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姐妹炖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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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扯住他的披风。
席恩不耐烦地将衣服一扯，没好气地往向来者，同时警惕地将右手探到腰间，随时准备面对这一大清早来找茬的人。
“大人。”来人放下兜帽，是埃利斯。好好的上午，她放着酒馆不管，跑来这做什么？埃利斯面色焦急：“大人，临冬城的人把德沃弗拉带走了。”
席恩脸色一变，猛然抓住埃利斯的胳膊：“当时发生了什么？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包括所有细节。”
当德沃弗拉的房门被敲响时，她内心其实并不十分惊讶。
她在酒馆楼上的房间是北境常见的砖木阁楼，既不怎么防寒，也几乎不隔音，特别是对她这种不能使用视觉的人来说。
那一行人踩上楼梯时，德沃弗拉就已经完全醒了。木板的咯吱作响被闷在笃定而沉重的步伐里，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轻微叮当响，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对方的大概身份。
这些人一直默不作声，就好像避免惊扰酒馆的无关人员，应该也有教养良好的成分。她答话以后，先是埃利斯将门打开一点，应该是确认里面的情况能否见人——也就是说，来者大概是男性。德沃弗拉将搭在椅背上的围巾拢住头发，走到门边将门完全打开。
面对着她的是一个声音较粗的中年男子：“请别惊慌。我是临冬城的总管维扬·普尔，我们夫人想请你去一趟。”
德沃弗拉什么也没问，让出了房间的入口。
在物质条件上，德沃弗拉进临冬城的路其实还算舒服。维扬·普尔是个体面人，开门后见德沃弗拉相当配合，也没有太为难她。
德沃弗拉又提出随身带走自己的包裹和琴，临冬城的管家犹豫了一下，最后直接让随行的侍卫帮她拿上。她毫无负担一身轻松，去临冬城的这段路比在北境行商的时候还舒服。
去程时，德沃弗拉心里盘算了利害。临冬城对她相当警惕，但事情办得还算好看，不太符合传闻中艾德·史塔克大人的风格，总管在此事应该是直接对那来自河间地的夫人负责。不过总管背后跟了四个带武器的士兵，说明公爵大人也许可并参加了这个计划。
德沃弗拉不会责怪临冬城对自己如此警惕。或者说，从在镇子上暂住下来，乃至于更以前遇见班杨·史塔克时，她就隐约觉得会有这么一天。
用魔法变出钱财，这确实是造谣，但其他超自然问题……好吧，她是没想到维斯特洛对铜钱占卜的伎俩这么大惊小怪。还有就是没有好好掩盖那个赐福、和布拉佛斯商人混在一起、卷进刺杀事件，呃。
在西境闹出“白女巫”的名声，这确实是她行事上的问题。才甩掉一个旧友，想着不在哪久留，她除了工作外离群索居，而这种神秘使恐慌更容易蔓延。
再者，跨越狭海以前，不说布拉佛斯，就算潘托斯也不缺信仰伊缇与雷岛诸神的庙宇，这让她斋戒以外的生活状态都还不错。
带有玉海血统，或单纯只是信仰光之女的富商们乐意帮助她，接待她在豪宅内起居，乃至于帮忙解决路上的种种打点，造成她刚踏上维斯特洛时，对“合适”的理解有很大偏差。
跑路无法阻止坏名声。城主的兄弟是守夜人，遇见的囚犯大有可能是当时恐慌事件的亲历者，这使她在北境的社交努力反而更加可疑。
从临冬城的角度，一个打扮奇异、作风奢侈的异国“女巫”，在西境富商横死的事件后跑到北境公爵家门口，和公爵养子保持密切关系、在城堡周围笼络人心。是把她请走而不是铐走，说明主事者挺讲理的。
一行人步速不快，等到进了城堡已经到了早餐时间。周围有些喧闹，但一旦遇见德沃弗拉他们，人们便纷纷安静下来驻足观看。德沃弗拉由人领着七拐八拐穿过了一系列场地与走廊，闻到城堡内香喷喷的早饭气味，最后上了楼，越走越偏，直到带她的士兵最后打开一道小门，其余人驻守在外面，德沃弗拉一个人进入室内。
那个房间应该还算大，可能算是个偏厅、或至少是个会面的场所，而且隐私性不错。临冬城是石墙，德沃弗拉走进那房间后没有轻举妄动，只站在门边，于是寒气顺着冰冷的石材一点点沁进来，令她起了些鸡皮疙瘩。
有女人的手来拉她，有力但还算轻柔，可能是个侍女。她被带着往房间中央走去，又被引着面对某一方向而立，那侍女便离开了。
接着她听见门被关上。
席恩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
他回到城堡时，路上几个年轻的目击者告诉了他德沃弗拉大致的情况。他判断事情应该并不紧急，不过稳妥起见，他还是在凯特琳夫人询问德沃弗拉的地点外等着，以免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德沃弗拉哪句话说错惹凯特琳夫人找他的茬。
