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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求真相请旨再查案 ...

  •   萧镜如今十九岁,自打一出生起,父王就将她扮作男子立为世子。
      从小坐在父王膝头听政长大,宫中哗变、遇刺遇袭,她不是没见过。

      可这早朝时分,金殿之上。
      但见洛怀安带刀上殿,她仍觉得脊背发凉。

      萧镜看得清楚——
      那人一双原本温柔的桃花眼中,如今却浸满了森然寒意。
      他左手摁着剑柄,大步径直上前,站定在金殿正中:“小征关一事,臣有事要问世子殿下!”

      满室寂静。
      那柄君子长剑于剑鞘之中无声嗡鸣,似是蓄势待发。

      萧镜盯着洛怀安,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此人虚长她三岁,今年二十有二。
      怀安昔日乃是阿翁座下心爱的弟子,与她一同读书习武,私交甚笃。除了她是个女儿身的秘密不曾告知,旁的一概不曾隐瞒。
      她知道洛怀安因着小征关一事心存愤懑,可这人为何不提早与她私下相商,而是直接选择了这样决绝的方式当庭对峙?

      若是私下相见,她尚有余力辩驳一二。两人一道商议出个查案的对策也未尝不可,她必然全力配合。
      可朝堂之上,却教她如何自证清白?
      还是说……就如她早先所料,这人压根就信不过她?

      萧镜抬头看去。
      只见父王正深深地凝视着这位洛小将军。
      良久,他缓缓道:“洛中郎,带刀入朝,恐怕不妥吧?”
      “昔日臣乃世子殿下贴身护卫,陛下亲许带刀上殿,有何不妥之说?”洛怀安目光直直地迎了上去,“怎么,如今陛下反悔了么?”

      萧镜握紧双拳,指节捏得泛白。
      那厢却见王长兄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端起素日谦和的模样劝慰道:“怀安不得无礼。佩刀之事,君无戏言,父王不过随口一问罢了。至于朔州战事……世子殿下乃是储君,有些过错不假,但做臣子的还能揪着不放么?”

      “补给辎重连人带粮一块儿丢了,什么叫‘有些过错’?”洛怀安斜睨了他一眼,“大殿下这话,臣听不明白。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放到了哪位殿下身上,就可以轻轻接过不提了?”

      “洛小将军何必与世子殿下较真呢?”

      “贻误军机,什么叫‘何必较真’?”洛怀安一声冷哼,“我今日有命在此同诸位说话,全仰仗沙场弟兄们舍命相护。当日小征关血染千里,不如大殿下去劝劝那些马革裹尸的弟兄们‘何必较真’!”

      萧镜哑然。
      这还真是她的好大哥。
      说为她辩解就为她辩解,果然言出必行。
      可这一盆盆脏水,也的的确确实打实地泼来,她半连分开口的余地都不曾剩下。

      室中再度静默。

      终于,父王沉声开口,给金殿中快要溢出的死寂指引了一条逃逸的明路:“既然如此,洛中郎想要如何?”

      “若说军中粮草被烧,或许是臣用兵不慎之过。可朝中三路补给一应断绝,押运将官连人带粮一同失踪,又当如何解释?!
      臣向来坚信事过留痕。但凡有所谋划,便不可能只查得到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此事既然说是世子殿下所为,那还有何人襄助、又是何人督办,臣需要更详实的人证物证盖棺定论。”
      洛怀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臣请旨亲自彻查此事。不论查到何人,一切有罪或有失者,必将付出代价!”

      众臣无言。

      萧镜向着四周环视一圈,心中再度长叹一声,忽然冷静了下来。
      如今洛怀安提出彻查小征关一案,赞同与否,朝中众臣竟无一人表态。
      是了。
      虽说脏水泼在她的身上,但事情却是李家做下的。
      她怕李家继续栽赃,李家怕洛怀安查明真相,根本没人愿意查这桩案子。

      可是……
      萧镜忽然想起了昨夜父王的话。
      父王说自己心中有愧,不希望她也抱憾终身。

      小征关伤亡惨重,真的仅仅事关王权与世家之争么?
      丢掉性命的八千将士就不该讨个公道么?

      查,一定要查!

      “父王,儿臣以为,怀安此言甚是有理。”
      萧镜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与洛怀安并肩而立:“昔日这桩案子原本就没有定论。儿臣没什么过错,却被白白禁足了三个月,实在委屈得很!反正骂也挨了,罚也挨了,倒不如查个清楚来得痛快!”

      “陛下明鉴——”不待父王发话,洛怀安立刻接过了话头:“当日矛头直指世子殿下。他身份贵重,臣无权搜查世子府。恳请陛下赐臣金令,以便臣能自由出入。”
      萧镜眉峰蹙起,转头看了过去:“孤自认清白,洛小将军若是要查,只管上门就是。”
      “也对。”洛怀安并未看她,只盯着父王回话:“世子殿下在府中禁足三月,想来桩桩件件都已安排妥帖,自是不怕我查的。”
      “呵,我哪儿能有洛小将军这般周全,脑门一拍就无诏进京了!”

      “够了!”
      父王一掌重重地拍在案几之上,震得那案头垒起的竹简纷纷滑落:“金殿乃是议事所在,旁的事你二人朝后自己寻个没人的地方说去!”

