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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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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大人,宿主大人,剧情到96%啦!]
唐随:!
“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刚这么一想,腰上的手突然收紧,他整个腰身往后一撞,硬邦邦的。
像是要提醒他不是什么都没做。
但是宋起又怎么听得见自己在想什么呢?
唐随手肘向后抵了抵,没有原因的触碰,更像是一种回应,于是脖子后又贴上了一个脑袋。
他开口,暖热的气息烘烤唐随的后颈。
“爷,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回唐随没有任何回应,宋起稍稍探起身看他,却见自家爷闭上眼,或许是要睡着了。
宋起想,这辈子最好时候,大概就是如此。
他紧了紧手臂,迫切想传递自己的体温。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呢,他光是站在那,就熨贴得像是从你心里抠出来的,你一边恨不得把他重新镶回心里,一边又舍不得看不见他。
宋起揽着他,又想:抠出来也没事,心里还刻满了你的名字。
唐随就没这么多想法了,他的心一点点沉下来,因为系统告诉他,剧情之所以进展这么快,是因为除他之外,还有推手在迅速推动,现在进度已经有96%,可是角色的基础情况还是没怎么变。
[宿主大人,您要再不做点什么,角色就会强制走向结局了。]
也就是说,当剧情进度到100%的时候,就算这臭小子在此之前健健康康,当即也会暴毙。
暴毙。
唐随原本还满当当的心被这两个字一点点压扁。
他想:宋月霁你要是真实的就好了,我就带你离开,去哪都行。
他又想:宋月霁你要是再虚假一点就好了,我就不会明知故犯,就不必胆战心惊。
眼睛睁开又闭上,谁敢说眼前都是假的呢。宋起的将军府里,一草一木,就仿佛是摄政王府的翻版。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对另一个人有这样的影响。
他最后想:唐随你要是不这么没用就好了。
脑子在混沌与清明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他挪动身子,与宋起的衣服摩挲出细腻的“嗦嗦”声。
宋起因他的动作睁开眼睛,视线撞碎在唐随的眸光里,脸突然就被捧住了。
宋起攀上他的手臂,顺着滑上手背,指缝相合,像是翠竹兰草相依傍。
没忍住,亲了亲他的指尖。
眼神转过来的时候,不见喜,不见怒,唯从那蹙起的眉头里嘬出一口悔意。
你后悔了?阿随?爷?
宋起揉弄着对方的指尖,轻声问:“怎么了?”
唐随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不真实的特征,不是说都是假的吗,我怎么觉得最不真实的是我呢?
唐随支起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然后是闪烁的眼睛,高挺的鼻尖,微笑的嘴角。
“怎么了?”
“宋起,你把傅家的账薄给我,我保你。”
是了,那证据便是一份账单。
宋起的嘴角陡然落下。
“爷,你想当皇帝吗?”
他知道不是,他就是要问,他就是要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因为傅常茹不成?”
他知道不是,他偏要问,他偏不要听见那个名字。
他看他的爷摇摇头,说:“你信我。”
“好。”
他又问:“阿随,你爱我吗?”
唐随却犹豫了,他说:“我不知道。”
“但是我喜欢你。”
宋起低头吻他,毫不犹豫道:“我爱你,只爱你。”
不爱也没关系,多喜欢我一点,一点就好。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只可惜春色尚未赶上,一路的陈树藏起新绿,在上个冬天又消瘦了几斤。
唐随拿着那叠账薄去找唐梵的时候,阳光就像宋起回来那天一样刺眼。
唐随站在御书房的殿前,头皮已经被晒得发烫,冰凉的指尖攥进手心,没能解热。
门“啦”一声开了。
“皇叔怎么不进来?”
唐随抬眼看向台阶之上的皇帝,那张稚嫩的脸上笑意勉强。
“臣有东西给陛下,送到便离开。”
这是一场豪赌,他也不确定有几分把握。
“皇叔不必与朕见外。”
唐梵忙下来拉过唐随:“什么呀皇叔,你又在宫外搜罗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吗?”
唐随没说话,把账簿递到他手里。唐梵这话说得讨巧,唐随只在他还小的时候送过玩具。他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不懂的样子,顺带要提一遍当年。
唐梵掂量着手中的分量,脸上闪过诧异,可是唐随知道他不是诧异他从宋起那拿到了账簿,而是诧异于——“这么快”。
“陛下,你要的,臣送到了,这便不打搅了。”
唐随欲俯身拜别,唐梵忙拉起他。
“皇叔,朕与你之间,何必这样生疏。你这回帮了朕大忙了,也不和朕叙叙旧?你都好久没来了。”
唐随不过轻轻一挣,就抽回了手。
何必这么假呢?
“皇叔?”
唐随看着他,一双眼睛里看不出悲喜。
“陛下,真笑还是假笑,臣还是看得出来的,臣也算是看着您长大的,陛下如今,还真是有了几分帝王谋略了,只是那表情还需练上一练,莫要被人看出了端倪!”
“皇叔!”唐梵不笑了,语气间杂着愤怒。
唐随他这一字一句砸下来,就差没明着面骂他白眼狼了!
