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米》千云及

24、没有如果

　　隔天上班易之行和言文清两人都到了，意外地今天张辉请假了，说是跟女朋友约了婚检调不开时间，好事将近的人请假扣钱肉一点儿没觉得疼。
　　他们这一块的办公区就只剩下言、易二人，公费恋爱言文清简直不要太膨胀，他把座位搬得紧挨着易之行，手在人腿上一直乱摸就没有拿下来过，这可苦了易之行，他一边做事情一边抵抗言文清作乱的手。
　　“宝儿别闹了，乖，晚上回家随你折腾。”
　　易之行实在被撩得受不了了，压着嗓子小声劝说。
　　言文清把脸凑近，“亲一下就放过你。”
　　易之行简直要哭了，这是公司还有监控虽然没人没事会去盯着看流水监控那么无聊，但毕竟是不妥当的行为，一旦不小心被拍到看到，那真是要火比谷总监是董事长情人都火。
　　易之行立即求饶：“宝儿，别闹了算哥求你行不。”
　　言文清又凑近了一些，爬在桌上看着易之行，“没有诚意，得答应点儿什么才能算求。”
　　易之行抬手遮着脸，“你说吧，能做到的我答应就是了。”
　　言文清笑着凑近他耳朵轻声说了俩字儿，易之行的脸从接触言文清那俩字儿的点开始红成一片，就像火星子掉在了纸上瞬间烧着了。
　　言文清笑着，“可以吗？”
　　易之行怔愣在当场话都回不上来了，言文清又问：“易哥能做到的吧？”
　　易之行觉得自己要再听言文清撩下去就上不了班了，他赶紧起身，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我去下卫生间。”
　　言文清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出声儿来，易之行实在太可爱了，这么大个人随便说点羞羞就会立即跑掉。
　　这一天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因为公司的业务确实很多，且密集。
　　除了给已经非常成熟有自己产品的甲方做流量入口，打造IP；还给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国货牵线搭桥，把货和大买主对应上，又帮大买主包装、宣传该产品，也就是搭了个平台两边收钱。
　　整对整，两边都是高收益，不得不说黄立峰是一个奇人，商业模式设计得非常巧妙。
　　这家公司笼统也就三、四十人，流水却大的吓人。然而，这家公司并不是他商业的重心，他把言文清放在这里，不知道是要困住他还是培养他，没有人看得清楚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易哥，你觉得我爸怎么样？”
　　易小果今晚睡的很早，从二元那里回来易之行给他洗了个澡吹干头发他就自己跑到了上铺，没一会儿易之行去关灯的时候他就已经睡熟了。
　　俩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影，听见言文清问话，易之行转头看他，“怎么这样问？你想听我说他哪方面？或者换个说法你想听我夸他还是骂他？”
　　易之行的确很宠言文清，他愿意顺着他随他高兴，可能这就是年长者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情绪价值。
　　言文清被逗笑，“易哥，你会不会把我宠坏？到时小果加我两个熊孩子我看你怎么办。”
　　易之行不以为然地笑着，言文清继续道：“客观地说说，你眼里的黄立峰。”
　　易之行稍微想了一下，然后谨慎道：“黄董是一个成功人士毋庸置疑，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生活感情，他都得到了他这个人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一切。”
　　“你说的，很对。”
　　言文清看着易之行顿了一下，随即又缓缓说道：“他原本家道中落，也并不被自己父亲看好，但他眼光很好也非常会掐时机，在他父亲即将把家业交给小儿子的时候娶了现在的太太方怡，方家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户，按理来说方怡看不上他，但他就是不要脸地用尽手段将人追到手了，方家的金龟婿顺利继承了黄家的家业。”
　　“方怡很支持他，跟他在黄家的窘境不同，方怡是方家最被看好的一个孩子，他借着方家的势力一路攀爬，在方怡的引荐下又认识了好多大户。短短十年，男人靠着这个女人上位，稳坐了豪门榜一席。”
　　“但等地位稳固以后他就露出了自己薄情的本性到处沾花惹草，我妈就是那个时候跟他认识的。我妈出生算不得高门大户但也是书香门第，被黄立峰迷得五迷三道甚至跟家里断绝关系，怀了我以后就躲在那幢小区里，刚开始那个男人还隔三差五来看她，但渐渐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守着那个空无一人的家。”
