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之天狐珠争夺战》断雾

20、第十九章 赤贤

　　“族长平日闭关的石屋正好，离得近，隐蔽性好。”赤衡提议道。
　　几人对视了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赤彪见众人无异议，说道：“那就这样。”
　　说着转身拉开屋门吩咐屋外的下人，院里传来几声鸟鸣，天色微亮，雾气已被渐起的暑热逼退。
　　片刻功夫，下人已小跑着抬来一架软尼担架，赤彪指挥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赤松抬了上去，眼看天色愈发明亮起来，好在距离不远，一行人簇拥着赤松急急往院后密林中的石屋赶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中突然传来一句询问，话气既惊且忿。
　　一行人不防林中有人，皆吓了一跳，原本就急匆匆的有些慌张，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得怔在了原地。
　　“林中的不知是哪位朋友，还请现身相见。”赤贤语气冷峻，走出人群道。其时赤贤心中正心中憋着一股闷气，双手扶住担架，悲痛和自责在胸胸腔中交替冲撞，无处发泄，见众人愣在原地，略定了定神。
　　此时众人也反应了过来，赤柯怒道：“鬼鬼祟祟的，定不是什么好人，识相的赶紧滚出来，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林中传来几声冷笑由远及近，“赤柯兄好大的口气。”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已瞬移至跟前，来人正是墨岱。
　　一行人面面相觑，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赤彪忙抱拳行礼，其余众人跟随行礼。赤彪上前几步道：“墨族长，族中招待不周，还望见谅，你这是……”
　　墨岱哈哈干笑了几声，还礼道：“哪里的话，我昨日见这山腰风光奇特，未来得及细细观赏，今日特起了个大早，不想在这里碰见了诸位。”
　　说罢，他往众人身后望了望，接着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抬的是？”他口中问着，脚下却快步往担架走去。赤彪几人欲伸手阻拦，岂料墨岱身形略微闪躲，几步便已来到担架前。
　　他奇道:“赤松兄！”抬头瞧了众人一圈，又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赤彪心道：“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不在院子里逛，倒要在这偏僻处逛。看来定是早已算好，跟踪至此，我等竟未发现，只是不知意图如何，倘若想趁此机会灭了我等，虽则他灵力高出许多，我们仗着人多，倒不至于怕他。”想着不觉暗暗地催动灵力，聚于双掌。
　　却见赤贤走了出来，抱拳向墨岱说道：“我等正抬着父亲前往他修炼的密室修养，墨族长雅兴，我留下为您带路。”说罢，回头对众人说道：“烦请几位长老辛苦，将我父亲送至密室安排妥当。”
　　赤彪听此，脸色不悦地望了一眼赤贤，对墨岱拱手行了一礼，领着众人抬着赤松快步离开。墨岱怎肯放其离开，一个瞬移，挡在前面，赤彪急退一步，拉开架势，怒喝：“墨族长，你这却是为何？”
　　墨岱不恼，仍是面带微笑道：“想来诸位是不太懂，我看赤松兄这身躯已趋透明。”他看了一眼赤贤，目光略带歉意，接着道：“已是毫无生机之象，只待灵力散尽，便要灰飞烟灭了。”
　　赤柯怒道：“休得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诸位心里清楚，怎的，北山的规矩竟不一样么？这弥留之人不安置于厅中，却要关在密室？莫非这密室有什么特殊功效，竟能让人起死回生？”墨岱语气淡淡的，却又带着些许嘲讽。
　　原来青丘修灵者，弥留之际，灵力散尽之前，皆停于厅内，由亲人朋友共同守护最后的时刻，以寄托哀思，祈祷其少受轮回之苦。
　　“我等与赤松兄交情匪浅，如今赤松兄不幸离去，我等自是要尽朋友之宜，替他守护……”说至最后，墨岱竟有些伤感，说不出话来。白溪然在时，青丘唯她独大，四族族长一体，细想来也是有些交情。
　　众人见他如此，心下鄙视道：“惺惺作态！族长此劫，说不准全要算在这墨岱老儿身上！然他说得却在理，眼下既已被发现，若仍去往密室，且不说墨岱阻拦，传了出去，往后赤狐族的脸面可算丢尽了，可又不能承认确是想瞒下族长的死讯。”
　　几位长老互相对望几眼，均无人接话，赤彪寻思道：“主意虽是我出，却是为了我族安危，事急之举，怎可承认是因怀疑他们才出此下策。”赤荣心想：“既是赤彪那老儿要代管族中事务，且看他自行处理。”
　　密林中一时陷入一片死寂。
　　赤贤见场面僵住，心道：“两位哥哥不在，几位长老似乎皆有推脱之意，这可如何是好。”他望向墨岱，只见墨岱脸上嘲讽之意渐浓，心下更是气恼，想起父亲平日的教诲，陡然生出几分勇气：“事关父亲，事关赤狐族，我身为父亲的儿子，怎能缩在后面，叫人看了笑话！”
　　当即说道:“墨族长所言在理，原是我年轻不懂，做了这糊涂决定。现下既已知道，自当马上改正。”
　　赤彪听他如此一说，松下一口气来，心底不由想道：“赤贤这孩子，平日看起来毫无主见，关键时刻竟有几分担当！”
　　赤荣等人亦是齐齐望向赤贤，待要看他如何改正。
　　赤贤走近担架，只见父亲越发虚无，心下悲戚:“看来墨岱所言非虚，只怕父亲也就一两个时辰了，既然他说要尽朋友之意，索性安排盛大一点，大庭广众之下，谅他也不能如何。”
　　便即对几位长老说道：“大长老，我年轻不懂，还要仰仗你安排一下哀仪；二长老，烦请你通知诸位亲友前来参加；三长老四长老，麻烦你们把父亲护送至大厅按哀仪的规矩进行安置。”
　　几位长老见他安排还算周全，领了任务与墨岱行礼后各自离开。墨岱见目的已达到，不再阻拦，与几位长老一一回礼，眼角余光瞥向赤贤，心道：“这小子，不似湘儿说得那般，倒有几分胆气。”
　　墨岱不知的是，这已是他生平所做最有勇气的事了，如今已在高台，不过是硬着头皮坚持。
　　“墨族长，这夏日的北山，比不得贵宝地，也就这清晨霞光还有几分可看，哀仪之事准备尚需时间，我再陪您逛一会儿，也好细细领略这奇特风光。”赤贤见众人已离去，回头对墨岱道，他心中余怒未消，重重强调了“奇特”二字。
　　“贤侄好魄力，未来可期啊！我跟你父亲也算至交好友，他出了这等事，我怎好占用你宝贵的时间，你且去忙，我也回去让湘儿准备准备，估计很快便要去参加你父亲的哀仪。”墨岱说完便既离去，独留赤贤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赤贤看见墨岱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紧绷的精神顿时瓦解，一时竟有些站立不住，忙扶住旁边的一株松树，稍喘了口气，转身走进不远处的密室。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父亲的时候走进这里，他看见父亲修炼的石台，迟疑片刻，还是坐了上去。他急需静上一静，闭上双眼，这两日的事情纷至沓来，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响起：“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哥哥们都不在，墨小兄早已明言支持，墨岱那老东西不知安的什么心，既然墨湘支持，他应是不会反对，至于其他两位族长，应是不会插手我族中事务，这族长之位此时理应是我的，大哥二哥回来，已是事成定局，无可奈何了。”
　　他环视了一圈密室，右手抚摸石台，又想道：“可是父亲最属意的并非是我，而是二哥，二哥他确是最合适的族长人选，他聪慧且善良，灵力修为丝毫不逊于我，我趁他们不在拿了族长之位，可是忤逆了父亲之意了。”
　　他转念又想：“但是父亲从未说过要传位于二哥，是了，若是父亲健康到老，也说不准到底要传位于谁，眼下他们生死不明，我得了族长之位，总好过被外人夺了去，你们保佑我吧，我若真得了，定以全族之力搜遍青丘，也要寻到你们。”
　　打定主意，他整理了衣冠，目光坚定地离开石室，往大厅方向而去。此时天已大亮，他脚底施力，疾步如风，不消片刻已到得厅外。

