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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圆梦 ...

  •   拐过明廊,子舟的手就开始抖。

      不为什么,只是……真的太激动了。

      圆梦就算了,还要在一干长辈面前圆梦,想想都让他打哆嗦。

      庄宛童被他抖筛子的架势连累得也开始抖,想起自己之前这么怂的时候,还是和诏丘他们一起破什么困灵阵,十分能理解这位子舟的诚惶诚恐,于是没急着进。

      他先是撤了手,免得自己被抖得想更衣,然后立在门墙落影里,压低声音:“你最想抱哪一个?”

      子舟小脸通红:“长溟……师,师伯……”

      庄宛童颔首。
      他虽然没来过莫浮派,但对于此地的了解不少,从褚阳的嘱咐里总结了三条拜山准则。

      一、莫浮派的几位前辈都是好人,没有架子和禁忌,都可以搂。
      二、若察杀气,万万不能在诏丘面前搂齐榭,反之亦然。
      三、牢记第二条。

      这个嘱咐略微奇怪,但庄宛童看褚阳就像子舟看诏丘,是满满当当的崇拜和尊敬,于是小鸡啄米表示自己记牢了。

      既然是关乎莫浮派的人,那么对本派弟子一并适用。
      既然子舟挑了诏丘,那他就不夺人所好,想办法把他的亲亲子游师兄引出来再搂一搂,两全其美。

      庄宛童无比严肃:“看准时机啊!”
      子舟满脸乖巧,趴在门边看。

      就瞧见这位厉害“贵客”信步到殿门正中,对内揖礼问好,然后开始诓人。
      “子游师兄,我有事想找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他去而复返本就是怪事一桩,里面的人同时愣住,然后很快,齐榭就面带凝肃出来了。
      庄宛童端得镇定,其实疯狂暗示,等到齐榭抬脚出了正殿,被牵到隔绝视线的明廊,缩在一边的子舟看准缝隙,“嗖”一下窜出去,然后逮到一双长腿,紧紧一搂,然后捂着脸又窜出来了。

      齐榭本欲蹲下询问究竟发生何事,伸出的手半抬不抬,就看见一道白电闪进又闪出,屋内有人低呼一声。

      同时,腰上一紧,有人又搂了他一遍,小萝卜头松了一口气, “没事啦,子游师兄再见。”

      齐榭满头雾水。

      庄宛童挺着小胸脯,暗自得意,子舟满脸得偿所愿的喜悦,就等着他走近一起逃逸,然则两人脸蛋红红才转身,一道威势满满的声音传过来。
      “宛童,怎么了?”

      完了,是褚阳。

      庄宛童心里发虚,催促子舟先走,然则又是一道温和清明的:“刚才跑进来的是谁?”
      严俨板正回答:“子舟师弟。”

      两位犯罪分子双双被捉贼当场,不得不回头,就看见被揩油的没被揩油的全部迟一步出来,一齐盯着他们。

      子舟小魂飘飘:“宛童师兄,怎么办?”
      庄宛童生性豁达,“算了,一不做二不休。”

      子舟没懂这个“来都来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差点被四位大佛吓出眼泪,就见庄宛童撒开手,然后挨个搂了过去。

      搂完就用一种“看吧,我就说不会死”的表情回看他。

      四个人排排站,被搂出四头雾水,眼神迷茫,跟着色胆包天的庄宛童一路从东挪到西,又盯回子舟。

      子舟被这样一盯,差点就要断气了,但得益于自己傍上了一个好大腿,大腿亲自走过来拽他,用一种“我给大家介绍介绍”的语气,朗然开口:“这是子舟小师弟。”

      自家弟子有什么认不清的,诏丘早就知道庄宛童是什么性子,面带揶揄扫过面皮微红的严温一眼,开始看热闹。

      庄宛童怕鬼怕死但就是不怕生,更不怕这么多好容貌的生,丝毫不顾褚阳隐隐抽搐的嘴角,开始自卖自夸:“虽然我和小师弟才认识了半日不到,但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师弟……”

      诏丘满眼钦佩,扫过褚阳一眼,后者面皮有点挂不住:“宛童,你究竟想说什么?”

      庄宛童从善如流,直奔主题:“有没有谁想要被小师弟抱一下?抱不了吃亏抱不了上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子舟感觉自己要死了,但偏偏不能跑,被拽得死紧,满脸羞愤。

      诏丘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扫过严温一眼:“有没有谁想被抱一下?”

