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米》千云及

43、儿子很清醒

　　翌日，易小果醒来的时候听到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还未听清是谁人便开心地边喊边冲了出来。
　　“爸爸爸爸，言爸！”
　　看到围坐在桌边和父亲一起折元宝的二元易小果的笑容先是僵了一下，随即又非常开心地笑开，冲过去撞进二元怀里，抱着二元的脸狂亲，“媳妇儿，好想你好想你，非常非常想你。”
　　二元嫌弃地抹了两把脸，“快去刷牙。”
　　易小果装得委屈巴巴的，“媳妇儿有新欢就嫌弃我了。”
　　二元笑着捏捏他的脸，“先去洗漱，一会儿过来给你亲。”
　　易小果笑着开心地去了卫生间，二元看了一眼因为听见易小果喊言爸而瞬间没话说的易之行，“小孩子就是这样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别太在意。”
　　易之行：“昨晚在你来之前他说梦话了，问言爸什么时候回来说想他。”
　　“小果确实很喜欢小言，相互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一时之间没法儿接受也很正常，放轻松点儿这不是你的责任。”
　　二元又折好一只，放进小竹楼子里，哥俩每年的清明、春节都会进行这项活动，其实一开始是杨娇娇带的头，说给死去的亲人烧点纸钱元宝为活着的人保平安，同时也能增进活人的感情。
　　易之行的父母还活着，爷爷死好多年了，奶奶倒也还活着，不过易之行这家人感情是真的淡薄，无论是他父母跟爷爷奶奶还是父母跟他，亦或是爷爷奶奶跟他，都没有那种可以称为羁绊的感情，只是知道谁是谁生养的，长大了就像离巢的鸟各自散去。
　　要说还念故人，易之行甚至更缅怀二元的外婆，那是一个有温度的老人，手艺很好会做很多当地失传的土味儿食物，易之行跟二元关系好蹭过不少次外婆做的美食，外婆学识不高但却让人觉得她很通达高远，易之行非常喜欢跟她相处。
　　所以这项活动两人更多的是烧给那个给过两人温暖的老人，易之行顺带给自己的爷爷稍微烧点。
　　二元：“我是我阿婆带大的跟父母老早就不联系了，我头上也还有个哥，他们更像一家人住一起老了也用不着我管，你呢？你家就你一个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父母哪一方走了以后，你咋弄？”
　　“说实话没有想过，到了那一天会先问问对方的意见，要是愿意跟我和小果生活就接过来，要是不愿意就给他找个养老院让他跟老人一起相处，都可以吧。”
　　易之行又折好了一只放着，两人边说话边折元宝的已经非常熟练，一开始也是杨娇娇教给他们的，有些人就是这样虽然人离开了但她带给你的习惯，可能你会一直沿用。
　　二元点头，“挺好的，不过不是我说你这有父母跟我这大致等于没有父母的好像没啥区别，你结婚他们就出席喝了杯茶，改口红包还是你给准备的，平时也没什么往来，连电话都不打一个。”
　　易之行：“今年打电话问要不要回去过年，小果不想去被我给回绝了。”
　　二元冷笑一声，“小果长啥样他们都不知道吧，过去能说什么，管不熟悉的人叫爷爷奶奶姥姥，别为难孩子了，还有我现在都记得去你那家吃过一次饭有多让人消化不良，我小时候够自闭了吧，但去你家都成多动症和话唠子了，我就没见过那种一句话没有静得只能听见筷子碰碗发出声音的饭桌，吃完饭招呼都不打一声人就都走光了。哈哈，简直了真的，我挺佩服你在那样的家庭里出来还能活蹦乱跳心理健康。”
　　易之行也笑了，“他们不是难相处的人，心思很纯粹就是不爱说话。”
　　二元也笑，“哈哈，得了吧在我看来那就是难相处，因为那样的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管别人死活，对人产生不了任何的情绪价值，冷漠孤僻。”
　　易之行：“小果跟着去了一次就死活也不肯去了，之后过年过节，要去也就我自己回去，说实话我也挺怕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和窒息感，仿佛你生或死都不会有人因此开心或者伤心，价值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因为没有人在意，可能这才是我从小有些自卑的原因吧。”
　　二元看着他，“所以咱们算不算彼此的救赎？”
　　易之行一丝犹豫都没有，“算。”
　　二元一手捏着折纸，一手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俗话说，老天爷给你关上一道门必定为你开上一道窗，名不虚传。”
　　易之行笑着看二元，“我说你也就上了个初中，怎么会那多名人名言？是我上了个假大学还是你学厨的时候其实都在考博？”
　　二元笑着呛咳了一声，“妹的，谁他妈说文化只能通过上学这一种路径获得？”
