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之手——棋魂同人》悠闲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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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啊——原来也有小孩子！”
　　“哦？你叫我？”
　　“我能和他下吗？”
　　“你找对手吗？好，我和你下。”
　　……

　　“嘀嘀嘀嘀……”手机上是个有点眼熟的号码，一下子想不起来是哪儿的。

　　“你好，我是进藤光。”

　　“我是塔矢。”

　　塔矢？进藤光一愣，想起来了，这是棋会所的电话。可为什么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你有什么事吗？该不会又找我下棋吧。”

　　仿佛没听出进藤光话语里的刺骨寒冷，塔矢语调平静，“你来棋会所一趟，别想拒绝，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做到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

　　“嘟——嘟——……”

　　“啪”合上手机，进藤光呆了一会儿，又要见面了吗？是不是该感谢老天的额外恩赐？

　　棋会所。

　　进藤光一进入这儿，就皱了皱眉，太安静了。平日里这里也很安静，但至少还有人笑声讨论棋局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落子声。可是现在，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张张棋桌上摆放着的棋局，没有下棋人，没有落子声，只有一盘盘的棋局，和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进藤。”塔矢低沉沙哑的声音悠然响起，在静止的空气中震荡出一圈圈涟漪。

　　“你搞什么鬼？”进藤光没好气道，“我不知道你还有吓人的癖好。”转过头，塔矢正从阴影中走出来，碧绿的凤眼澄澈得如同两汪清泉。

　　“呵，”塔矢亮轻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人多不方便，所以今天棋会所暂停营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小。”

　　“你塔矢大少爷要做什么还用得着顾虑别人么？反正棋会所是你家开的。”进藤光吊儿郎当道，“唉，你早饭吃了吗？大爷我请你。”晃了晃手中的纸袋。

　　塔矢亮接过纸袋，轻轻放在一边。

　　“噫？你不吃吗？你不吃我可……”

　　“够了！”塔矢亮突然激动地打断道，“够了，进藤。这种无聊的戏码演了四年，我累了，没力气继续了，停止吧。”

　　进藤光看着塔矢亮有些苍白的脸，突然有一种念头，那种动物预感到生命威胁时转身逃跑的念头。可是，双脚却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他还记得塔矢在电话里说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塔矢绝对有这个能力，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塔矢向来的说到做到。

　　“进藤，”塔矢的语调平静了下来，带着几分疲惫，“你知道，我很笨的，除了围棋我什么都不懂。不懂表达自己，更不懂如何了解对方，就连好不容易地爱上你，也是先爱上你的围棋，然后才是你这个人。”顿了顿，“我知道，这样很差劲。我对自己说，塔矢亮，你怎么可以这样，进藤绝对不会因为你不会围棋就不爱你了吧？”

　　“塔矢……”进藤光有些呆呆的。

　　“我想脱离围棋了解你，了解进藤光这个人在棋盘外的样子。所以，五年前，我才会第一次抛开围棋，和你追着红叶线从十和田湖一路到了京都。就算后来被棋院抓回来，被父亲训斥，我都觉得很高兴，我以为我终于完全了解你了。”说到这儿，塔矢亮自嘲地笑了笑，“是的，只是我以为而已。”

　　而进藤光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后来，伊角君和和谷君的事再加上你父母的去世，弄得你憔悴不堪，我看在眼里也很痛苦。所以，我就在那一天告诉了你我的决定，是的，我要留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我以为我完全了解你，真正地因为你是进藤光这个人才爱上你，我有足够的资格做出这个决定。

　　“可是，我错了，我并不了解你。就在我做出决定的一个星期后，你便开始避开我，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要问个清楚。终于在本因坊循环赛时我们碰到了，比赛一结束，我就跑出去找你。呵，那时的雨真大啊，我几乎看不清楚你，可是终于还是被我追上了。”塔矢亮此时已完全陷入到回忆中了，脸上露出与当时一模一样的参杂着痛苦、迷茫和一丝欣喜的表情。

