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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家事 ...

  •   最终一期节目的讨论度,就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完全爆炸。

      大多数的热度都是傅丞明的粉丝贡献的,而节目本身的最终名次的揭晓,反而有些不那么引人关注了。

      距离节目正式宣告完结,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李笺还没有从震惊里缓过神来。这个排名……他看不明白。

      魏鸣渊毫无疑问地摘得桂冠,但是白智没有入榜,梅裁反而是第三,这让他想不通。白氏集团的钱真的是大风刮来的么,自己之前和白智套了那么久的近乎,一点好处没沾到。

      尤其是当他看到殷仪是第二的时候。

      他原来的设想是,魏鸣渊第一,白智第二或者第三,那剩下的那个位置,很大几率是自己的。殷仪被米萌拖累,虽然有实力,但也没道理她能有百分百的把握超越自己,而节目又是白氏冠名的,只要和白智处理好关系的话……

      可现在结果揭晓后,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那面已关机,他就有些魔怔一样地快步跑到白智面前,不可思议地质问对方:“白智,你是不是做慈善?你怎么可能没有名次?你家不是赞助了吗?!”

      白智被他吓了一跳:“啊?我家是赞助了一点儿啊,又不多……”

      “一点儿?不多?那个白氏的冠名怎么可能?”他拉着白智胳膊的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力。

      白智懵懵的:“二十几个赞助商呢,我家排倒数,我就是跟梅裁来蹭个出镜机会的,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名次了啊。”

      “你跟着梅裁?”

      “呃……是啊,他,他才是白氏的公子哥啊……”白智胳膊都被他握疼了,不爽地提醒他,“你干嘛?”

      什么?李笺懵逼,梅裁才是白氏集团的公子?自己竟然……一直以来攀附错了对象。他一时半会甚至回想不起来自己和梅裁有过几次接触?好像自己一直忽略这个人,但谁能想到白氏集团的接班人竟然姓“梅”。

      李笺没意识到自己将这个疑问问出了口。

      白智把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你攥那么紧干嘛,弄疼我了都。随母姓很奇怪吗?”

      随不随母性不奇怪,倒是你李笺现在挺奇怪的。白智在心里暗讽了一句。

      看着白智离去的背影,李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可笑,太可笑了。六个最终人选里,三个实力派,三个公子哥。然而却只有自己没有进入前三,这让他感觉到自己是不是被节目组针对了。

      梅裁是白氏集团花了大价钱“保送”最终排名的,但殷仪又是凭什么?

      林泉跟在李笺后面,看着对方变幻不停的脸色,终于开口想安慰他:“学长,比赛有输有赢,你也别太难过了。我和学校他们,都认为你也很优秀的……”

      “闭嘴!”李笺烦躁,他真的很讨厌林泉这样的“理中客”。输赢泾渭分明,所能得到的的利益天差地别,竟然还要自己不难过不计较。

      可是林泉今天也难得地强硬了一次,他说:“学长,虽然节目结束了,我还是想说,殷仪和钟锦锦都很厉害,他们哪个得奖,都不意外。”

      林泉内心对这个结果是服气的,但是他看李笺,显然不是这样。

      李笺嗤笑了一声,不想搭理他的天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不过他在心里想,殷仪让她占了个性别的优势,自己没办法,钟锦锦倒真是个傻子,竟然没有想过借着关系捞点名头吗。

      他回想自己一路走来,针对这个针对那个,到头来,一无所获。可笑啊可笑。倒真的和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一样,幻想可以功成名就?

      呵呵,他前几天才在背后笑过季予,绯闻一出,一无所有。

      可他处心积虑到最后,还不是一样,陪着一群公子哥和家世好的人玩了一场游戏而已……

      *

      季予在殡仪馆等待着。不过一天时间,李叔已经提前帮他联系并安排好了一切,他有很多疑问想问对方。

      李叔走到他旁边坐下,半天才开口:“季予……你老实说,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是不是真的?”

      他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偶尔能走出去几个知名大学的学生,已经是了不得的新闻了。还从来没有人敢想过,一个自己身边长大的娃娃能跟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大明星扯上什么关系。

      虽然当初,也是自己把季予介绍到剧组的。但那里每年暑假过去的临时工也有万儿八千的人了,怎么就季予走了这个运呢。

      他又看了看季予的脸,确实和他们这些本地人长得不太一样。但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不清不楚的,也难免村子里的人要对着他的脸说三道四了。

      季予不知道怎么回答李叔。

      说是假的吗?可是一切的起因确实是因为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说是真的吗?自己和对方还没来得及光明正大过。

      见季予没回答,李叔也没再多问下去,他常年在外,和村子里那些只会茶余饭后嚼舌根的村妇还是不同的,别人不想说的事情,自然有难处,别多问。

      他最后只说:“你自己多点心眼,我在影视基地也见过不少明星,乱七八糟的听了一堆闲话,虽然作不的真,但你也别被骗了。我瞧着那些人,都鬼精的很。”

      李叔还以为是傅丞明花言巧语骗了季予,提醒他注意。

      季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对方:“李叔,我家的事,别人都躲着走,你为什么……”

      季予的家事,在村里从来都是大家的谈资,虽然以前不会当着这个孩子的面说三道四,但只从他们偷笑的表情,季予也知道自己家并不受大家欢迎,季炳荣更是个烂人,很多人看到他都恨不得提前躲开八丈远。

      李叔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

      “我奶奶说,她走以后,我可以信任你。”季予低着头。虽然老人家临终前对自己百般决绝,却还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世上,给自己留了一盏回家的“灯”。

      “唉,这事……说来话长。”李叔难得表现出了一点点抗拒的神情,他又说:“总之,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不在家的话,可以找你李婶。”

      季予自有记忆起,印象中没有见过李叔对自己家有什么特殊的。如果实在有原因,也该是自己不记事时发生的事。但很明显,对方现在不愿意说。季予也没缠着要问清楚,以后自己总会弄明白的。

      他又问:“之前你说,我妈妈也许没有死……是真的吗?”

