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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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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随听见了那声破门而入的——“爷!”
是宋起。
门根本就没落锁,一推,阳光一窝蜂涌了进来。
“太后娘娘莫不是昏了头!”他吼道。
竟然连敷衍的敬畏都没有。
他径直绕过傅常茹,一把将软成云的唐随揽在了怀里。
傅常茹只是立在原地,没有阻止他,端庄而华贵,恍若未闻。
宋起在宫中有眼线的事,她不是不知道。
而现在,有更有趣的事情了。
宋起一摸,唐随面上发烫,连忙拢好他的衣裳,抱起就跑。
被抱出门的那一瞬间,唐随混沌的心里闪过两个念头。
一是,救命,小白花才不是我要走的风格。
二是,唐梵怎么也在这里?
“怎么样皇帝陛下,在门口站了这么久,可听舒服了?”
“他宋起都敢破门而入,你呢,躲在门口不吱声?还是说,你也期待着你心心念念的皇叔,被我拉下马毁掉。”
傅常茹一开始确实是怀了心思,可是不够有趣。
被人捉/奸然后同归于尽的剧情,实在是太过老套。
唐梵或许是听懵了,连自己的影子印在窗户上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个胆小鬼。
“傅常茹,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自身都难保了,就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
他站在门口,稚嫩的脸上表情愠怒,可是转瞬又平静下来。挑眉敛目之间,已经初见帝王不怒自威的模样。
他不怕傅常茹,可是却猜不透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傅家都已经到了今天这地步,她居然一点行动都没有,甚至于——乐在其中。
傅常茹重新一根一根戴上金甲套。甲套花纹繁密,制作精妙,在阳光里熠熠发亮。她摆弄着,看见里面映射出一个不完整的自己。
轻轻踏过门栏,她走到唐梵身侧,玩味道:“唐梵啊唐梵,你说说,你现在是爱他,还是怕他。”
很有趣不是吗?假如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努力争取的东西就要到手了,却不是自己的。而原本的主人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支持他,扶持他。
你猜,他会不会怕这个人,又重新把东西要回去?
你猜,他会选择卸掉自己的左膀右臂,还是放弃自己在高台上的权利?
唐梵重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个女人还知道多少?
傅常茹虽然身处后宫多年,却不是那蜗居的贤妻良母,她是傅家枝繁叶茂的依靠。就这么几年,势力已经插入了皇室百年的根系,错综复杂。
他这些年忍辱负重,揪下傅家的时候,甚至都有几分恍惚。
他不信傅常茹什么都不会做,也摸不透这个女人还留了几个后手。
唯一的解释就是,傅家的落败,是傅常茹故意的。
“傅常茹,你疯了。”
她微微侧身,谆谆教导道:“当了皇帝也不能没大没小啊,要叫我——母后。”
一双美目流转,和唐梵擦肩而过,一步,一摆,端庄而华贵:“我是疯,可是不傻啊。”
她年轻,她貌美,她一个人执掌寂寂深宫,她不是那伊匍园里的玫瑰,更不会将自己看作是任何花卉。傅常茹就是傅常茹,不需要谁来评判庸俗还是高贵。
洒扫的宫婢来干活的时候,这个房间里只剩下已经冰冷的熏香,和一只安静的凤头钗。
她们一个个低着头,恍若未见。
但是宋起做不到恍若未见,他一手揽过唐随的肩,一手穿过他的腿弯。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根上,撞碎了他所有的思考。
唐随抓住他的衣领,软绵绵的,指尖与呼吸是两个极端的温度,但是副作用相同,都很要命。
“宋起,带我回王府。”
他听不清,只记得两个字。
宋起。
宋——起。
囫囵地脱掉外衣把人严严实实裹住了,这才咬牙骂了一句脏话。
“*#!”
傅常茹做了什么昭然若揭,哪儿还有不懂的道理。
他疾步走着。
再变成跑。
最后运起了轻功。
逐渐面红耳赤起来。
一路到了将军府。
躲在暗处的十三看他这般火急火燎,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个闪身拦住了去路。
“主子,你抱了什么?”
宋起也一个闪身,声未散,人先无。
“宝贝。”
他偷了一个宝贝,可抵七年尘梦,破三千浮生。
当唐随倒在榻上的时候,他这才害怕起来。
怕自己司马之心昭又昭。
“爷,这药有什么副作用吗?”
