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米》千云及

7、是不是睡了

　　易之行是被二元的电话吵醒的，言文清脱他衣服的时候顺手把手机给他搁在了床头柜上，他像未断奶的小狗睁不开眼循声找来手机接听，接完就搁在了枕边。
　　“你醒了吗？我昨晚喝断片儿了啥也不记得，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拉手摸腿强吻人家吧？”
　　易之行依旧睡意朦胧，二元的声音他听习惯了不会触发警惕机制，他含糊回着，“…嗯…”
　　“你在听么？”
　　空间很安静所以二元的声音是能清晰传出来的，易之行又“嗯”了一声。
　　“你干啥呢？哑了还是□□呢嗯嗯的，你是在家里吗还是睡大街上了小果跟你在一起吗，言文清呢？”
　　听见“言文清”的时候易之行缓着神睁开了眼睛，这个名字不是很熟悉但也不陌生，随即一句紧张的“卧槽!”
　　“咋啦？真睡街上了？”
　　易之行脸都吓白了，转着眼睛到处看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家很久没人睡过的主卧，但紧接着又是惊魂未定地立即翻身下床扑腾去看易小果。
　　看见易小果在他俩常睡的那间低铺上，胸膛舒缓地起伏着，两只小手投降似的放在圆滚滚的脑袋两侧，可能鼻孔太小不好呼吸，他的小嘴开了一条很小的裂缝辅助，睡红的小脸上有一条干了的白色印记。
　　看完安然熟睡中的易小果，易之行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脏才缓缓回落进胸腔里，当父亲以后他已经很少这样醉过了，尤其一个人带着易小果，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昨晚真是超出控制放纵撒欢了，想想都能吓出一身冷汗。
　　“之行？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二元被他的一连串动静吓到了，二元对他的了解没有马上追问，一直等着他这边的动静都恢复正常才开口说话，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没有。”
　　易之行将手机开扩音放在桌上，顺手拿了桌上的烟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这口烟过肺的时候他才觉到了真实感，此时的他只穿着言文清给他扒剩的内裤坐在沙发上。
　　“妈的，你吓死我了！”
　　“昨晚你怎么回去的？你的酒量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都喝成那样了你竟然还能自己把睡着的小果弄回去？是不是言文清送你们回去的，我记得他好像没怎么喝醉。那小子的酒量简直不是人，喝水一样的往里倒，妈的十个我这样儿的也拼不过根本不能指望酒后对他乱性。”
　　二元知道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以后，小嘴就像开了闸似的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易之行又抽了一口烟，烟圈缓缓吐出来的时候说：“不记得了，应该是他善后吧，我倒是记得我跟他一起把你送楼上睡，之后就失忆了。幸好，幸好小果好好的睡在床上，以后再不敢这样喝了，差点把我吓背过气儿去。”
　　二元笑了一声，“是得好好谢谢人家小言，两个长辈反倒让人家小孩儿照顾，说出去怪没脸的。”
　　易之行也跟着笑了一声，“是丢人。”
　　“好了揭过，你今天是休息吧我关门儿去补货，你喊小果起来咱俩带着他出去溜溜，刚好那边不是有个游乐园嘛。”
　　“好。”
　　二元有一辆号称敢拦路虎的白色的五菱宏光，车速是真的可以惊掉你下巴的那种，不过二元是个良好市民从不超速。
　　“二元叔叔，我想吃大螃蟹。”
　　“好，满足你。”
　　“还想吃大碗的拉面。”
　　“没问题。”
　　“还有还有，”
　　“你好好坐着，担心摔了。”易之行扭头看着一只小胖手抓着车座椅背另一只抓着二元买给他的烧饵块加火腿肠，满脸压制不住喜悦和激动的易小果，然后又看向被他吃了几嘴要掉不掉的土豆丝、豆芽、生菜馅儿。
　　此刻豪情万丈的易小果根本不理会，就像冷落后面特意给他放的那个儿童座椅一样无视易之行的安全提示，接着把愿许完，“还要吃冰淇淋，巧克力味儿的！”
　　“好，给你买两个。”二元一边开车一边笑着答应易小果。
　　易之行白了二元一眼，“就你惯他。”
　　二元：“没办法我小时候没有人惯我我就惯小果呗，小孩儿出来正高兴呢你不要这么扫兴，是吧小果？”
　　易小果终于一嘴把那些爆在外面的夹心连着啃了，嚼了几口开心地大喊，“是！”
　　馅儿渣飞出来溅了易之行半边胳膊，他在另外两人的大笑声中败下阵来。喝多了酒他第二天都会有些难受，但这点儿程度还能忍受，二元倒是一点儿事儿没有，他喜欢喝酒也习惯喝酒。
　　玩笑过后，二元在车镜里瞥了他一眼，“不舒服啊？盒子里有海王金樽。”
　　易之行听话的拿出来喝了，二元又说：“小言联系你没有？”
　　易之行：“给我留了条微信，说是一大早要赶飞机就先走了，昨晚应该是在我那里休息的。”
　　二元笑了一下，“你们一起睡的？”
　　易之行：“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言是个女的。”
