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和前夫重生后》向春天

26、剑拔弩张

　　明昭认罪很快。既然决定再启医学之道，第二日她即出门去百草堂。这条路她走过千千万万遍，虽然今日是时隔两年多后的第一次走路，但她仍记得很清楚。只要百草堂不搬家，她必不会忘。

　　盛远仍然坐镇柜台，再是一名忙碌的伙计，师兄不在，估计出铺子行医去了。

　　明昭和绿竹走进去，盛远抬眸，一瞧见她，明显惊讶。

　　“师父。”

　　见她微笑，盛远便知，一切已然过去。

　　“回来就好。”

　　两年过去，绿竹的医理学得已很扎实，至少她把《黄帝内经》读完，还背了一些药方。因无认药的条件，她对药材倒还未认全。

　　明昭感到很抱歉，若非因她一事，只怕绿竹不会耽搁这两年。绿竹只是笑笑，姑娘，若是无您，只怕我还没有机会学医呢；万般皆是命啊。

　　今日三月十九，傍晚时分，盛茵将归家。守孝结束后的头两个月，因第一个月她一直未去百草堂，第二个月盛茵来信，询问她何时回来，她因而启笔写了一封道歉信，言她不会去学医了。

　　盛茵气得在信里大骂她，每隔三日写一封信，未得回信后甚至还亲上谢府找她。奈何她一直未回信，盛茵的登门拜访皆拒绝，于是第二月结束后，第三月她彻底得了清净。

　　盛茵再未写信。

　　最后一封信，她说：我已考上太医署；欢迎你随时回来。

　　她要等她。任她怪罪也好，谩骂也好，只要能解气，怎样皆无所谓。

　　她其实很忐忑，近乡情更怯许是如此。盛茵助她颇多，待她真诚，而她真的辜负过她的一片真心。

　　马蹄声近，盛茵下车时，明昭立定。早在听闻马蹄声时，她已坐不住，来回盘旋。

　　四目相对，两两先是愣住，再是相视而笑。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常。四月十一，谢嘉和即将出嫁，如今已到三月下旬，谢府正在筹备成亲事宜。至于她和裴瑜的亲事也已说定，目前已经在走六礼的流程。

　　明昭随师兄去民巷行医，没成想会遇上萧彻。他的脸色尚且苍白，一身红衣映衬得更加没精神。

　　十多日过去，他的病还未好么？

　　师兄自然是见过萧彻的，郎才女貌，是他很看好的一对，然而天不遂人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倒叫裴瑜给截走人了。见此情景，知二人必有事要谈，于是叫明昭放宽心，他能顾好病人。

　　明昭清楚，她该和萧彻做个了断。

　　“阿昭，我以为你不会嫁她。”萧彻走上前来，每一步都是压迫。

　　明昭定定立在原地，“对不起。”意外总是比承诺还要来得突然，当时的她身心俱疲，她已找不到支撑下去的点，她早已决定放逐自我。

　　可先来的人是裴瑜。

　　萧彻满是心痛，她怎么能好不辩解？她怎么能只有道歉？落水后他一病不起，养了十多日才勉强恢复，他不顾父母的阻拦，在听闻裴谢两家定亲后，他只想见她！只想见她！

　　萧彻伸出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阿昭，我知那日那个场景，你若不答应必定会传出许多流言蜚语，对你极为不好。阿昭，不要想那么多，不要怕，嫁给我，好不好？我心如旧。我未必不值得依靠，我未必比裴瑜差。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做，不要和裴瑜在一起，好不好？”

　　他几近哀求的语气，仍不敢用力握住的双手都让明昭感到心痛。不该是这样的，萧彻是张扬寸金的，不该如此卑微。

　　“萧彻，我不是因为惧怕流言蜚语才答应裴瑜的求娶，你知我不是这样的人。”她抬眸，与他直视。快刀斩乱麻，她不该再次逃避下去，继续伤害他们第二次。既然选择了裴瑜，她要对裴瑜负责，更该对萧彻负责。

　　“你想告诉我什么？你——”他吞声，这个字像一把刀子，无声时已成酷刑，他颤抖着声，放上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同时也在斩断他所有的希望，“你爱他，才答应和他在一起？”

　　“是，我爱他。”她斩钉截铁地应。

　　“那我算什么？”

　　“对不起。”

　　萧彻怒极反笑，哈哈哈！好一个对不起！上一世得不到她的心，这一世既得不到她的心，连人也在失去。

　　他直觉心如刀绞。

　　“好。”他转身离去。

　　“萧彻——”明昭大惊，下意识跑过去接住他往后仰倒的身体。他的身躯太重，往后倒的趋势不可控，明昭抱住他后，被他带着往后倒，后背重重磕在地面上。身前是一座大山，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疼，她觉得肋骨差点要断掉。

　　一时之间，她疼得失去所有力气。萧彻早已不省人事，她只得借希望于路过的人，叫他们扶她和萧彻起来。明昭后背还是很疼，胸口也疼，像胸口碎大石似的，要把她的胸口砸出一个大洞来。

