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咬一口【人外】》川故

16、16

　　林之救下凌雾，正如他所期望的，在蛛丝退去的空间里，他看见了林之的身影。

　　“所以，为什么，咳咳，要做这种事？”

　　烟火气扑面而来，凌雾被呛住，咳嗽一会儿才缓过来。

　　“是你们先动手的。”林之的话模糊不清。她已经渐渐适应人类的身体，在通道的摩擦声愈演愈烈的情况下，人类声带发出的声音被完全消弭。

　　凌雾只觉得大脑钝痛，眼前的景象就随之模糊不清了。

　　一段记忆介入他的认知。

　　通道骤然上升，又快速倾斜，不只是程诚，老田和唐云亭这些人类，连异种也无法摆脱这一变化带来的影响，全都往下坠落。
　　尽头的墙壁骤然打开。

　　通道像是倒豆子一样将生还的人类倒出来。

　　林之一落地就看见熟悉的人，有当初在甲板上参与捕捞的人，也有曾经和她一起研究过某些课题的专员，林之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

　　这是一个实验室，外面的人类隔着玻璃往里看。

　　林之抬头，看见一层特殊的银灰色材质，她的触须被挡住，全都攀附在上面。

　　“好久不见，林专家。”为首的男人笑着说道，他穿着白色的衣褂，胸口上别着一块名牌，刻有“徐然中”三个字。

　　这是他的名字，正如这人端方古朴的长相，他的一些习惯还保持着消失文明的缩影。

　　林之淡然收回触须，随机应变：“好久不见？也么多久吧。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徐然中朗声笑着，浑然不觉身后有人。隔着屏幕，视觉作用下，林之也很难确定眼前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境。

　　只听这人慢慢说道：“早在你跳车逃跑的时候，人工智能禹就发现你的肌肉数据和我们得到的资料不一样，但你的生活实在是古板单调，所以我们猜测你是觉醒了。”

　　林之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抬头看看墙壁的接缝处：“就因为这？你们把我关起来，创造了这些幻境就是为了逼出我的能力？”

　　“当然不是。我们是希望你诚实。”徐然中一抬手，隔绝的屏幕立即分开，往下落。凌雾等人被关在修养舱里，挂在墙上。

　　“这些也都是真实的人类。他们在里面生和死都和现实息息相关。”

　　林之没有关注这些人，对她而言，人类从来不是朋友。

　　她默默呼唤触须，意料之外，手上那根有自我意志的触须并没有出现。

　　这个实验室有点东西。

　　接下来，徐然中详细地阐述了他所期望的课题和遇到的困境。对于他们研究室的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异种，而是研究进程。

　　可惜，他说的东西林之一窍不通。

　　相比较那些冰冷的设备，林之更关心被关在设备里的人类。所以，她哼哼唧唧答应了一通有的没的，徐然中大喜过望，以为林之软弱的性格一定不会有胆量反水，直接放开了实验室的防备。

　　徐然中就是这样被林之的触须吞噬殆尽。

　　在这家伙的记忆里，林之找到了一段海龟爷爷的背影，更多的是关于陶青雉的资料，各种各样的网络报道，论文发表，路透影响。

　　……没想到这家伙搞科研很变态，对陶青雉的执着程度也很变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强大的科研精神。

　　林之打开疗养舱，放出了凌雾他们。

　　一睁眼，凌雾茫然的望着她。显然，他没有在仓库的记忆。

　　仓库的一切是真实的，林之无比确信这一点。所以，在触须探入其中一个队员的大脑，将灵魂和记忆吞吃掉后，林之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人失去了关于仓库的记忆。

　　人类的科技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发展着，这促使林之更加迫切的想要找到陶青雉，修改或者毁坏那支紧急特效药。

　　这是林之目前已知的、唯一能对她和海龟爷爷以及更多海洋生物起作用的药。

　　最好，把陶青雉也一并毁掉。永绝后患。

　　打定主意，林之并没有继续在实验室停留。

　　她打晕了凌雾、程诚他们，找到徐陵的疗养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踏实感。

　　至少，她对这个幻境的影响依旧存在。

　　通过现实干预幻境的内容，或者说，击碎二者间的隔阂，这就是林之的能力之一。

　　出了实验室，林之回头望一眼排排耸立的仓库，和她第一次出来是一样，只不过这一次，面前是宽广的大路和看得见的建筑，有无数人类手持武器站在各个角落，只要露出破绽，她立马被射成筛子。

