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玫瑰苑的杨师傅》流涎的狗狗

11、打牌

　　林正阳理完发回到家。离婚男人的家里时隔大半年终于凑够三个人。
　　罗俊皓一手抱着狗，一手缠着张成鲤鱼嘴的杨飞舟。
　　“三个人，不斗地主都浪费。”

　　“你家天天三个人，斗过一次？”
　　杨飞舟强迫自己的眼睛从林正阳刚剃完的青脑瓜皮上移开。嘴里这么说，脚底下已经行动起来，到书房去找扑克牌。

　　书房台面上没一件多余的东西。房间虽不是每天收拾，因使用率低，又不天天开窗。乍看上去一尘不染。

　　杨飞舟一手撑在桌面上，弯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幅扑克牌。起身时瞅了一眼床单，干脆顺手把床单换了，换完床单又从衣柜里把备用枕头被子拽出来，叠放在床上。

　　罗俊皓等得不耐烦，来到书房门口，“呀，光顾着给人铺床叠被——扑克呢？”

　　杨飞舟抓着床单边缘扯了一下，终于平展了。起身，弹罗俊皓脑瓜嘣，转身从书桌上把扑克拿起来递给他，“少废话——”

　　“哎哟~哎哟~”罗俊皓夸张地捂着脑门儿乱叫。

　　刚从厨房出来的林正阳，把水果盘duang一声放桌子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书房门口，关切地问：“受伤了？！”

　　罗俊皓故意往林正阳身后躲，“叔，你评评理，我就说了一句话，舅恨不得把我脑袋弹出血窟窿——”

　　罗俊皓小朋友，你这造句，夸张手法用得不错。语文单元测试作文满分吧？

　　林正阳不明所以，什么话，后坐力如此大。
　　“你说了什么？”

　　“我就说他，光顾给你铺床叠被……”

　　原本耳听小朋友诉苦，眼看杨飞舟的林正阳，听见“铺床叠被”几个字，眼睛不自然地从杨飞舟身上移开。脸莫名其妙有点儿发烫。

　　想为罗俊皓辩解，又不好意思与杨飞舟目光相接。含混地说句：“不至于。”

　　杨飞舟一脸坦荡，转身往客厅走，“顺手换了个床单儿，几分钟功夫，不耽误玩扑克——”

　　罗俊皓猴在林正阳身后，悄声说：“一会儿咱俩斗他——”

　　此刻，林正阳脑袋里的bgm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边，罗俊皓黏在洗牌的林正阳身边，“舅，给我俩拍张照片——多看叔两眼，也不觉得发型丑了。”

　　杨飞舟不好意思打击小朋友，发型丑不丑，也是要看脸的。
　　撇撇嘴，把话咽回肚里，拿起手机把对面两个和尚头圈在画框内，咔嚓一下。

　　“多拍几张，选俩人都顺眼的发给我——”
　　刚听见一声响，就见杨飞舟要放手机。罗俊皓不放心地提醒。

　　这么点儿就有颜值负担？
　　杨飞舟重新打开相机功能，看都不带看的，随便咔嚓了几张。

　　“好了——”林正阳把牌码好，放在桌子中间。

　　杨飞舟刚要抬牌，手机响了。方强发过来的视频请求。
　　接通以后，方强的大脸出现在视频框里。

　　“不至于吧，中午刚见完面，又想我了？”
　　讲电话影响摸牌，杨飞舟冲林正阳做了个发牌的手势。

　　“自己在家干嘛呢？”
　　方强身后是半个书柜。躲在书房跟杨飞舟聊天。

　　“怎么，我非得天天一人在家？打扑克，你要不要来？”

　　“我不信，除非你把摄像头转过去给我看。”

　　杨飞舟翻转摄像头。罗俊皓和林正阳同时出现在视频框里。
　　“皓皓，你强舅——”

　　“舅——”罗俊皓手里抓着牌，敷衍地冲手机摆手。
　　“哥——你好！”林正阳咧嘴笑了笑，礼貌问好。

　　“我去——”方强坐直了身子。
　　靠，真被罗美晶说中了，美男子已经登堂入室了。

　　“至于嘛，我不能打扑克？”杨飞舟不乐意了，有什么好咋呼的，打个扑克而已。

　　垂眼看手机，突然意识到两个和尚脑袋挨在一起，视觉上是有点儿冲击。他渐渐适应了，方强可是第一眼看见。
　　况且，中午林正阳还一头两寸长有型有款的发型呢。
　　“哈哈，据说现在流行和尚头。”