　　易之行：“嗯，所以你是怎么获得的？这么有深度的思想还有各种名言金句。”
　　二元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说了你不要笑我。”
　　易之行一本正经，“我笑你做什么？”
　　二元：“其实以前我跟沐云河吵架的时候他老说我没文化，后来我自己查资料找了一些书看，一开始确实是看不下去，弯弯绕绕的脑壳疼但想起自己被那家伙侮辱就气不过，使劲儿坚持了下去。”
　　易之行看着他，确实笑话不出来，二元其实一直都非常努力，无论做什么他都是认真对待的。
　　说完二元自己笑了，“还有我最好的哥们儿是大学生，我也怕哪天咱俩没话可说，或者相距太远走丢了，人呐总要有一些动力支撑着自己进步，否则迟早要被社会和身边的人淘汰。所以，知行你看我为了一直陪着你也是做了很多努力的，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从来都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优秀温和，对待亲人和朋友都非常周到宽和，谁失去你都是对方的损失，不要为任何人质疑自己。”
　　易之行心都融化了，“不愧是一辈子的兄弟，本人从里到外就没有你看不穿的地方。”
　　易小果洗漱完又拉了会儿粑粑才出来，出来以后如约使劲亲了二元几大口，易之行给他取来炖在锅里的面条，二元给他接了半杯温水，易小果先喝了二元倒的水，接着开始吃面。
　　易之行打开电视，给易小果放变形金刚，刚坐下准备继续跟二元一起折元宝门被敲响，二元和易之行对看一眼，易小果已经冲了过去开门，他没有喊言爸，但举动非常明显就是想着门外极有可能是他的言爸。
　　易小果激动地拧开防盗锁，笑容一直激动地漾在脸上，可是等他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个举着包裹的陌生男人，易小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甚至失落到肉眼可见。
　　易之行走了过去，对方说：“这是易小果的包裹，麻烦签收一下。”
　　易之行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笔，签上字单子对方拿了，关上门以后易小果呆呆地看着那个包裹，跟着易之行走到了桌边，易之行将包裹放在桌上。
　　他看着易小果失落的表情，“要拆开看看吗？”
　　易小果：“拆吧。”
　　易之行拿了把剪刀将胶带划开推给易小果，二元也看着那个包裹，三人都知道这个包裹是言文清送的，但谁也没有去提他。
　　易小果打开精致的内包装以后取出里面的机器狗放在桌上，非常逼真的小泰迪，易之行取出内包装夹层里的遥控启动程序，小泰迪就在桌上欢快地边叫边摇头摆尾，样子跟真狗几乎一模一样，易小果将它抱到地板上它就不停地朝着自己嚷嚷，易小果走两步小狗也跟着走两步。
　　易小果又往内包装盒里看，小孩子的观察力很强，他看见了贴在内壁上的贺卡，他取出来打开。
　　言文清的字工整地出现在上面：祝小果和爸爸新春快乐，言爸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时间处理，小泰迪先替言爸陪着小果，小果要好好听爸爸的话。
　　落款是：永远爱你和爸爸的言爸。
　　易小果：“爸爸能不能给读一下，有几个字我不认识。”
　　易之行按照上面写的内容一字儿不落地给易小果读了一遍，易小果看着易之行，“爸爸，你会等言爸吗？”
　　小孩子的话直白而坦诚，易之行摸着他的脑袋，仍旧没有一丝忽悠，“宝贝儿，爸爸暂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不确定你言爸的事情什么时候完，能不能完，但爸爸给你保证，无论之后爸爸跟你言爸还能不能在一起，都不影响你言爸可以来看你，你依旧可以叫他言爸。”
　　易小果却拿了遥控将小狗的程序关了，将小狗放回内包装盒子。
　　“爸爸，我想把它还给言爸我不要了。”
　　二元皱了一下眉头也伸手摸摸易小果的脑袋，将人拉进怀里，“为什么呀？我觉得你非常喜欢这只机器狗，你言爸已经送你了那就是你的了。”
　　易小果摇头，“他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用一只狗打发我我很不高兴，我也不想爸爸看着难过，我是爸爸的儿子，他要陪着我爱我的爸爸，我才管他叫言爸。”
　　二元笑着使劲儿亲了一口易小果的脸，揉着他的脑袋，“没白疼你。”
　　易之行叫了跑腿将东西装好打包原路返回，这机器小狗是从言文清家寄出来，他定货到家先组装好试用了一下，写好卡片才寄过来给易小果。
　　卡片也装了回去，一样儿不少按照易小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