　　二元：“差不多啊，小言那模样要是个女的，指不定多少男人疯狂追求呢，哪里轮得上你这个带着拖油瓶的老男人。”
　　易之行转头看着二元，“你俩有戏没戏？”
　　二元平静地回答，“没戏。”
　　“他，不是？”
　　二元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看了一眼路口的标识顺着岔路打了方向，“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我跟他没戏，小言人不错你认识这样一个同事挺好的，在公司也相互有个照应。”
　　二元知道两人都醉了以后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店里被收拾得很妥当，小言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妥帖人，有着这个年纪非常难得的靠谱。
　　到了地方两人先带易小果去游乐园，让他一项项把想玩的项目过一遍，有需要大人照顾的就二元陪同，易之行站着都觉着头晕，别提让他去那些游乐设施上甩两圈。
　　易小果才6岁但好像什么都敢，有些二元都受不了，也有些工作人员不让低龄儿童上。
　　结束以后二元又给他买了说好的两个巧克力冰淇淋，一个手里攥着一个装在盒子里提着，问易之行的时候易之行不要去车里拿了瓶矿泉水喝，二元拉着易小果一人舔着一个冰淇淋才去进货。
　　生鲜市场是小孩儿的又一个“水上乐园”，易小果开心得到处看到处跑，二元砍价看货，易之行一边帮着拎东西一边看着易小果。
　　热闹鼎沸的人声不断地往耳朵里灌，这种环境里人什么想法和焦虑都没有，买完东西三人在外面人最多的那家小餐馆一人来了一碗大碗拉面。
　　易小果心满意足地在生鲜市场收获了他人生的第一只“宠物鳖”，老板找了一个打包塑料盒子给他装着，千叮咛万嘱咐这东西只能看不能摸，在得到易小果的严肃承诺后老板才敢收钱。
　　回程易小果安分了，腿上放着那只鳖坐在儿童座椅上，他周围都是各种食材，还有他点名的大螃蟹，不过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只鳖上。
　　五菱宏光的好处就是后面的椅子一拆一房子的东西差不多都能塞下，此时塞着二元那个小餐馆差不多两三个月的鲜货、干货和半年的各种干料、调料。
　　就在这时言文清的电话来了，“易哥，你好些了么？”
　　易之行听见他悦耳的声音，感觉这效果比海王金樽都使劲儿，整个人舒坦不少，“没事儿，昨晚多谢你了，二元我俩都喝醉了。”
　　言文清在那边笑着，“易哥别跟我客气，我这边事情刚谈完，客户给了我很多巧克力，小果爱吃巧克力吗我带回去给他。”
　　易之行犹豫了一下，“爱吃，那什么，方便吗？”
　　言文清：“方便啊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没带行李就一个双肩包。”
　　易之行：“哦，那多谢了。”
　　言文清：“我一会儿去顺城中心那边逛逛，给你和二元哥一人挑一件礼物，你喜欢什么？”
　　“不用不用不要破费，我跟二元什么也不缺。”说这话的时候易之行看了一眼在开车的二元，二元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你在外面？”
　　言文清问。
　　“啊，我跟二元带着小果一起出来进货，这会儿准备回去了。”
　　“好玩儿吗？”
　　“啊？”
　　易之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成年人的世界好像很少触及这个词儿，好像没有好玩不好玩的只有应不应该。
　　言文清没让他尴尬，立即说：“下次进货能不能带上我，我没有去过。”
　　“哦，好啊，可以，下次我跟二元叫上你。”
　　言文清笑着，“好，那易哥周一见。”
　　“周一见。”
　　二元瞥了一眼易之行有些尴尬的表情，“我怎么觉着这小子对你有意思。”
　　易之行放着手机瞅了他一眼，“滚你的，人家即便喜欢男人又怎么会看上我这种年过三十的离异单身汉？又不是找不到更好的，人小言这样的应该找一个家教很好的女生过甜蜜幸福的生活。”
　　二元笑着，“这世间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啊，我还觉得我应该傍一个人傻钱多的金主包养呢，实现了么？”
　　易之行看着前面不断被接近又被抛弃的风景，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说不上的烦乱，到处找烟。
　　二元：“不要抽了小果在后面呢，给我憋着。”
　　易之行回头看了一眼易小果，放弃了，半天才有些纠结的开口，“昨晚，我不知道我，我睡在主卧全身只有一条内裤，你说小言他真的他应该不是吧要是那岂不是很尴尬？”
　　二元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今惊天大秘密，吹了一声口哨八卦起来，“你睡他呀他睡你，你身体那个地方有没有感到不适？我跟你说第一次很疼的。”
　　易之行叹了一口气，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本来很慌听完二元完全不着调的话反而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