　　进藤光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结果，你要我答应一定要幸福，你说这样你才会幸福。我答应了，因为我所了解的进藤是一直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幸福而努力的。就算有疑虑，也在一个星期后你再次出现在棋会所而烟消云散，我想，至少你还会出现在我面前，至少，你并不想摆脱我。那么，就在你为我们两个人努力时，我也该做些什么。就让我永远地保持棋会所里的一切，就算外面天翻了，地覆了，就算再辛苦，这里也不会变。因为，我相信，你说的，总有一天会告诉我，到那一天，我就会知道。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坐在窗边，等待着你，支持着你。在你背后发生的事，我不去探究，不去想。”

　　进藤光现在确信，那个声音是自己的面具发出来的，很清脆，不愧积聚了四年。

　　“但是，我又错了。这四年来你离还是我越来越远，极力想要维持原样的棋会所变成了一幕幕蹩脚话剧的演出场所。原想看到你放下外面一切的我，发现面前的你不仅戴上了面具，还穿上盔甲，比防备任何人都要防备我。我看到的始终是一幅外表金光灿灿，实际却是冷硬无情的金属外壳。”

　　塔矢亮闭上眼，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突然，又睁了开来，定定的盯着进藤光，“可是，我依然坚信，盔甲下的进藤光还是爱着自己，不能让你一直在黑暗里，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外面的阳光传递给你。我尽力地让自己幸福，然后把我的幸福一点一滴的传递给你，就像你说的，知道我幸福，你也会幸福。直到前天，你和牧野小姐一起来到这儿，在我面前和她嬉笑打闹，我觉得我就像个观众，我意识到进藤终于完全的把我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了。”

　　进藤光别过头，避开塔矢亮因为泪水的浸润而显得愈发灿亮的双眼，神啊，求您，虽然您已经抛弃了我，但我也在地狱里第一次求您，别让塔矢靠得太近，不能让他看见面具上的裂纹。

　　“进藤，你们走后，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说，如果我不让你这么肆无忌惮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塔矢亮摇了摇头，继续道：“不，你不会说的，可是我也猜不到。然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四年隔着盔甲的时光让我们成了陌生人，我根本无从猜测。或者，四年前我也只是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了解你？我怀疑这一点，我更怀疑自己怎么会爱上一个陌生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更荒谬的是，我患得患失的过了四年，却发现一切可能只是出于自己的想象，我快要崩溃了，你明白吗？我觉得我还是疯了比较好，我该怎么做？我该拿我的心怎么办？”

　　“哗”的一声，面具碎了一地，闪亮的泪光如同面具的碎片，铺在眼前，“塔矢，你别这样……”

　　塔矢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一样，继续着：“后来，父亲的话惊醒了我。既然我笨的除了围棋一无是处，那么至少让我用围棋了解你。毕竟只有在棋盘上，我对自己才有十足的把握。”

　　塔矢亮拉起进藤光的手，慢慢地向角落里的一张棋桌走去，“还记得这一局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在这张棋桌上你对我下了盘指导棋。”指了指边上那张，“这是第二局，我惨败。”

　　“这是第三局，你下得一塌糊涂，现在想来，前两局甚至是这局的开局部分，似乎都不是你下的。”摇了摇头，“不，这已经没关系了。”

　　“这是你和洪秀英的第一次对局，我看到棋局时吓了一跳，不仅比上一局出色很多，而且连棋风也和最先两局不同，倒是和你后来的棋风很一致。”

　　进藤光惊讶的扫了一眼四周，“塔矢，这些不会都是我下的吧？”

　　“是，”塔矢亮微微一笑，“我说过我很笨的，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想把自己所记得的所有你的对局按照时间排一遍，毕竟以前的你比较好了解。可惜，棋会所里棋盘太少，只能选比较重要的排出来。”塔矢左右看了看，“这是你第一次打入循环赛，对绪方先生，结果惨败。这是你第一次挑战本因坊，以半目之差输给了桑原老师。哦，对了，这是你第一次头衔挑战成功，得到棋圣头衔，还因为不是本因坊不怎么高兴呢。”