　　“再见了，各位。”林之对着海岸线的方向，轻声说道。

　　她轻而易举走出港口，一到霓虹灯下的悬浮列车，她立马摘下徐然中的身份牌，顺手从角落里找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捂住他的嘴把他摁进厕所。

　　男人呜咽着，想极力挣扎出来，而等待他的只有冰冷的触须和无止尽的痛苦。

　　触须分泌的粘液无法快速麻痹和腐蚀，一旦接触皮肤，会有长达一分钟的痛苦，宛如生生撕裂皮肤肌理，将肉从身上切下般折磨人的痛着。

　　林之换上男人的衣服，好在她身量高，裤腰带扎紧就是一个精神小伙儿。

　　精神小伙儿林之走上悬浮列车，一踏上脚踏板，头顶滴一声：东宇，上车。“

　　原来这个人，不对，现在，是林之叫”东宇“了。

　　林之站在过道里，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并排站着。那个人忍了忍，又往旁边挪。林之瞧着稀奇，又觉得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实在不应该就这么落单。

　　于是，她也跟上去。

　　一连几次，那个男人憋不住了：”你是小偷吧！跟着我鬼鬼祟祟！“

　　话音刚落，几个壮汉猛冲上来，林之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自己，还要避免人类的身份被戳破，百来个应急方法在脑海中转了个遍，愣是没有一个具有及时效应。

　　于是，在别人看来，这个小偷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面冲上来的三个稽查队。

　　三个人如同一阵风儿，擦过林之的肩膀直接扑倒那个瞎嚷嚷的男人，”咯哒“一声，磁吸锁自动落锁。车厢里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林之还是站在那里，不只是吓傻了，还是胸有成竹，早有谋算。

　　一位稽查队队员站起来，和林之点点头：”多谢了，东宇。果然这种事还是你比较在行。“

　　车厢里骤然爆发出一声声嗤笑。

　　林之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望向窗外，外面下雨了，城市的霓虹灯在雨里更加绚丽，而她的脸映在玻璃上，被雨水的折射效果扭曲，经过高楼大厦时，黑白交替，她依稀能看出原本的容貌。

　　——一张极其胆小瘦弱充满懦弱和猥琐的脸。

　　林之摸了摸脸颊，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透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现在，再搭配上林之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侵略性。

　　好一张恶人脸。

　　”谢谢。“稽查队重重地和林之握了手，在同车厢人的赞叹目光里，林之跟着他们走下去。

　　她必须走下去。因为记忆里，东宇准备和西装男的上司来个里应外合，在车厢搞个大爆炸，但是林之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这一计划搁浅，而且东宇的地位太低，连爆炸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

　　现在，她需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提醒这三个壮汉，这里有炸弹。

　　”你们……“

　　”你等一下。“林之刚一说话就被打断，这个男人划开光脑，手指比划比划，很快，林之受伤的光脑也响了。

　　她打开一看，四万到账。

　　这钱来得可真简单。

　　林之心里一盘算，这笔钱得挣，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在人类世界待多久，离开林专家的身份，她就是一个黑户，要钱没钱，要路没路，只能头铁硬闯。

　　”我想问，你们觉得这里安全吗？这家伙不会在这地方埋炸弹吗？“

　　说话间，西装男狠狠地转头瞪过来。

　　显然，他知道自己被当初炮灰了。原本是计划他和东宇一唱一和，在车厢里大打出手，引来稽查队，顺便拦停列车，现在好了，列车正常开，他被留在这个该死的车站。

　　”你看，这家伙反应很厉害，我觉得他们应该不睡善罢甘休。“林之借题发挥，把西装男气得个半死。

　　”不会不会。“好爽打钱的那位摆摆手，表示林之的猜想多是多虑。

　　他自信道：“今天，陶青雉专家去后方基地，会在这个车站停留，整个车站很快就戒严了。你等会儿别瞎走就行。我们这些小罗罗办事，上面的看不见，也体会不到。被当成嫌疑犯抓起来，再想出来就难了。”

　　林之一愣，随即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她提起西装男的后领，问道：“你们应该没做什么其他的手脚吧？听见没有，今天来的人可是陶青雉，知不知道这个名字，哪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陶青雉！”

　　三位稽查队的人一脸无语，他们习以为常，就看着“东宇”继续“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