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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

  •   小皇帝是个多疑的主,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今后,今后,哪里还有今后呢?
      莫名染上烦躁,他一把掀开窗帘子,试图让轿子里的气味散去。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确实是带着玩味,把走剧情看成是一场游戏,故而万事随心随意。
      至今二十二年光景,他无法说服自己,可以脱身于这个世界之外。
      他做不了局外人。
      可是系统一开始就提醒过很多次,世界是虚拟的,角色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假的……”
      唐随捂住自己的脸,“也许我也是假的。”
      人生在世,莫不如羁旅之臣,岁月会遗忘故乡,掩埋身份,你携了一缕游魂,执着于找到那盏,黑夜里看不见的灯。
      灯当然找不到,不过假使幸运,你或许会撞上,另一缕相契的灵魂。
      之后几天唐随闭了门,谢绝其他人来访。
      宋起那伤,也够他歇上几天,小皇帝羽翼未满,傅常茹又是个一刺就炸的狠角,两人在宫里斗上斗下,想来也不会殃及在他身上。
      可是清闲了不过二十来天,出了三件唐随意料之外的事情。
      其一是系统说剧情完成度到了91.5%。
      其二则是小皇帝唐梵开始对太后背后的傅家发难,半月不到,居然把傅家家族围墙下的根系挖了近一半,傅家如今,风头一跌再跌。
      唐梵从稍力薄的小辈着手,也不知预谋了多久,一点点挖空了傅家的后路。
      一朝大厦将倾。
      出乎意料,小皇帝今年不过——17而已。
      其三,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来拜访他。
      两人照例寒暄了几句。
      “王公公不必担心,本王的伤不算什么。未曾伤到陛下便已是极好的了。”
      王公公笑着点点头,贴着一张“摄政王果然深明大义”的表情,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这才回归正题。
      “不过,摄政王殿下您当然还轮不着奴才来担心。奴才此番来叨扰呀,不过是受恩,替太后娘娘传个话罢了。”
      “哦?”
      唐随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傅常茹和自己向来没有什么交集,如今傅家受挫,难不成还能找我来帮忙?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发了疯。
      王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此时默不作声打量着唐随的眼色,将手里的茶放回桌上,抖抖袖子站了起来。脸上是如常的微笑。
      递出一张折好的纸条。
      “殿下看过便知。”
      唐随接过一看,上面只有秀丽的四个字,吹开了一个埋藏了五年的故事——“唐郁之死。”
      对自己的丈夫,傅常茹没有用任何名号,单用这二字——唐郁
      唐郁,宜国第八任君主,他的……亲哥哥。
      即位不过五年,二十又一,过劳而亡,谥号为哀。
      史书寥寥几笔,就概括了一代帝王短暂而鲜活的一生。
      对于皇兄之死因,唐随一直以来都持着怀疑的态度,只可惜自己杳无证据,又无从下手。
      而皇兄临死之际,只见过傅常茹一人。
      唐随展开这不过食指长度的纸条,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父皇曾说,“宜国有你们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可再保百年不衰。”
      可是,唐郁死了,死于可笑的——过劳而亡。
      王公公又抖了抖袖子,一张老脸笑出了数道褶子,语气真挚又诚恳。
      “嗨呀殿下,老奴只是个传话的。如今话已送到,您看,您是否也有几句家常?需要老奴带回去复命的?”
      唐随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知道他这一番话,把自个儿给摘了个干净,叫两头都放宽了心,又盼着唐随能给个准信。
      “太后娘娘还说了什么?”
      “ 呵哟,还得是殿下,太后娘娘确实吩咐过老奴。若不是殿下提点老奴,这会儿竟给忘了。您瞧瞧,真是该死该死。”
      他诚惶诚恐地说了几句“该死”,脚尖却朝向门口,身子一偏躬身抬手道:“还请殿下移步,太后娘娘都吩咐好了,您跟杂家走一趟就行。”
      连自称都变了。
      傅常茹知道他不会拒绝,甚至在她心里,这四个字一亮,自己就要舔着脸赶过去。
      唐随跟在王公公身后上了轿子。
      轿子又稳又慢,光明正大地让当朝摄政王进了后宫,像是要给别人看看,这轿子的主人心思坦荡。
      真不知是唐随心大还是她傅常茹心大。
      唐随预想过了很多种情况,不论是傅常茹用真相或证据要挟他助傅家走出来,还是傅常茹借此打压自己,都在他意料之中。
      可是一个都没有发生。
      王朝最尊贵的太后娘娘笑意盈盈坐在他面前,那张年轻的脸上笑容并不生动,华丽的钿子和金凤步摇让她必须伸直脖颈。
      宫女太监们齐齐退下,朱红的门缓缓关上,门轴转动着,发出低沉的喟叹。
      “哒。”轻轻一声。
      阳光被腰头窗箍出形状,唐随能看见空气中翻滚肆意的灰尘,罩在不自由的光里。
      而熏烟溢出香炉,散漫蜿蜒。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傅常茹翻覆着欣赏她的金甲套,没有回应。
      唐随行了一礼,自顾起身,听到太后娘娘问他:“唐随,你想做宜国的皇帝吗?”