      他面上依然端庄,笑意只在眼底,声音也是稳的,发问发得很真心,但是褚阳和严温遭不住了,异口同声,

      “宛童你过来。”
      “子舟你过来。”

      庄宛童和子舟被各自的师尊捉过去,又被一起问:“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事到如今无法隐瞒,庄宛童委屈巴巴:“就是小师弟想抱一下你们,但是害怕,所以我带他来啊。”
      子舟被揭了老底,已经熟了,手指搅在一起,嗯嗯啊啊半天都说不出来什么。

      倒是他家大师兄全程巍然不动站在一边,除了被庄宛童搂得有点猝不及防,从头到尾没有怪异的反应。
      倒是在这句话之后,瞥了小师弟一眼:“你之前没告诉我们,你喜欢师尊?”

      他的声音总是冷冰冰的,像一条平直的线,特别适合吓人,子舟被问得眼泪都出来了,但嘴巴抿得死紧就是不敢哭出来。

      倒是坦白之后心无负累的庄宛童听着不对,挠着头皮:“啊?小师弟抱到的是长洐师叔吗?”

      诏丘本来忍着笑在看稀奇,听庄宛童的话头,发觉还有新热闹可看,也顾不上严温和褚阳的脸色变化莫测,提步走近微微躬身,正好在两个小家伙中间:“那你们原来是想抱谁?”

      庄宛童谨受诫令,不敢开口,子舟发觉如此丢脸一场,竟然还搞错了,羞愧不愿开口,但他们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小脸仰望,如同星星看月。

      诏丘被这样干净纯粹的眼神盯得一愣,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笑意凝滞:“我……我?”

      然后看热闹的就变成其他人了。

      褚阳和严温都蹲下来,是为了方便询问,严俨倒是站着,依然面无表情,不过听到这句话后,又似乎有一瞬的松动。
      至于齐榭,他是被当作幌子最先诓到外面的,目光清明无波,又在这句话后惊异的颤了一下眼睫。

      蹲着的仰起头,站着的瞥过来,诏丘被围在中间,突然觉得……有点热。

      他现在正处在一个“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的微妙处境,四望环顾发现根本跑不掉,只好用端架子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沉吟片刻,诏丘单手掩面,手肘撑起,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抱我干什么?”

      他太高了,子舟需得仰望他,微薄日光映射进小家伙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像是铺着一层亮色。

      严温也跟着仰头,扫过自家师兄一眼,又扫过自家徒弟一眼,双手松动,忽然从脑中某个角落翻找出一点片段。

      那个时候,大概是诏丘堪堪醒来,虽然能站,但浑身疲乏撑不了太久,褚阳让他多晒晒太阳,这位伤员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每日挑个时辰,捞一把木凳然后靠着栏杆发愣。

      至于为什么不和别人聊天,可能是那时候伤势未愈酸痛泛泛,他没有心情去做这些。

      门中确实有小弟子想探望,但暂时被他和褚阳拦着,最多不过在生兰阁下面望一望,所以那段日子,浮月殿总是有很多佯装不经意经过的弟子。

      某一日他闲来无事打算去看一看自家师兄,却瞧得自己最小的弟子子舟缩在阁楼某处拐角,像一朵扎根的蓝色小花,眼巴巴望着某个方向。

      严温是端着一道药膳来的,单手托着碗底,脚步刻意放轻,轻浅的落影正好覆在他小小一团的身躯上。

      子舟察觉到有来人时,自家师尊已经伸出手捉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蹲在这里干什么?露水重。”

      他的声音温和内敛,只要不是坐在掌门高位上发号施令,威势并不会逼人,更何况他放音极微,听起来只像一个询问的长辈。
      眼神微垂,照顾小弟子的身量还微微俯身。

      子舟有点怕他,这一点严温心里很清楚,所以尽可能松掉一身的避离,等着回答。

      子舟蹲得腿脚发麻,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扭动着僵硬的四肢,犹犹豫豫的问:“师尊,我可以上去吗?”
      他小心翼翼又暗含期待,严温无奈微叹,站直上身同他摇头。

      小家伙的表情很失落,慢慢从身后拿出被藏起的一团纸,犹豫一瞬,“那师尊可以帮我交给长溟师伯吗?”
      严温单手接下,拇指指腹拨过被攥得发皱的纸面,步子迈开一半,还是扭头回身:“里面是什么?”
      小家伙抬起眼睑,鞋底捻着微润的土层,抿唇答道:“一块糕。”

      生兰阁原本寂静,风声飒飒,最多枝叶摇晃会带来一点声响。
      可能人声落迹其中略显突兀,等他将小弟子推回去避风的时候,诏丘正好从枝桠缝隙里清清浅浅瞥过来一眼。
      又正好和一步三回头的子舟对上。