　　方强一脸“有话要说又不能说”的表情，看的杨飞舟心里特别难受。
　　“有事儿快说，没事儿撂了哄孩子去。”

　　有话想问，此刻不方便问啊。
　　方强搜罗了半天，想起个无关紧要，又可以说的话题，“王总今儿回来了，调整两天，周一就能去公司了。”

　　“哦——”杨飞舟接过林正阳递过来的手机支架，把两只手解放出来，边码牌边聊，“好啊。怪想他的。”

　　“下周又能夜跑了。”

　　王展图是清涂的副总，主管公司生产和技术，是杨飞舟的直管上司。前段时间送女儿去M国读书。
　　此人酷爱跑步，几乎已经到了成瘾的程度。自发组织了夜跑团，鼓动公司及其他有同好的人一起跑。

　　杨飞舟原本对跑步没多大兴趣，为了打发时间，也三不五时参加夜跑。他不像王展图那么狠，一跑几十公里，他一般意思意思跑个几公里。

　　王展图出国期间，夜跑团里热爱跑步的成员们依然在坚持，杨飞舟跑了一次，发现公司那几个都懈怠了，他也没再去了。

　　“有那功夫，你不如多陪陪孩子。”
　　杨飞舟边聊边盯着牌。手里有一对王，冲动地叫了地主。因为讲电话，打得那叫一个三心二意。

　　刚才为了抢出牌权，硬生生把双王拆了，现在罗俊皓这个老农民又是顺子又是连对，直接把手里的牌出清了！

　　“哥，你是故意让我直播输牌的吧？没其他事儿我先挂了……”
　　王总回来了这事儿，不用大晚上跟他说吧。周一见面说完全来得及啊。

　　“正阳也住玫瑰苑？”方强终于把话题扯到目标人物身上。还把名字叫得自然又亲切。

　　“哦，今晚睡我这儿……”

　　“噗——”方强刚放嘴里一瓣橘子，这下全喂给书房的木地板了。

　　“你什么毛病？”杨飞舟皱眉。

　　林正阳假装没听见，一边洗牌一边张嘴叼住罗俊皓递过来的苹果，跟罗俊皓头抵着头低声交谈。

　　“咳——咳——改天聊吧，拜——”
　　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方强匆忙摆摆手，把电话挂断。坐在椅子上发愣，暗自佩服罗美晶。
　　女孩子直觉超敏锐的。

　　杨飞舟把手机往旁边推了推，伸手抓牌。

　　“强哥人真好。我猜强哥是想问你对相亲对象的感觉……”
　　林正阳不动声色地开口。

　　罗俊皓愣了下，皱了皱小眉头。不无佩服地睇了林正阳一眼。
　　叔，你这虚虚实实的说话方式可以啊。下次单元测试的作文我可以借鉴。

　　“我错了。”
　　杨飞舟推测错了，今天就没相亲这码子事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这么一句。林正阳心里纳闷儿。

　　难道杨飞舟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他，而他却看上了今天的相亲对象？
　　不对，不对，就算看上相亲对象，也用不着跟跟他道歉……那他为什么说他错了？
　　……
　　短短几秒钟，林正阳的CPU快干冒烟了。

　　“我猜错了，今天没什么相亲对象，就我们几个同事一起吃的饭。”
　　杨飞舟云淡风轻地解释完，还不忘调侃自己，“看来他已经对我脱单不抱希望了。”

　　“我抱希望！”罗俊皓调高调门儿插了一嗓子。

　　“穿咖色裙子那位……”
　　话一出口，林正阳忽然觉得有点儿丢脸。
　　嫉妒使然，连对方穿的衣服都记得一清二楚。

　　“哦，罗美晶啊，跟我一个部门的。公司技术员。说起来，你们俩同年，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林正阳嘴角抽动，心说，那倒不用。