　　“我的出生没有庆祝也没有喜悦，我妈的娘家人劝她把我还给黄立峰重新开始生活，可是她坚决不肯，不是因为爱我舍不得，而是痴心妄想那个男人有一天会离婚娶她，我记事以来就看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跟精神病人没有太多两样。虽然如此，我还是一直希望她好起来，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我妈可以放下那个狠心的男人，健康快乐地活着。”
　　“可是，在我14岁那年，方怡从黄立峰的附属卡里查到了我妈的存在，她带着一帮人去家里闹，她们把我妈拖到街上扯烂她的衣服，用扫把打她，我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死在了浴缸里，浑身是伤…”
　　说到这里，言文清哽咽了，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其实母亲的死真的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他似乎在想如果那天放学早一点，早一点到家是不是他妈就不会被那群人拖到街上，不会被打被侮辱，更不会死在浴缸里，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言文清真实的故事甚至比张辉说的还要狗血离奇好多倍，可就算是这样毫无逻辑道理可言的事情，它偏偏就发生在了这个美好的少年身上，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但却偏生从孕育初始就是个错误。
　　易之行听完心疼成碎渣，他将言文清紧紧抱进怀里，手用力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有我有小果有二元，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一辈子都是。”
　　言文清没有哭，可能已经哭过太多次了，现在的他只剩下麻木，易之行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言文清：“那时我在想有钱人弄死普通人真的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当然，普通人尤其是像我妈那样的普通人，脆弱得连只蚂蚁都不如。”
　　易之行虽然早在谷总监那里对言文清的母亲略有耳闻，但听见言文清自己这样说他还是心颤了一下，他放开言文清捧着他的脸，“不要这样说你妈妈，乖，她已经走了不要怨也不要恨，原谅她才能放过你自己。”
　　言文清冷静地看着心疼自己的易之行，“易哥，我跟你说这些是想求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好的事情，我希望你看在我有这样经历的份上原谅我一次，成吗？”
　　易之行眼眶还再很红，他的手还捧着言文清的脸，“你不会是想要杀人吧？宝儿不可以，杀人是犯法的杀人也并不能让死人复生，相反地你要坐牢，坐牢就见不到易哥啦。”
　　言文清被他严肃的神情逗笑了，“不会的易哥，我舍不得你。”
　　易之行也笑了一下，随即又严肃起来，“不杀人，那也不会去报复谁吧？背后捅刀子让人身败名裂什么的，那种事情也不能干得不偿失害人害己，人家咋啦不要紧，万一连累到你那你叫易哥怎么办？”
　　言文清又笑了，他伸手搂着易之行的腰，“易哥，你好可爱啊。”
　　易之行：“既然不违法不害人害己，那易哥大概率是不会跟你计较什么的，我的小言这么漂亮，还这么坚强地长得这般茁壮，是易哥的骄傲。”
　　言文清凑近非常可爱地舔了几下他的鼻尖，易之行笑着顶顶他的额头，“像只小狗，小狗舔鼻子。”
　　言文清：“你还想听我的故事吗？”
　　易之行也凑近亲亲他，“那14岁以后你在哪里？”
　　言文清：“黄立峰想让我妈的娘家人收养我，但是她们拒绝了，她们恨黄立峰连着我一起讨厌，后来黄立峰把我带回家。方怡可能觉得我妈的死多少跟她有点关系，所以没有反对也没有太苛待我，但她的三个儿子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处处刁难我，用尽办法让我在各种人面前出丑，捉弄戏耍像对只猴子一样。”
　　说这些的时候言文清非常冷静，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易之行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甚至帮易之行擦眼泪。
　　言文清：“易哥，我的生存环境注定我会做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我见过很蓝很蓝的天空像自由一样，我不想被踩在淤泥里永远翻不了身，你能明白吗？”
　　易之行边擦眼泪边点头，言文清捧起对方的脸，认真地说：“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好的一面，请不要放弃我等等我行吗？”
　　易之行眼泪串成线，视线都有些模糊了，他依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