      子舟的眼神如那日一般不敢停留,手指搅成麻花,只露出发顶。

      诏丘放下掩饰神色的手,温和的眸光投落下来,倏然挑眉笑了一下。
      然后子舟就感觉头顶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覆住,有人微叹:“我想起来了。”

      抬头时,正好和眉眼弯弯的诏丘对上。
      “谢谢你的糕,挺甜的。”

      子舟的眼睛一眨两眨三眨,越眨心跳越快,在庄宛童隐晦的眼神撺掇之后,鼓起勇气扑了上去。
      然后浑身红彤彤的退回来了。

      一群人都愣了愣,片刻后,严温还保持着半蹲在地的姿势,眼神奇异,子舟浑身烫得待不住,但又不想跑,于是一个猛子又扎进了自家师尊怀里,埋成了一团。
      严温本来都要站起来,被搂得一个趔趄差点绊倒,所幸严俨适时伸手抵了一下他的后背,又倏然收手,反而让子舟扑了个满满当当。

      严温失笑:“你羞什么?”
      不是这位小祖宗要主动搂人的么?

      可能第一次干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子舟浑身上下都是紧张,抖啊抖,好不容易舍得从严温怀里退出来,还能拧巴的做个揖,“弟子失礼。”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虽则尊长确实是威严无度,但被搂一搂也不会掉肉,再说能得弟子喜欢,严温还是蛮……高兴的。
      但他还是要维持着面上的淡定:“就为了这个?”

      子舟惴惴看了他一眼,又扭着手看诏丘一眼,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不敢确定,只是乖巧的“嗯”了一声。

      诏丘这时候已经脱离了最初的一点惊异,但看严温端得好,其实耳朵通红,难得见人这样不好意思,也没管自己也是被揩油过的,毫不客气要拖人下水。
      “刚才不是说要抱很多个?”
      他混起来丝毫不管褚阳和严温要杀人的眼神,眉眼弯垂,嘴角含笑盯着子舟,先是对着最那头的褚阳一指,“一碗水要端平。”

      子舟被他这抹笑意一勾,魂儿又没了,胆怯也没了,颠颠跑过去,挨个搂了褚阳、严俨,但是临到齐榭的时候,庄宛童拽了他一把,斟酌再三,询问道:“可以抱子游师兄吗?”

      已经站起来的严温恢复正常,略略羞愧的看着自己的小弟子乱扑,被这句话问得发懵,于是同样抬眼看过去。

      褚阳还浑身不自在,赶紧跟着看过去,企图将重重情绪全部回塞。

      诏丘被齐刷刷一盯,再厚的脸皮也被剐薄三层,很清楚庄宛童为何会问这句话,也很清楚这究竟是谁教的,先是朝褚阳剜了一眼,然后还能保持面上的镇定:“问你子游师兄就好。”

      齐榭直接就脸红了。
      但他的动作要比其他人温和一点,撒手的时候还很轻的按了一下子舟的后背,小家伙从他怀里钻出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这下,除了庄宛童一脸立功等夸的表情,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点不好意思。

      说是诏丘惹的债,但其他人也脱不开干系,尤其庄宛童,太过没顾忌,带得子舟也跟着撒欢,做客不是这个做法,褚阳声音沉沉,适时提醒了一句:“下次,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他言简意赅,意思是下次逮着诏丘一个人薅就行,他们余下几位不来分羹,只悄悄看热闹。
      但很显然,自己徒弟在某些方面没有天赋,听完立刻解释:“师父,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是因为师叔他最为秉性板正冷若霜雪,我想陪小师弟壮胆。”

      这句话,那可过于意义繁重。

      褚阳拧眉,声音有点异样:“秉性板正?”
      严温愕然,不可置信:“冷若霜雪?”

      他们各个身量高拔,褪去被搂之后的一丝异样,又是高不可攀的几座高山。
      其实小弟子还是只见过他们端正威严的一面,一听得是反问,即便是庄宛童也有点慌,疯狂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不喜欢长溟师叔的……”
      子舟跟着慌:“弟子识人片面,口不择言,我……”

      他看着要哭了,在原地转了半圈,很想再解释,但不争气的哽咽了一下。

      严温沉默了一会儿,差点没绷住,“说得好。”
      他亲自转过两个小弟子的肩膀,抵着脊骨将他们推送出去:“这种话不要往外说。”

      两个小弟子犹犹豫豫走出去,身后就是褚阳压都压不住的咳嗽,庄宛童有点懵懂,很想回头看一眼,但不知道被谁掰定脑袋,只好又带着子舟整整齐齐走出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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