　　“塔矢……”进藤光愣愣地看着塔矢亮高兴的孩子般的表情，塔矢四年来没有一个表情及得上这一个的万分之一。我真是愚蠢，表面上的幸福哪里比得上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快乐。不，我是知道的，是我，是我自私的不愿看见塔矢的痛苦，强迫着他配合自己带上幸福的表情，这样，还可以骗自己，塔矢是幸福的，他很快乐，然后，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品尝痛苦。真是卑鄙无耻的家伙！

　　“然后，”塔矢的脸突然一黯，“这是四年前，本因坊循环赛，你对座间老师。这一步，你为什么会下在这儿？别人或者会认为理所当然，可是以你对本因坊的执著，你肯定不会下得这么保守。这一局，你以一目半落败。

　　“随后，虽然赢了我和绪方先生，你又在有机会的情况下连输两局，无缘挑战权。可你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我以为你是因为一下子发生了很多事而无暇生气，这也很正常。”塔矢一顿，“接下来的各种比赛中，你也时输时赢，我也就没太在意。但是，我重排了那段时间你的棋以后，发现你的棋风变了。或者说，不是棋风变了，而是刻意压制住棋风中的锋芒，你做得很成功，以我当时的棋力一点也没发觉，现在也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你为什么要花费很大力气这么做？你到底要压制什么？

　　“不光是这样，好像是刻意压制的结果，你的棋风开始变得奇怪起来，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诡异的感觉。是的，诡异，带着残忍，我找不到比这更贴切的词。你知道吗？我在北海道看到你和仓田先生的那盘棋时，手脚冰凉，那时我刻意忽视，但是，现在我知道了，那是恐惧，是恐惧啊！

　　“进藤你到底要对谁残忍？到底要让谁恐惧？你的恨严重到不得不盲目地宣泄了吗？

　　“进藤光，你回答我！你快回答我！！”塔矢亮用力抓住进藤光的肩，不让他退避。

　　进藤光低着头，金色的刘海的挡住了他的表情，“呵呵，呵呵呵呵……”突然，干涩的笑声从刘海下传了出来，进藤光抬起头，脸颊上满是泪水，“我以为这种东西四年前就完全用光了，原来还剩下这么多。”他伸手抹了一下脸，深吸口气，苦笑道：“塔矢，谁说你笨的？谁说你不了解我的？你就是该死的聪明，该死的了解我。”

　　轻轻的按住塔矢亮的手，看了眼四周，“为了排这些棋局，你有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行？先陪我吃早饭，不，已经是午饭了。”

　　“你别转移话题！”

　　轻叹了一声，“你不用这么用力，我还能逃到哪儿去呢？你已经把我逼进死胡同了。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给我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好吗？”

　　塔矢亮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放开了手。

　　进藤光从纸包里拿出食物，很简单的牛奶和果酱面包。将牛奶倒入杯子，道：“你很长时间没吃东西，还是先喝点牛奶。我知道你讨厌，可也是为你好，要不，我先喝一半，剩下的给你？你不介意吧？”说着，便喝了一大口，递给塔矢亮。

　　塔矢亮仔细地看着进藤光的动作，生怕他又搞什么鬼，见他没什么小动作，不禁又为自己的疑神疑鬼不好意思起来，接过牛奶，老样子，捏着鼻子，皱着眉，一口气喝了下去。

　　进藤光掰开面包，“给，你的果酱比较多……”转过头，塔矢亮已经靠着沙发睡过去了，脸上带着红晕。

　　进藤光放下面包，“还是老样子，一杯清酒就醉了……”蹲下身，撩起塔矢亮柔直的头发，细细打量他睡着后闭不上的眼睛，秀气的鼻子，抿成一线的唇，仿佛要把他这个样子刻入心中一样。“塔矢，你说，如果当初我们便一刀两断了是不是对你更好？可是，我并不后悔，我是不是很自私？不过说什么都晚了，这盘棋已快到头了，我已经看到终盘的结果，只有一条路走下去。”

　　轻轻的为塔矢盖上外套，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