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米》千云及

46、小言发烧了

　　隔天，侧卧的三口人睡到了十点，易之行先起易小果随后起，二元起来的时候易之行做好了早点。
　　二元洗漱好跟易小果排排坐，他拿着筷子瞟了一眼主卧紧闭的门看向易之行，“咋地，他还没起呢？”
　　易之行没去打扰人睡觉，他想着人昨晚哭了很久又睡得晚年轻人嘛，“让他多睡会儿吧。”
　　易小果“咻”地竖起他的一双小耳朵，“他是谁？”
　　二元低头吃面，易之行摸摸易小果的脑袋，“小言叔叔。”
　　易小果睁大眼睛，兴奋地喊道：“他昨晚留宿啦？！”
　　二元喷了一口，“我不介意你再大点儿声，直接把人喊醒最好。”
　　易小果露出得逞的笑容，也低头吃面。
　　实话，刚易小果那声儿还挺大的，这两室一厅根本谈不上什么很好的隔音效果，按理来说言文清即便困倦也会马上起来，可惜今儿没有。
　　易之行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二元也看了过去，两人对视一眼，易之行开门走了进去看见躺在床上的言文清稍微松了一口气，可立即就紧张地冲到床边连忙伸手。
　　果然，发烧了。
　　易之行连忙出来客厅找退烧药和退烧贴，家里有小孩子常备药一般都会比普通家里备的齐全一些。
　　二元停下进食，看着易之行慌张的动作，“发烧了？”
　　易之行：“可能昨晚冻着了烧晕了这是，我就说他好像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二元端着面条靠在门边看着易之行对着床上的病人一通忙活，贴退烧贴，量体温又温声将人叫醒抱着喂退烧药。
　　二元用脚碰了碰也跟着端着小碗面站在旁边围观的易小果，“你没享受过此种待遇吧？”
　　易小果摇头，咬了一嘴面条，含着面条说：“没呢，我不肿么发骚。”
　　二元笑喷了，“好好说话。”
　　易小果咽下嘴里的面条，笑着，“我不发烧，言爸悟性真高，我昨晚的话看来他是听进去了，你看真男人躺在自家床上被爱人喂药照顾呢。”
　　二元笑得合不拢嘴，抬脚踢了一下易小果的屁股，“你昨晚跟他说什么了？”
　　易小果笑着，“秘密。”
　　随后他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昨晚他送给言文清他画的一家三口的蜡笔画像，言爸随身带着上来了，易小果又笑了。
　　“孺子可教也。”
　　二元都想抽他了，“再学大人说话小心我抽你啊，孩子就该有点儿孩子可爱的小样儿。”
　　易小果笑着，“苦肉计果然管用，诚不我欺。”
　　那边易之行看完测温计，一记寒到谷底的眼神切了过来，二元连忙避开，边走边说:“你儿子说的，不关我事儿别殃及无辜啊，老夫先撤也。”
　　易小果刚要跑路，易之行叫住他，“易小果，吃完早餐去写作业，我宣布，今天的活动取消了。”
　　吃完早餐易小果装模作样地爬在书桌上画了几页汉字，又做了一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的几道算术题，就拉着看电视的二元带他出去浪了。其间易之行给生病的言文清熬上了白米粥，根本忙不过来检查易小果的阳奉阴违，两人溜出去他也没顾上管。
　　易之行将药喂进去间隔了半个多小时，见言文清没有退烧的迹象，立即给社区医院一位认识的医生打电话说了言文清的情况，对方二十多分钟就带着医用工具杀到了。
　　这位比易之行年长一些的医生给言文清又重新测量了一□□温，稍作检查以后挂上水，他告诉易之行不用太担心，挂完水就能降温了。
　　俩孩子刚上幼儿园那会儿，易之行是社区医院的“老常客”，这位专家号坐诊的医生是比较能侃的类型，一看见易之行带着孩子去打针，就会凑过去同他聊天，俩人什么都聊互加微信留了联系方式，常规一些的问题易之行直接在微信上问问对方，严重的就带去打针，距离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易之行将人请到客厅，询问对方不急着赶回去便给对方倒了杯茶水，两人在客厅坐下，易之行给他发了根烟。
　　医生笑着看他，“这小年轻你亲戚？”
　　易之行笑着给他点烟，自己也点上，“不是，一个朋友。”
　　医生抽了口烟，端起茶杯吹吹喝了一小口，“你朋友不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叫什么来着？”
　　易之行：“二元。”
　　医生：“对，对是这名字，我记得他跟着你看护过好几次孩子，比你媳妇儿都靠谱。咋地你媳妇儿呢，好久没见了。”
　　易之行抽了一口烟，“离了，离两年多了。”
　　医生先是惊讶，随即又是了然的表情，“看吧，我当时说什么来着，你那媳妇儿性格太强势了，一般人根本受不了也就你脾气好给惯着，我才见过几次就烦的要死，那种女人不会旺夫只会让家庭越来越丧。”
　　易之行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你呢，最近咋样？还在社区医院，涨工资没有？”
　　医生冷笑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烟，他烟瘾很大嗓子都被影响得说话沙哑了，但没有办法经常夜班儿的人不抽烟根本熬不住。
