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咬一口【人外】》川故

15、15

　　程诚站在最前面，蛛丝落在她头套上，爆发出“哧哧”的声音，像烤焦了似的，涌起阵阵白雾。

　　唐云亭本能地扛起高能炮对准异种，顺便，他还大张着嘴，想叫出来，老田眼疾手快，立马捂住，程诚抬腿落下，将唐云亭的手踹下去，自己接住高能炮。

　　炮筒光滑，顺着程诚的手骨往下滑，程诚按下强制暂停按钮，和老田一起翻身往后滚，贴着墙壁慢慢后退。

　　“疯了吗！你想一炮把队长也杀了吗！”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老田揪住唐云亭的肩膀，把人生生拎起来。

　　林之躲在最后面，目光穿过三个人，落到原地的蛛丝上。

　　——蛛丝上窜着火焰。

　　林之冷然道：“别争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出去，或者和队长回合。”

　　“……”程诚诧异地看过来，轻轻点头认可：“‘饵食’的选择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犯错不代表就是安全的。活过这一轮，还有下一轮，只要还活在这里，我们逃不掉。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冲出去。”

　　这一番话让两个拔拳相向的男人暂时冷静下来。

　　老田松开手，头罩下还喘着粗气；唐云亭也不好过，找到手背的按钮，将上半身褶皱的衣服捋直。

　　蛛丝的喷射并没有停，但冲过残留在四周的火的，只有那一簇蛛丝，而且，它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趁着火光摇曳，林之伸出两根透明的触须慢慢靠近。

　　等近了，触须一口咬下蛛丝，顺带着火焰，也在含水率极高的触须内部熄灭了。林之的触须和这些火焰样，是异能的造物。
　　在那簇蛛丝上，林之感受到相似的能量。和初见仓库异种时一样，这股力量极细极弱，远不能和深海滩涂相比，但这一次，她尝到了其中驳杂力量的成分。

　　紧急特效药！

　　“我们现在能怎么办！程诚的火根本挡不住那个家伙，你？你除了扛个炮筒，还能做什么！”老田半个身子倚在墙上，抱怨完程诚又抱怨唐云亭。

　　那两个人都低着头，一声不吭也毫无反应，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不想搭理。

　　看林之转过头，老田又开始抱怨林之：“林专家，研究好没，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吗？听说你很厉害，当初和陶青雉齐名，现在没吓傻，是找到办法了……哼，你的手还能修改这家伙的基因？”

　　“修改基因是不可能的，办法也没有。”林之微微一笑，“还好我没被吓坏，不然也不会发现这道火帘幕被攻破只是偶然现象。”
　　“偶然现象？”老田去看那簇火焰，发现真的只有这一簇落过火帘幕。

　　程诚之前持续发力，整个通道足有半米都卷满了她的火焰。而这段距离，只有一簇蛛丝落过来。火光这天，在这狭小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恐怖。

　　“程诚姐，你还有力气拓长火焰的覆盖范围吗？”唐云亭眼前一亮，期待地看着程诚。

　　程诚头套下的脸露出无奈，她握了握手，手臂肌肉明显感觉到发力不足。

　　“没有。”

　　“靠！”老田狠狠踹了下墙壁，倏然间，墙壁移动的摩擦声加剧，整个通道里不是火光就是轰隆声。

　　“什么情况，他们想弄死我们吗！”

　　这里，只有林之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所谓的“饵食”又是什么。

　　“反正也出不去，你们要不要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四双眼睛顾视彼此，林之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气氛蔓延开来。

　　有什么是死到临头也不愿意说的？

　　终于，程诚开口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怕你吓晕了，我们不好说明。”

　　“没关系，我可以坚持得住。”林之瞥一眼通道另一侧。

　　她可以坚持，那位凌雾可坚持不了，这些人都死了，凌雾也不能死。她还要去人类基地呢！

　　“……林专家你这次来的目的地，港口研究所，其实对外叫仓库。就是这些移动通道中的某一个。每一次仓库的专家研究出新的东西，就会让人进来实验，出去的，活下去，活不下去的，就是肥料。这是饵。”

　　程诚快速解释完，意料之外，林之脸上没有半点意外。

　　林之：“所以，我们现在被拿来实验新的研究物品——那只异种。”

　　程诚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安慰一下：“可能那些人没想到您也在这里，如果知道，他们应该会种植试验的。”

　　不，那些人绝对知道。

　　林之可不敢去赌一帮人求爷爷告奶奶骗来的专家，会这么轻易扔进这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除非，港口发生了无法估量的变化，而这些人已经顾不上研究。

