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凤栖》云韶杳

2、第二章

　　老天真是太会戏弄人，同样的脸不同的气质。
　　这样的想法当时狠狠刺了一下墨九，墨九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心胸实在过于狭窄，自责一番继而麻木后就没有再深想，或者说，他心里存着一种自我保护的暗示——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淌浑水，不要走火入魔。
　　那惊鸿一面就这般匆匆散去。
　　第二天墨九却是在下午被人推醒的。
　　墨九在醒来时看到日光非常诧异，定睛一看推他的人是墨门的同门，一时之间想不起他的名字，但是对方却跟他很熟似的对他一番狂摇：“墨九啊，跟我去拿入场券！”
　　半睡不醒的墨九被那人拉到了金陵雨花台。雨花台上已经摆开了阵势比上了武。问了人才知道是试剑门临时追加的额外的比赛名额，不限门派，不限年龄，只要打得过试剑门弟子那就可以参赛。
　　当时雨花台的拥挤简直可以用人踩人踩死人来形容，一大堆在门派内没有选上的弟子——真是五花八门都有——簇拥在台下看着试剑门大展神威。试剑门弟子都不是好省的料子，在墨九看来那是上去十个刷下来九个，即使这样，沙包还是前涌后继。
　　墨九看了看自己身边兴致勃勃的同伴——就是刚刚才想起他的名字，南宫清漏，而且自己跟他确实认识了很久，是为数不多跟自己说话而且说话最多的人。
　　南宫说：“墨九，让他们看看你当年的神勇。”
　　墨九一听就知道他的企图，想逼良为娼赶鸭子上架让他参加试剑大会。当年自己的名声传得有点过，没想到两年后还有人选择继续相信他，他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无奈好反正他心里已经有了绝对不会更改的答案。
　　“我不会去的。”
　　南宫不理：“我已经给你挂号了，你不去也得上要不然就是辱没了墨门的英明！”
　　墨九无语。
　　这时候台上突然走来一个人。
　　玉树临风一少年。
　　墨九正想着怎么那么眼熟，南宫便指着那白衣人惊声尖叫：“江橘香江公子！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来这里！”
　　那个昨晚在小筑里遇到的等着客人的人——是江橘香？！
　　那个举办试剑大会的试剑阁第一公子江橘香。

　　很快，试剑阁某彪悍弟子把又一个草包扔出去后，台上喊出了“墨门墨九”的名字。
　　墨九表示压力很大，在自己的名字上冠上墨门就像是冠上了五指山，他怨恨地看着南宫，任凭他怎么推搡他他都无动于衷。
　　“墨门，墨门——”
　　最后竟然直接拿门派压他，真是可恶。
　　台下的人开始急躁起来：“是谁啊？别占用大家的时间！”
　　“就是，不会是看得怕了吧？”
　　“墨门也有胆小鬼？”
　　江橘香意识到了状况，走上前来，大家一看见是他顿时鸦雀无声。
　　在西斜的日光下站着的公子烨然若神人，文弱风流，但是却有种沉静的强大的气场。
　　“墨门墨九。”他用昨晚墨九听过的温和而清冷的声音念了一遍。
　　那声音在会场上像琴声一样荡了出去，涟漪四起。
　　好深的内力，不可小看！
　　墨门没有回应，江橘香看了无人应的会场一眼，拂袖：“下一个。”
　　残酷的选拔仍在进行，不顾一切的献艺仍然此起彼伏。
　　墨九看着江橘香走下台，才注意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南宫看着他，一脸的失望。

　　这样失望的目光墨九在很多人身上看见，师父，同门，还有自己曾经的情人。
　　虽然说过了也就过了，但是那种眼神乍一看真是叫墨九难受。
　　就好像说你欺骗了我们以前你不是多么多么厉害吗为什么现在那么胆小怕事那么懦弱。
　　就好像爹娘对你说你看某某某的儿子就是厉害就是懂事你怎么就是不长进呢。
　　不过即使这样，他还得先安抚南宫的情绪。
　　“你看，我是曾经参加过的，再参加就要被人笑话了。”
　　“笑话什么？”
　　“我太老了呀，而且这次我是来保护雏儿们的，又不是被人拿来当猴子在台上耍的，大哥你饶了我吧。”
　　“你老？才二十一岁在参加者中还算是中等的，今天我还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在充少年打擂台，谁说参加过酒不能参加了？哎？当猴子？你自己想的吧，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从那件事里恢复？”
　　“……”

　　墨九是带着一脸潇洒地微笑找到了周公醒来时又是黑夜。
　　即使是没有活的夜晚墨九依然准点起床。他的生活已经彻底埋入了黑夜。
　　醒来的时候周围还是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一个人走得太久，开始觉得些许寂寞了。
　　今天下午南宫主动来找他他还是挺高兴的，觉得自己总算有人理了，但是一想起他来找自己的原因，他就觉得火大。
　　难道老子现在就比不得以前？
　　看着楼下少年书生意气指点江山唾沫四溅的轻狂，墨九再次感叹自己已经老去腐朽化成了干尸。勉强他这把老骨头去参加这种热血大战真是太为难自己了。
　　他喝了一壶酒，带着几分醉意走上大街。此刻玉壶光转，鱼龙乱舞，良辰美景赏心悦事，男男女女结伴而行，谈天说地共享清风明月。
　　墨九一个人从街头晃晃悠悠走到街尾，一路买着廉价的刺激的食物，很没有形象地被辣出眼泪，在热气腾腾成双结对的火锅店里一个人自得其乐，最后觉得终于有些满足似的结束了今日的旅程。
　　这样的美夜，他没有邀请任何人，只是一个人吃吃喝喝。而且吃过的东西千篇一律没有变化，现是一壶酒，然后是一串羊肉，再下来去火锅店转转，最后考虑要不要吃糖葫芦，就算是小儿努力推荐新品他也坚守故爱。
　　这样的人生，单调而灰暗。
　　墨九就这样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这个枯燥的只有吃喝的晚上就要结束。
　　直到他遇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