　　“你别提了，我就纳了闷儿了，这两年到底咋啦？那些三甲医院的医生竟然肯到咱们这种小社区医院坐诊，我们社区就坐着仨呢，个顶个能坐呀，妈的老子都快失业了。”
　　易之行弹了弹烟灰，他找工作那会儿碰的壁都能盖一幢楼了，“这两年经济形势不好大家都想多挣点儿，各行各业都卷得要死，我已经失业了。”
　　医生看着他又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的时候无奈地露出同病相怜的笑，随即往主卧偏了一下头，“你里边儿那朋友长得比二元还好看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做什么工作的？”
　　易之行：“我以前老板。”
　　医生诧异地看着他，“啥？年纪轻轻就老板了？富二代？不是，你跟老板关系都好成这样儿了，人都睡你家里生病还你照顾，你怎么就失业了跟哥说说。”
　　易之行笑了，他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我看你就是在医院憋的，没人跟你唠吧那边儿。”
　　医生：“嗨，谁说不是呢，那些正派军的医生人不爱说话，跟机器似的轮轴转，在三甲医院结束了就到我们这边儿坐呢，我都好奇了这些人没有老婆丈夫孩子咋滴，就一天天儿只知道光上班儿，合着三甲还不够他几个吃饭呢。”
　　易之行笑着，“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经济形式了，我之前面试人要我自己做销售拿提成呢。”
　　医生也笑，“你不是搞摄影呢吗？”
　　易之行：“是啊，人说全民销售，摄影师也要计件提成。”
　　医生大笑起来，“疯了疯了，都他妈的疯了。”
　　易之行：“我当时也是这样说的，你知道面试官怎么说吗？”
　　医生眼泪水都要笑出来了，“他咋说？”
　　易之行：“他说他面试也是按人头算，一个十块，但我只能算五块。”
　　医生强忍泪水，“为啥？”
　　易之行也笑得不行，“他说我这种精神不稳定的视为业绩不达标，提成扣一半。”
　　哈哈哈哈……
　　俩大男人在客厅笑到抽抽，最后是言文清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渴，易哥我要喝水。”
　　医生整理了一下快要笑散架的脸部肌肉起身，“你去照顾他吧，换药水拔针你会的，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接着熬，有时间约饭。”
　　易之行：“我送送你。”
　　医生阻止，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咱哥俩不讲究这些，去看病人吧。”
　　易之行将人送到门口，关起门给言文清接了杯温水进去。
　　言文清烧得小脸红扑扑的，开始出汗就是在降温了，他黑黝黝又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易之行。
　　“易哥，那人是你朋友吗？”
　　易之行抱起他让他倚在自己身上，喂他喝水，“社区医院的医生，以前孩子生病经常去他那儿打针。”
　　言文清喝了水不肯躺下，贴在易之行身上将脸埋在对方心口，整个人依旧是滚烫的，又软又烫，他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易哥，你回来吧，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那个位置。”
　　易之行将被子拉起来将人盖好，打着针再着凉就不好了，“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言文清：“嗯。没有必要因为咱们的关系失去一份适合的工作，公私分明这是两码事儿，你看谷雨就非常清楚这个道理，她跟黄立峰乱成什么样儿都不影响她在清源做得风生水起。”
　　易之行听见这个名字本能地空白了一瞬，随即他好脾气地说：“等过完年我考虑一下，我想先带着小果出去玩儿玩儿，之后再考虑上班的事情，毕业以后从来没有给自己放过假。”
　　言文清又在他身上拱了拱，声音软软的，“易哥，能带上我吗？”
　　易之行：“你事情那么多，忙得过来吗？”
　　言文清：“可以。”
　　易之行：“行，那等你好了咱们再去。”
　　言文清现在在他这里已经上升成了5A级保护动物，身世离奇、命运多舛、境遇曲折、身体多病总之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
　　易之行抱着他哄，“给你熬了粥，我去端来喂你。”
　　粥端来以后，易之行用刚才的姿势抱着言文清喂粥，一口口吹凉才喂到嘴边，跟对孩子似的。
　　言文清：“易哥，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过。”
　　易之行低头亲他的发顶，又吹凉一口喂他，“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