唐随微微睁开眼睛,眼里还有朦胧的雾气。两颊飞霞,嘴唇湿润,只透出一点点舌尖,镶嵌在唇齿之间,惑人的红与清冷的白相勾结,如春风荡红烛,谁敢说自己还衣冠楚楚。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天生就有能让他共情的能力,宋起此时简直就是感同身受。
热,很热,燥热。
“无事。只是,普通的chun药。效果,强了些,罢了。”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着。
宋起心想,何止是强了些。
“给我,倒杯水,快,越凉越好。”
一杯下去。
又一杯下去。
一壶下去,感觉似乎好了点,连续性地灌水之后,他迫切地张嘴寻找呼吸的感觉,可也只是好了些。
“宋起,还有吗?”
他顿了顿,将唐随笼罩在自己的视线里,对上他水雾的眸子,目光灼灼。
“有。”他回答道。
“给我。”
“好。”
他跨步向前,把唐随往塌里一压。
“给你。”
红与白之间,是一个湿漉漉的吻。
我有何不敢看红尘。
一吻结束,宋起捧着唐随的脸,用大拇指揩去他眼角的余泪,喘 /息声比对方还要重。
良久,他俯身抵住对方的额头,这样就看不见爷之后的表情了。
他低声问道:“恶心吗?”
唐随感受着额上的体温,此刻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他亦不敢说自己衣冠楚楚。
没有听见回答,宋起抬起头,只是双手还落在他绯红的脸颊两侧,细细摩挲着。
一双眼睛望进了唐随心里,他恍惚间想起了那个在雪地里忍着颤抖扎马步的少年。
有些脆弱,有些要强。全神贯注地做眼下的事情,直到达到目的。
那样赤/裸/裸的欲望,裹在皮囊里,从眼中溢出来。
有人生而一无所有,有人生来长剑兜鍪,唯有心相似,此心恰如蚱蜢舟,载不动那明月楼,要载只能载这日复一日,初曦一篓。
他又问一遍:“很恶心吗?”
唐随垂下眼,手下是宋起剧烈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
嗜 咬他的沉默和愚钝。
“宋月霁,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很烦。”
唐随将他推在塌上,伸手捂住那烦人的嘴。
不曾想,没有捂住那烦人的心。
宋起愣了一秒,下一秒嘴角绽出烟花。
脑子里的那根轴抹了油,难得灵巧。还要腆着脸,明知故问。
“那我滚?”
“滚去哪里?”唐随面上飞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
“如果可以,想滚去你床里。”
唐随两手压着他,笑了。
太土了,一听就是从那些痴男痴女的话本子上学来的。
宋起见不得他笑,伸手一拉,两人严丝合缝叠在一起。
“唔!”
唐随想,我之前说错了,这不是普通的c药。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两人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只是凑一起看了一集葫芦娃。
说到这葫芦,与福禄同音,故而人们喜爱用葫芦制作各种工艺品,可用于收藏或赠友。
宋起手里现在就有两个葫芦,他在之前就了解过了葫芦的种植和加工技术。
葫芦还小的时候其实不好看,也不光滑,表面还有些毛刺,宋起细心地施肥,浇水,日复一日抚摸它们,直到它们长大,变得光滑,膨胀。
葫芦们在宋起的细心照料下更加成熟了!
也许你知道彩色葫芦,首先煮一锅热水,加上骨胶和橘黄的颜料,把葫芦放到锅里持续翻动,让葫芦着色均匀,记住,这个步骤至关重要,请务必持续翻动,找到自己的节奏,捞出来后擦干净,它就是属于你独一无二的葫芦。
宋起还知道其他的葫芦技艺,不过需要有帮手配合,所以虽然遗憾,但是下次还有机会。
他用一个锅做了两个彩色葫芦,擦干净以后,特别好看。
两人躺在床上。
宋起抵着心上人的额头,一时间还有几分蒙,然后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唐随锤了他一拳,手疼。
宋起抚上他的鬓角,道:“他们都说,摄政王和骠骑将军是冤家,倒是没错,缘嘉的冤家。”
他心里正爽着呢,那些说他们关系不好的人都是有眼不识泰山。
“什么?”唐随皱眉,没听清楚。
宋起揽上他的后脑勺,往自己这边压过来,“我说……”
“唔!”
“听明白了吗?”
“宋月霁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嗯。”
“承蒙阿随不弃。”声音沙哑。
唐随背过身闭眼不想看他,这人张嘴一套,上手又是一套。
宋起侧身盯着唐随的后脑勺,见对方不想搭理自己,嘴笨的毛病又来了。
不过这次没有红鲤鱼与绿鲤鱼,只有无数无声的“阿随阿随阿随阿随阿随。”
他在心底默念,手悄悄凑上去,搭在唐随腰上。
没有拒绝。
我捧着一根燃烧的蜡烛走在风雪里,烛火微弱,一路和无数人擦肩而过,他们都问:你这蜡烛不会灭吗?甚至有人想用我的蜡烛来点个火,后来有一天你经过我,问:你冷吗?我就知道,蜡烛不会灭,我也不会。
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