      李叔作着思考的样子,半晌才说:“我猜应该是的吧……我看网上把你和你妈妈的过往猜测的那么难听,就想让你别难么难受。”

      应该?猜?

      李叔看他的表情,又补了一句:“当年确实没有找到你妈妈的人,但是……也没有找到尸体……”李叔看了看周围,在殡仪馆讨论这个,有点诡异。

      “是因为什么事情?”季予只知道肯定有季炳荣的原因,但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就找不到了,他真的很想知道。

      “这……”

      工作人员将封装好的骨灰送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季予抱着这个小小的匣子,又红了眼睛。无论以前多疼爱,临终时多决绝,以后再也没有疼爱自己的奶奶了,这个小盒子,就是所有回忆的终点。

      “李叔……你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我吗?拜托了。”

      季予形单影只地抱着匣子站在那里,孤零零地让李叔也不忍心再隐瞒。

      “找个地方吃饭先吧,我慢慢告诉你。”李叔心里叹气,这个孩子早晚要面对这一天。

      李叔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季家的事,用“不光彩”来形容,都是美化后的说辞。

      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某个寒假回家,就听见村里最新的谈资:季家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买”了个“疯女人”,高兴地不得了,关在家里十几天没出门了。邻居天天都能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但那个年代,谁也不想管闲事。

      这个老光棍,是季予的爷爷。季老头给路过的几个村民送了几个红鸡蛋,就算宣布“结婚”了。最可怜的是,这个女人是被自己的亲哥哥嫁过来的,听当时在场的人描述,与其说是“嫁”过来的,不如说是“押”过来的。

      季老头家暴成性,季予的奶奶最初几年过的很惨,后来有了季炳荣,日子才好过一点。季炳荣长大后比季老头更甚,有时候爷俩也能互看不顺眼打起来,季予的奶奶经常遭两份罪。

      后来突然有一天,季炳荣也有了老婆。一个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南方女子,听说曾经是制衣厂的女工,一手制衣技术好的不行。知情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子是季炳荣“骗”来的,像季老头当初一样,锁在家里半个月,强行生米煮成熟饭,这些都是季炳荣自己在赌桌上吹牛吹出去的。

      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自己当时已经大学毕业做了村长。季予的奶奶跪在门口哀求自己快去救人,季炳荣所要钱财不得惯例对女子暴力相向,这次可能是没控制好力道,女子倒地久久不起,季炳荣以为她死了,威胁母亲不许生长,趁着夜色扛着人就出去了。季炳荣最后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收拾了一下又忙着去赌桌上厮杀了,季予奶奶实在良心难安,跑上门来求助。

      村子后山的地形自己闭着眼都能摸出来,所以当他在一个涵洞里找到季予母亲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真的以为是个“死人”。可当他壮着胆子走过去看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丝呻吟声。他接受过高等教育,理想和道德让他不能见死不救,可能是看不惯季炳荣,可能是可怜这个女人,他觉得把她送回去还是报警处理,对这个女人来说都是新的炼狱的开始。

      那晚他用自行车把女人运到离村很远很远的村镇公路边上,对她说快走。可自己回村以后明明对季予的奶奶说的是:没找到人。
      季炳荣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他没报警,只说老婆跟别人跑了,这种事在他们赌徒圈也是常见,竟然也没人怀疑他。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消息。

      后来不久,村长换届,他顺势下海做生意去了。再后来……就是介绍季予到了当初的剧组。

      李叔吐了一口烟,也不知道自己当年做的对不对。

      “那你说季炳荣是杀人凶手,也不为过,是什么意思?”季予问他。

      李叔叹了口气,看了看季予装着那个小匣子的黑色背包,沉沉地说:“你上面,有过三个姐姐,一出生就被季炳荣……季予,你曾有过三个姐姐。”

      怪不得,怪不得。

      季予很心酸,却觉得讽刺:怪不得奶奶临终前不许别人叫自己“季”老太太,怪不得奶奶说对不起自己……被亲人强行“嫁”过来,她没保护好自己;季予的母亲被“骗”过来,她没保护好对方;三个孙女出生即殒命,她没保护好孙辈。原来她都记得,原来奶奶一辈子都在痛苦,临死了,还不肯让自己安葬,还不肯原谅自己。

      有良知的人一辈子在歉疚,没心肝的人却在外浪荡恣意。

      季炳荣,我只恨没有证据能把你关到死。

      季炳荣,你是罪恶的诞生品。多讽刺啊,季予……你也是。

      他在心里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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