      萧镜拱手告罪。
      洛怀安也拱了拱手,但他面上并无丝毫悔意,他只盯着父王的双眸:“陛下请赐臣金令,以便彻查此案。”

      父王眸中是一闪而逝的无奈。
      他摇了摇头,随即向着身侧的总管太监递了个眼色。

      那总管太监极有眼见地一溜小跑朝内室去了。
      不一会,两个小黄门从内室出来了,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洛中郎所求之事,寡人允你就是。”
      国主扬了扬下巴,示意洛怀安接过那托盘里的东西:“金令和谕旨都在这了。年关将至,寡人也盼着此案尽快水落石出。”

      “多谢陛下。”
      洛怀安看也不看那谕旨,只从另一个托盘中拿起那块金令,放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随后将那金令放入怀中,右手顺势贴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臣赶着查案,先行告退。”
      他说完这话,再度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朝罢。
      世子府西暖阁。

      萧镜推门而入,迎头撞上了涂夏。
      那人被她撞了个趔趄,眼见重心不稳就要向后倒去。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涂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呼,还好没摔……诶?殿下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婢子还以为您今日会和洛小将军小聚一番……”

      “别提了,那家伙今日竟然带刀上殿,真是狂得没边了!”萧镜眉头蹙起,烦躁地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若是阿翁还在就好了,以前洛怀安每次见了他都乖得不得了,今日早朝他就跟个疯狗似的见谁咬谁……”

      她垂下眼来,心中忽然有些泛酸。
      自从三年前外祖父他老人家驾鹤西去,她便总有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倒不是说父王待她不好,只是父王到底忙于朝政,不如阿翁那般,能让她随便叨扰。

      “殿下别难过,洛小将军或许只是一时心急,咱们不妨给他下个帖子,邀他过府一叙。”
      涂夏这般说着,顺势将她带到一旁的软塌上落座:“殿下您先坐下歇歇吧——”

      萧镜顺势盘腿而坐:“孤心中也有此意……只是要他都嚣张成那样了,咱们再巴巴地与他递去帖子,倒显得像是刻意讨好一般,着实有些拉不下面子。”

      涂夏噗嗤一笑,笑盈盈地拿过茶壶与她斟茶:“殿下讨好的哪里是洛小将军,分明是那二十万朔州军不是?更何况……咳,殿下您在京中的名声都那样了,哪儿来的什么面子……”

      萧镜斜睨了涂夏一眼。
      涂夏面上做出一副讨饶的模样,眉眼之间却是止不住的促狭:“婢子失言,殿下天资聪颖秀外慧中,您如今这叫……藏拙!对,殿下这是示敌以弱,只待一招制敌呢!”

      “我真是把你这丫头宠得无法无天……”
      萧镜无奈摇了摇头:“罢了,稍后你去拟张拜帖送至将军府,就说世子府新酿了姚子雪曲,约他今晚一道赏花吃酒。”

      见涂夏连连点头,萧镜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
      苦味霎时在舌尖绽开,让她几乎要把舌头咬了下来。
      好不容易将杯中之物咽下,只觉得口中有些发麻。一连拿了食盒里好几块饴糖送进口中,才觉得稍稍缓和了些。

      萧镜瞥了一眼涂夏:“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苦?”
      “诶,正想与殿下说呢!这是云公子从尚阳郡寄来的茯茶。”
      “云旭表兄?他不是在首明山为阿翁守孝么,怎么跑到尚阳郡去了?”

      首明山地处璃国东南边陲,而尚阳郡在正南。
      外祖父是三月病故的,表兄原本要到明年才出孝期。他平日虽说肆意逍遥惯了,却也不至于全然枉顾礼法。
      难道是边境出了什么乱子?

      却见涂夏凝眉细想,似乎也不曾想个明白。
      “是这个道理,可东西的的确确是那处送来的……”
      “哎呀,殿下要不然拆开这个瞧瞧!”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案头上一封书信忙不迭地寻出,放至萧镜跟前:“殿下您瞧这封家书也是他寄来的。”

      萧镜拿着那信封上下翻看。
      只见正面乃是工工整整的隶书,上面写着“萧镜亲启”,而背面却是龙飞凤舞的行草。她看了半天,勉强认出了那几个字是“云如晦”。

      云旭表兄今年二十有五,如晦是他的表字。
      他是舅舅唯一的血脉了,昔日舅舅战死沙场时,他才刚满周岁。
      舅母闻得朔州噩耗传来,当即一病不起,转年也便撒手人寰。
      父王和娘亲怜他失怙失恃,便将他一直养在膝下。

      同样是兄长,这位表兄可比王长兄好了不知多少。
      萧镜与他素来亲近,以往收到这样的家书,总是分外欢喜。
      可今日……她一想到阿翁,一想到朔州,心中就总有些不是滋味。

      萧镜执起桌上的小银刀,细细拆了信封。
      信封里放着一张叠好的纸笺。
      纸笺展开,她匆匆扫了一眼,非但没有解惑,反倒更生困顿。

      只见那上面再无他言,唯有四个同样狂放不羁的大字——“回京再议”。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求真相请旨再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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