突然又听到傅丞明的名字，季予呼吸一滞。

　　从他离开的那天起，一直可以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傅丞明了。巨大的悲痛感，也让他确实无暇顾及这些。

　　可他这两天空下来了，不可避免地看到一些傅丞明退圈的新闻。

　　季予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人。这新闻像重锤一样砸的他心神混乱，懵了很久。是自己造成的吗？又是自己吗？傅先生多少年的积累与荣耀，会因为自己毁于一旦吗？

　　傅丞明身为知名影帝，退圈的热度沸沸扬扬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无论多少路记者媒体去采访挖料，得到的都是工作室统一的客套回答：这是傅丞明先生斟酌再三后地决定，没有别的隐情，希望双方都能尊重傅先生的决定。

　　不是没有人八卦地猜测过傅丞明是不是为了那个姓季的“小情人”，但很快就被群嘲推翻了这种猜想：是你，你愿不愿意放弃名利双收的地位成就，去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污点小子平事？

　　直接将“围傅救季”的这种猜测压下去的，还是另一件事情的发生。

　　有财经媒体收到爆料：傅丞明谋求成为公司股东不成，所以愤而退圈。

　　须知傅丞明的经纪公司，不仅仅是娱乐经纪这么简单，它的母公司是目前国内有名的传媒集团之一，还涉足影剧音乐发行制作等多个领域。如果他能顺利走完股权流程，那倒真是如他原来所说，凌驾于公司之上了。

　　所以大众自然而然地认为，傅丞明的退圈应该是和公司内部的矛盾引发的，傅丞明一时之间变成了所有舆论火力的焦点，季予这个人直接被吃瓜的人群仍在了脑后。

　　季予现在已经不敢再去轻易幻想自己在傅丞明心中的地位了，他只是隐约觉得，傅先生现在的这种处境，可能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自己造成的。

　　对不起，傅先生。

　　他之前在节目里的时候，也知道李笺暗地里咒骂过自己是“瘟神”，以往的季予从来不会自怨自艾，但现在他竟然也不确定地动摇了起来。

　　季予声音有些黯哑，他问：“傅先生，现在还……好吗？”

　　钟锦锦当然觉得傅丞明好的不行，尤其是他那天对自己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时的气势，让自己当时不禁汗毛都立起来了，又回到了小时候面对傅丞明狼狈的样子。

　　钟锦锦想了想说：“要不你亲自过来看看？季予，傅丞明和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对你……不像是假的。”

　　像是怕季予不信，他赶紧又补了一句：“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替傅丞明说什么好话的。”

　　季予摇摇头，似乎在说服自己：“我现在出现，只会给傅先生造成困扰。”

　　本来大家都将猜测的焦点从他二人的绯闻上转移了，他现在如果莽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只会将傅丞明又拉进桃色新闻的漩涡。
　　这种是最不堪的热点。

　　季予失去了所有，傅丞明现在，好像也失去了所有。

　　钟锦锦也是倔强：“反正，我不替你转交，我先帮你收着，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行，什么时候给他都不晚。”

　　傅丞明既然敢在自己面前承认了对季予的心意，那他要是敢对季予始乱终弃的话，钟锦锦在心里哼哼了两声，那就不要怪自己终于有借口“报仇”了。

　　但季予并不知道傅丞明跟钟锦锦说过的这些。

　　他已经没有自信，傅丞明还会像在车里私会的那晚那样，握住自己的手说“我不会走”了。

　　季予又握紧了那只曾经和傅丞明十指相扣，被他吻过的手。

　　他的眼睛变得雾气蒙蒙：对不起，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