“朕有什么错呢?你不是更喜欢宋起吗?他带你走你不应该开心吗?朕没害过你,朕把你当亲人,当皇叔!”
“你有什么资格说朕呢?朕才是宜国的皇帝,一切都是为了大局,都是为了大局!朕乐在其中,你也乐在其中,唐随,你不能怪朕!”
“傅常茹害你,宋起帮你,朕什么都没做呀!”
唐随道:“是吗?陛下难道不是还没来得及做吗?”
唐梵只怔了几秒,撕破脸皮般笑了:“你说的,想要,就自己争取。”
他话音一转,昂起头睨唐随一眼:
“皇叔向往闲云野鹤,清高惯了,自然看朕有几分不愉。这几日莫走了,在宫中陪陪朕。”
说话间皇帝贴身太监小德子迎上来,“殿下,请吧。”
竟就要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唐随留在宫里。按祖制,唐随是不得在宫中过夜的。
他拿这一借口呵斥一番,无果,和小德子走了,背后还跟着几个禁卫军。
唐梵摆弄着腰间的配扣,明黄配玉白,无上风华。
唐随来御书房的途中还与傅常茹见了一面,唐梵为此留了心眼。
当时两人的轿辇就要擦肩而过,傅常茹突然叫停。
漫不经心问他:“摄政王殿下,帮你的小皇帝拿到了?”
唐随没掀开帘子,端坐着反问:“你当如何?”
“不如何。”
傅常茹饶有兴致地支手,从始到终都没回头,“若是需要妾身稍殿下出宫,随时欢迎。”
“不必。”
寥寥几句,两人错开。
傅常茹当然是故意的,这浩荡的深宫之中,哪位贵人没有眼线?
唐梵自然更是事无巨细,知道了个清楚。
那又怎样?朕的皇叔朕知道的,辅佐朕这些年,还能因为他宋起不帮朕不成。
不过唐随虽说无心皇位,唐梵却不能不忌惮几分,大业未成之前,还得委屈皇叔在宫中多待会儿了,皇叔不会怪他的,毕竟他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唐梵如是想。
他端坐在案前,一本又一本翻看奏折,提着朱笔,每每细细思索后,再做好标记。
他上位这么些年,傅常茹独揽大权,送到他这御书房的折子都是些琐碎杂事,此番傅家要垮台,他这才拿到了全部的奏折,以防万一,也把往年的要折一并整理了出来。
年轻的帝王微微躬身,表情严肃,黄袍加身,这身袍子太重,压得他憋屈,又太轻,他必须抓紧了,免得一个脱手,发现除此一袍,内里空荡荡。
他什么都没有,只此一衣而已。
待小皇帝看完今日份的折子,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他捏捏鼻梁,踏出房门乍然看见天色灰黑,竟然有几分不适应。
也没传轿辇,徒步去找唐随。
就像儿时在王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的皇叔。那时只需软糯糯唤一声——“皇叔!”,就能被揉头,温热的手掌覆上来的时候,真的很舒服。
唐随那时对他真的很亲切,什么时候又不了呢?哦,他有一天踹了个奴才一脚。
不过一个奴才而已,不过是他宋起这条狗而已!
他的皇叔当时说什么了?
哦,他说,“是皇叔的不是,我们阿梵是要当皇帝的,不能一直留着王府里。”
唐梵后来坐在去皇宫马车里,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看着他的皇叔就站在王府门口,不一会儿就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再没出过皇宫。
不知不觉,他已然站在唐随的房门外,手搭在门上,不知呆了多久。
门从里面开了。
“陛下。”
唐随唤了一声,转身走回屋里。
“皇叔。”唐梵跟进去,言语中带着几分失魂落魄。
“是朕不好,皇叔。”
唐随没理他,径直给自己倒了杯水。
“皇叔,朕错了,朕不该那么讲话,朕只是气。”
“皇叔,皇叔。”
说话间唐梵蹲下趴在唐随的膝盖上,恍若当年。
“皇叔,朕什么都没有,你不能不要朕,不能不要我。”
一个“我”,已经染满了哭意。
唐梵自顾自说着:“我知道,我知道的,皇叔,只要你不想,没人能把你留在宫里,你惦记着我,你会帮我的,我知道的。”
他朦胧着眼仰头看唐随,却从那耳根看到了一抹红。
“这是什么!”
他一下站起来,张手就要去扒。
“够了!陛下也累了吧。”
唐梵不依,那是什么?那是吻痕!
后牙槽磨出火星子,他愤愤道:“皇叔,他宋起活不过今年春天。”
“陛下走吧。”
话音未落,唐梵抓了狂:“唐随,你连正眼都不愿意给朕?”
唐随于是正眼看他。
唐梵抓着他的肩:“皇叔,不管你因为什么留下来,朕都当你是皇叔。”
唐梵的影子落在他身上,烛火照亮他的侧脸,在剔透的瞳孔里摇曳,睫羽一遮,光色乍然寡淡。
唐随拽住他的右手手腕,只感觉到一掌的凉意。
“是吗?”
说话间,已经拽开一只手。
唐梵此时却噎住了一般,随后点点头。
唐随掩去目光,嘴唇张合之间说着公式的话:“会如您所愿的,陛下。”
无论表面有多么平和,两人终究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