      声音在房间里如此清晰,平静得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句家常而已。
      他面无表情:“如果太后娘娘召臣来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大可不必,臣这便告辞了。”
      却听傅常茹轻笑。
      “唐随啊唐随,别这么急着拒绝。”
      金甲套点了点身侧的檀木桌,“摄政王殿下,先喝杯茶水再聊,也无不可啊。”
      唐随在她三米远处站着,没有动作。
      “谢太后娘娘的美意,您把臣需要的东西拿出来,或还可以商榷一番其他。否则,臣就不浪费太后娘娘的时间了。”
      “哦?那算了。”傅常茹的脸上流露出惋惜。
      转而又问:“你真不想做皇帝?”
      “太后!”这两个字,足以警示她,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唐随眼中染上不耐烦,陌生而甜腻的熏香味,让他很不喜欢。
      倘若傅常茹大费周章地把自己从摄政王府“请”来,只为了问这么一句无所谓的话,那她一定是疯了。
      “怎么,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呀?”
      面前的女子端庄优雅,偏头问他的时候,就好似两人开着关系亲切的玩笑。
      唐随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他被气疯了。
      这香熏得他头脑发热。
      “傅常茹,我皇兄的死你知道多少!”
      太后娘娘凤目一觑,见他面上飘红,娇笑着拆下头上的金步摇,步摇砸在桌上时声音清脆。
      “嗒。”
      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全部。”
      “告诉我!”他这会儿急不可耐,真相就要呼之欲出。
      “怎么,阿随,等了五年,却等不了这一刻吗?”
      “告诉我!”
      “傅常茹!”
      唐随等不了了,皇兄突然去世,只留下了一纸诏书——从旁系选子弟继位。就这么撒手走人了。
      唐随和唐郁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同一位母妃,情谊不可谓不深厚。
      皇兄去世的前一天,他们甚至还坐在一起谈天。第二天就被告知——皇帝驾崩了。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这绝对不可能啊!
      可是他找不到证据,甚至没有任何头绪。只有史官的一句——过劳而亡。
      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他揪住眼前这个女人的衣领,此刻什么克己守礼,什么端持,什么风度,什么剧情,通通都丢在一边。
      几乎是咬着牙:“傅常茹你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傅家的事情,我帮你。”
      傅常茹只是笑,看着眼前这个失态的男人,明目张胆地探出手去,试图解开了他的腰带。
      “傅家的事不急,现在应当是哀家我,来帮你啊摄政王殿下。”
      唐随一惊,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他以为是自己激动过了头,没成想到下 身的异样。
      傅常茹好心解释,“是熏香啊,我的摄政王殿下。”
      “你拒绝的这杯茶水,恰巧就是解药哦。”
      唐随于是伸手去捞茶壶,没发现自己的行动变得缓慢。傅常茹不过是转身一拉,他便坠坐在了那繁纹精雕的青檀木椅里。
      “傅常茹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她往他腰带上一抽,靠近他的耳朵,笑问:“你想唤你的影卫军来吗?”
      唐随在暗处确实藏了自己的隐卫军。
      “傅常茹,你不要忘了皇兄都为你做了什么!皇兄可待你不薄啊!”
      傅常茹指尖一顿,脑海中似乎闪现过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不过是过了仅仅五年,他的面容竟在自己的记忆中有些模糊了,唯一只是记得,他是爱笑的。
      最终只是喟叹一声:“是啊,太上皇待我是不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唐随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想不想要这皇位?”
      唐随此时却有些喘不上来气,浑身又无力,他一定是昏了头才会上了傅常茹的轿子,这个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们姓唐的就是虚伪!唐郁宽厚,不还是替我杀了那条狗?你说你无心皇位,我不相信!”
      傅常茹的脸色从扭曲又恢复成平静。
      她摘去甲套,一手扣住唐随的下巴,一手又摸上了他的脖子。
      凑到他耳根,像是小孩之间说着悄悄话:“你猜猜,你皇兄临终前给哀家的口谕是什么?”
      “他想将皇位传给你呀,唐随。哈哈哈哈,传给你!”
      紧接着又收敛了笑声,咧开嘴,眉头却是皱着的,她嘲笑道:“可是你不要啊,唐随,是你自己不要的。”
      “怪不得哀家去旁系抓个傀儡来继位。”
      傅常茹似乎说上了瘾,扯开了他的衣带却没有进一步。或许欣赏唐随难耐的表情,会让她觉得更加享受。
      她放开了唐随,看他挣扎着却又起不来的样子,捂着嘴边笑边后退。
      在屋子里环顾一周,道:“你们姓唐的,都是胆小鬼。”
      “你知道,你敬爱的皇兄是怎么死的吗?”
      她指了指自己。
      眉眼舒展着,似乎很开心。
      “被——毒——死的。”
      可是视线在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有些模糊,或许是熏香太浓的缘故。
      “傅常茹,你疯了。”
      她便笑着点点头,“阿随说的在理。”
      恍若当年,二八年华,言笑晏晏,青梅竹马。
      “啪!”
      门突然被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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