　　罗俊皓吹了一声拙劣的口哨，催促：“还打不打牌了？舅，忘记跟你说了，输一局顶一本书，最后谁脑袋上书最多，罚谁光着膀子跳兔子舞。”
　　说完，跑书房搬出来一摞半厚不薄的书，递给杨飞舟一本，“快顶上吧——”

　　杨飞舟挑眉，“难度有点儿大——”

　　罗俊皓大方地表态：“没关系，掉了就放桌子上用来计数。”挑挑小眉毛。
　　主要是想看你用僵硬的四肢跳兔子舞~

　　“看在你这么想给舅舅表演跳舞的份上，我就先顶两秒钟。”杨飞舟抄起一本书放在头顶，立马跟被人点了穴一样，不敢乱动。

　　只能小幅度动手和转动眼睛的杨飞舟有机会接牌，一激动，书从脑袋上滑下来，顺着他的胳膊，撞翻手里的牌，终于掉在桌子上。

　　罗俊皓看着杨飞舟的牌冲林正阳挤眼睛。

　　本以为能接手的杨地主，又输了。
　　接下来分别跟林正阳和罗俊皓搭档，做了两次农民，杨飞舟终于搞清楚。那俩家伙故意在捉他一个人。
　　杨飞舟在心里骂了一句臭小子。照样跟他们稀里糊涂地玩儿。

　　时针很快爬到十一和十二中间，杨飞舟把牌一推，“不玩儿了，太打击人——睡觉去了。”
　　说完起身要走，被罗俊皓一把拽住。

　　“舅，输了要脱了上衣跳兔子舞……”

　　“真来啊？”

　　“那当然了，认赌服输！”罗俊皓不依不饶。

　　“你就这么想看你舅舅出糗？”

　　“这怎么是出糗呢，这叫输得起。是吧，林叔？”

　　林正阳垂首收拾桌子上散乱的扑克牌，抿着嘴不接话。
　　他可没说想看，是罗俊皓用“以后想知道我舅什么事儿，直接问我就好了”这句话逼他成为同谋的。

　　“好，我跳！不过，给舅个面子，别全脱了，留件背心给我。”杨飞舟知道逃不过，也不跟罗俊皓磨叽了，直接把卫衣脱掉，留下一件黑色的背心贴着麦色的肌肤。
　　“怎么跳来着？你给我做个示范——”

　　罗俊皓从椅子上蹿起来，站在杨飞舟对面动作流畅地示范了一遍堪称典范的兔子舞。把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抽出来，丢给林正阳，“叔，帮忙拍一下——省的他说示范一遍不会……”

　　杨飞舟苦恼，“真没看明白，再来一次——”

　　林正阳接过手机，调出摄像功能，对准两个人。
　　通过手机屏幕，明目张胆把目光锁定在杨飞舟身上。他没有只看男人坚实的胸膛和挺直的脊背，他也注意到了男人很难协调起来的肢体。

　　僵硬的动作，让林正阳几度想笑，忍了又忍。

　　终于在罗俊皓的评价“舅，你这是僵尸兔子舞”里，笑出声。

　　杨飞舟似乎并不在意，不管罗俊皓和林正阳的嘲笑，勉强跳完，反催促罗俊皓快点去洗漱，准备睡觉。
　　“去主卧卫生间，柜子里有你的牙刷。”叮嘱完罗俊皓，又对林正阳说：“你用客卫吧，牙刷毛巾都是干净的。”

　　杨飞舟收起林正阳码好的扑克牌，走进书房，放回原位。走出书房时，客卫门开着，林正阳正站在水台前刷牙。

　　杨飞舟笑笑，倚在门框上，从林正阳身后瞧着他的青头皮，温言道：“何必剃光头发哄孩子，慢慢儿他就接受了。再说，没几天他那头发又长出来了。”

　　林正阳嘴角沾满泡沫，弯着腰回头，目光狡黠，口齿含混地说：“你不觉得这发型挺酷？”

　　杨飞舟直起身，借着身高优势，伸手用力撸了一把林正阳扎手的头皮，“酷！”说完，转身离开客卫。

　　林正阳感觉自己被摸傻了，站在那里好几秒钟没反应过来。杨飞舟走开，他才对着镜子咧嘴笑了，肉眼可见，镜子中白皙的脸颊染了一片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