　　能让研究者放弃研究，让揉合生物基因的疯子停止思考的，能有什么事？世界末日？

　　“可能，他们知道呢。”看其他三人脸上出现一连串表情，林之笑着解释：“说不定就是个欢迎仪式。”

　　程诚的目镜下迅速出现一串文字：

　　吓傻了？

　　再看编号，是老田。

　　程诚无语，不理他。

　　“如果是这样，那最好了。我们也不希望真的丢进来，当成‘饵食’。”

　　话虽如此，程诚的语气更加低沉了。

　　出来五个，一个隔离到对面，一个疯了，两个快疯了。作为唯一一个想办法出去的人，程诚实在是心累。

　　所以，这个时候为什么凌雾不在！

　　此时，林之的触须已经顺利沿着墙缝窜到凌雾那一侧。

　　凌雾的异能接近衰竭，但蛛丝弥补下，只要他松开，身体就会被蛛丝撕成碎片。整个通道已经没有一个人类站立的空隙。

　　触须沿着蛛丝攀缘，来到凌雾身边，一点点变色，变成艳丽的红色。

　　凌雾一打眼，看见骤然出现的色彩，心里震惊，而且，这些线条还在蠕动，颜色在加深，很快，一句话出现在面前：

　　合作？

　　竟然还有问号……凌雾第一反应是某个人的异能，而且，这个第一人选是林之。

　　唐云亭虽然年轻，但是港口收养的孤儿，一辈子都在港口的监视下生活，一旦觉醒异能，每个月的身体检查一定会查出端倪。所以，他不可能。

　　程诚、田岳恒都是异能者，按说有身怀多种异能的人，但这两人的激素水平想来稳定，出任务前的检查报告可以保证这一点。
　　剩下的，只有林之，而且，她的特征很明显。

　　从刚见面，这个人就对身体检查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检查怕痛这种理由，凌雾是第一次听到，还得是合理的，简直荒谬。关键检查过程全自动化，只有抽血，需要破坏表皮组织，有点疼。

　　凌雾顿了顿，放弃这些推测，他力量流失严重，现在头晕目眩，继续想下去，只会加快体能消耗，早点去死。

　　“可以。”他哑着声音，也不知道这样回复，那边的人听不听得见。

　　很快，他知道施展异能的能听见，因为线条又动了。

　　这次是一句长长的话：

　　被你取走的海龟，现在在哪里？你说，我救你。

　　完整的一句话，在越发密集而恐怖的蛛丝缠绕里，依旧连标点都没落下。凌雾眉头一挑，直觉这人有强迫症，但她的直接更是可怕。

　　昨天的行动是机密的，鲜少有人知道。这个人不仅知道他参加了，还知道是他将海龟从往兜里拿出来，放到冷冻箱里。
　　这人不是林之。

　　结论来的快，推翻的也快。

　　凌雾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的猜测从异能的拥有者转换到这次行动背后的目的。

　　和程诚一样，他也猜到自己被当成饵食，但是，他还不确定，因为饵食的选择具有一定条件，只有在符合条件的人数过少，或者研究进程突飞猛进的时候，人员选择才会出现异常。

　　而现在，研究进程绝对毫无动静，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把林之骗进来。

　　那么，这次行动人为设局的可能性极大。

　　凌雾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怕一说出昨天的行动，线条就会再次消失，而“饵食”的选择成功结束。

　　间谍！

　　这两个字浮现在凌雾的脑海中，慢慢清晰，变成白纸黑字落在文件上，文件放在上司的办公桌上，在接受任务前，他曾有机会瞥到这两个字。

　　从来没有一份企划案会把“间谍”两个字写在明面上，除了研究所那些对着酒精灯号啕大哭的疯子。

　　蛛丝还在堆积，凌雾额头滴下一滴冷汗，他的体力即将告罄，在死或者说之间，还有一道信任的天平横梗其中，他必须要相信这个人，也不得不信。

　　没有一句责问，没有一个掌刑者，甚至连名头都没有，凌雾宛若身在炼狱，静静地承受着灼人的折磨。

　　他咬紧牙，浑身灼热，连血液的味道也没能带来强烈的刺激。

　　只有……

　　松开左手，在静脉交错的手腕上，一个小小的大主教可在手腕上。

　　凌雾问了这道纹身，用仅剩的力气说道：“救我，我就说。”

　　通道另一端，林之笑了。凌雾的毅力比她想象的还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