　　厅内已准备妥当，几位长老正立于门口迎候来客，他厅内扫了一眼，父亲躺在厅的正中，那几斤透明的身体预示着他即将消散，四周围了两圈蒲团，白城主和白溪竹已盘腿坐于内圈，双手交握覆于膝上，低头祝祷，外圈也已坐了些族内的至交亲友。
　　“赤松老兄昨日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就……”姜辰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悲痛又沉重，赤贤一听，不由得鼻子一酸，忙稳定了心神，转身迎向姜辰，少不得又将昨夜的事讲了一遍，姜辰一边唏嘘不已一边安慰赤贤。
　　“赤贤侄，我知你心中悲痛，但此时你可得打起精神来，这族中大小事务都得靠你，我还等着跟你赤狐族一起找回我家苗苗和其他几位失踪的贤侄。”说话间二人已到门口，姜辰与几位长老寒暄几句，便由赤贤带着到了他的座位上。
　　期间陆续有人到来，赤贤与众长老一一接待安排。
　　小半个时辰过去，宾客已陆续来齐，只独黑狐族的人未到，赤贤望了望路口，又看了看被众人环绕的父亲，父亲的身体还剩下一点虚无的轮廓，他心下一横，对四位长老说道：“还请四长老在此迎候墨族长。”说罢又转向其他三位长老，“请三位长老随我入厅，为我父亲送最后一程。”
　　几位长老见墨岱迟迟不来，早已心生不满，只不愿做这出头鸟，见赤贤如此一说，毫不犹豫地随他入厅。
　　又过了许久，厅内安静而肃穆，厅外忽然传来一人声，“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众人皆知是墨岱那厮到来，均低头虔诚祝祷，连眼也未抬。赤贤眼角余光瞥见他在四长老的引领下来到厅内，好友墨湘跟随在他身后。
　　“赤族长……没了……”
　　赤贤余光瞧着墨岱盘腿坐下，突听得大长老悲戚地大声呼号，目光追随父亲最后一缕虚影消散在空中，耳中是一阵阵临终送别的祝祷之声。他一时有些愣怔，强压了心底的悲痛悲愤之情，随大家一起为父亲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