整个问话过程应该相当简短。差不多到了平常罗德里克爵士课程临近结束的时间，房间的门便被再次打开。德沃弗拉跟在鲁温学士和凯特琳夫人身后走出来，而夫人注意到了他。
凯特琳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德沃弗拉，不太高兴的样子，嘴唇紧紧地抿着。她身后的德沃弗拉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快，甚至于心情还不错地和鲁温学士交谈着什么。
席恩若无其事地向凯特琳打了招呼，得到德沃弗拉轻快的一句“葛雷乔伊？”，这就没了。凯特琳夫人向他一点头便快步离开，德沃弗拉和鲁温学士告别以后仍然由女佣拉着，看起来相当温顺地跟着往某处走。
“你什么意思？”席恩心里有点火气，堵住德沃弗拉的路线，“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就哪也别去。”
午饭是姐妹炖菜和蜜汁烤鸡。他们俩对坐在德沃弗拉新房间隔壁的小起居室，周围有人安静地为她布置餐桌，而席恩心里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德沃弗拉成为凯特琳夫人新请来的“吟游诗人”，暂时留在临冬城。凯特琳夫人给她分了一间临时客房，又由于她的视力情况配了一位照顾者，也就是那个女佣达娜。
那壮实的女佣紧跟在德沃弗拉周围，直到开饭才退出起居室，而同时负责布菜的年轻侍者便接替了工作。这样的情况下，德沃弗拉不可能跟席恩把话说得太深，这他明白。
不过当事人像是对这奇怪待遇毫不在意。德沃弗拉凝重地盯着眼前的餐点，认真地搅动了一下浓稠滑软的炖菜，深深地嗅了食物的气味。
奶油炖菜里有鳕鱼、土豆、胡萝卜和芜菁，汤汁散发着浓厚的黄油香气。洒在表面的胡椒和其他香料随着木勺的拨动混进炖菜之间，表面微微凝结的一层奶皮挂在勺背，又蹭在掏空的白面包制成的容器上。
席恩那份几乎要见底时，他撕了一条沾满汤汁的面包碗，才发现德沃弗拉一直没有动。德沃弗拉很早便小心又客气地舀了一勺，但捏着木勺的手指十分纠结。她像是有什么话说，最终却保持沉默。
侍者开始为席恩上下一道菜。饱满肥嫩的烤阉鸡上挂着棕褐色的浓稠酱汁，脆而油亮的皮上撒了葡萄干和干薄荷、在侍者切割的时候发出撕裂的脆响。蜂蜜、苹果和鸡肉的香气就这样充盈了房间，而德沃弗拉抓勺子的手指捏得更紧了。
金属杯子被斟满啤酒的时候，德沃弗拉松动了。侍者想要换下那盘半冷的炖菜，被她制止。此时香料奶汁已经凝固在蔬菜与鱼肉之间，在液面上也浮着一点油，在光线下几乎像经过存放的肉冻，她却满满当当地举起木勺，欣然品尝了放凉的美味。
“胡椒和千里香放得恰到好处，而鳕鱼和香蒜配得更是绝妙。临冬城用丰盛佳肴招待我，”她说，“按照维斯特洛的规则，宾客权利这样生效，对吧？”
“你在厄索斯没有做过客吗？”席恩对她的煞有介事感到奇怪，“而且，反正你本来也不是要对我们不利，纠结这个做什么？”
他顿了顿，突然大惊：“你不会真的是布拉佛斯的刺客吧？”
德沃弗拉喝了一口啤酒，冷静地说：“这是维斯特洛特有的规定。而且，即使全世界都存在宾客权利的规则，严格来说我也没有在布拉佛斯和潘托斯受过招待，没有面包和盐。”
“那里……不吃面包？”席恩先是以为那是德沃弗拉的一个文字游戏，但话一脱口便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我那时在守斋，玉海人的寺庙会为旅客做燕麦粥或洁净的汤。当有人邀请我去他们府上时，我会请他们提供一杯清水作为友好的象征，”德沃弗拉说，“所以基本上是，豪奢的宴席摆在面前，而我只能看着……噢，看不见。”
“那西境呢？我记得你说过兰尼斯特港的蜂蜜蛋糕。别告诉我临冬城是迄今为止第一户留你吃饭的。”
“我在那的人缘差到一定地步了。你绝对想象不到，我那时工作的那家老板，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有天突然横死街头，然后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用什么血魔法把他咒杀了，”德沃弗拉说，“太离谱了——简直是一种侮辱。我们雷岛搞的是正经祭祀，魔法诅咒明明是奴隶城邦和阴影之地才使的伎俩。你们维斯特洛人就是分不清楚东方各国的差异，是吧？”
“呃，”连厄索斯和索斯洛斯都分不清楚的席恩尴尬了一下，说，“所以那其实是谁干的？”
“布拉佛斯的刺客，”她说，“唉，算了，还是感谢他吧。要不是这件事，我大概还吃不上临冬城的饭。我那份烤鸡可以上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姐妹炖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