　　好不容易缓过那一股儿劲头，明昭终于顾得上坐在地上的萧彻。她伸手探额头，双目圆瞪，发热还要跑出来！不仅给她添麻烦，还惹得身体不痛快！

　　等师兄回来时，明昭终于等来了救兵。她让师兄帮忙搬萧彻上马车，再搬他去百草堂里躺下，嘱托盛远给他诊脉，再亲自去给他煮药，喂他喝下去。她还叫一个人跑腿去萧府，叫他们来接萧彻。

　　忙完这一切，明昭活络筋骨，忙哎哟哎哟叫疼。闻声，绿竹忙给她的身体做检查，才发现她的后背左一块右一块皆是淤青，登时瞪大双眼，忙找药膏来替她抹开，又威逼利诱她把事情交代清楚。

　　明昭拗不过绿竹，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令明昭没想到的是，萧彻发着热也要来找她；而昨日正是她和裴瑜真正定亲的日子。

　　绿竹摇头，“萧公子人很好，只是来迟了。”

　　有时候，迟到一步，便是一生。

　　明昭没能等来萧府的人，倒先把裴瑜等来。她微笑着走上去，递给他一杯茶，温声问他：“你怎么来这儿啦？”

　　“办案路过，过来瞧一瞧你。”

　　明昭微笑。知他不宜久留，于是只留他稍微休息那么一会儿，便要驱人走。

　　裴瑜站起来，决计告辞。熟料他才转过身，竟瞧见萧彻正双手抱胸倚靠在内室的门边，眼神冰冷，不屑一顾，其中还有嫉妒。

　　明昭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内心在嚎叫：萧彻怎么这时醒来？她急着送人走，正是怕萧彻醒来两人遇上啊！

　　绿竹和师兄面面相觑。

　　师兄脑子飞速转，于是他上去萧彻跟前，“萧公子，你是病人，发着热，又刚喝过药，现在还是躺下休息比较好。”

　　萧彻皮笑肉不笑：“阿昭，谢谢你送我来看病，也谢谢你刚才喂我喝药。”当然，这一切皆是他的胡言乱语。裴瑜在，他如何不气？

　　“你是她的病人，她照顾你是应该的。”裴瑜只微微一笑，如是说。萧彻的出现的确出乎他的意料，然而这不算什么。他和明昭已定亲，婚姻关系板上钉钉。

　　他不可能会取消婚约，他深知明昭答应后更不会反悔，他们成亲是迟早的事。如今的萧彻不过是气急跳墙的狗，总是喜欢上蹿下跳的。念在他的失意，他暂且可以原谅他莫名其妙的挑衅。

　　明昭只会是他的妻。

　　“阿昭，我先回府；你切记莫要太劳累，好好养身体。”他这样一番嘱咐后，款款离去。师兄看得出来，裴瑜的那一番笃定是势在必得的得意。对于失败者，不需要任何行动，光是看见这个人，就足够气急败坏。

　　萧彻果然变脸。

　　师兄退后三步，此人较危险，暂时靠近不得。情场失意的人，在喜欢的面人，终究是没有笑容的。

　　萧彻回府。目前他暂时还未想到什么办法可以应付明昭。明昭是个容易心软的人，然而她若倔起来，那是十头驴都拉不回来的。他不能再逼迫她，越逼迫只会走得越远。

　　定亲算什么？还未成亲，一切未尘埃落定。即使成亲又如何？成亲还能再和离，他害怕找不着机会么！

　　他刚到马车旁，眼神一冷，转向身后。

　　“等我啊？”萧彻挑眉，懒散地往后靠。

　　“萧彻，阿昭既已放弃你，你便不该再死缠烂打了。”

　　裴瑜的眼神也很不友好，他看得出来那是警告。萧彻再度挑眉，甚至无所谓地耸肩，不到最后，没有赢家。

　　“裴瑜，别忘记了，上一世，她是我的妻。”

　　明昭和裴瑜既已定亲，虽然二人一个忙于学医行医，一个忙于朝廷要务，然而裴瑜偶尔外出查案时，一个旬日下来，除去最后一天见面时日较长，其余时间还是可以偶尔见一见，像是在偷腥似的。

　　说实话，明昭还挺享受这个过程。

　　转眼间四月初十，谢嘉和即将出嫁。回府三年多，明昭和谢嘉和相处的机会少得可怜，几乎称不上无，感情上自然不亲近。虽是姐妹，虽同住清月阁，实则形同陌路。

　　当晚明昭在外望月的档口，谢嘉和竟然反常地走过来，坐在凉亭下，坐在她的对面，与她一同看天上的月亮。

　　明昭不解其故。谢嘉和微微一笑，“说实话，我其实很羡慕你。”

　　“为什么？”这话听得她是一愣。

　　谢嘉和道：“你比我有反抗的勇气和决心，你所求也更圆满；我羡慕你能与相爱之人长相思守，更羡慕你的自在与得偿所愿。”

　　明昭张嘴无声。

　　“我也很感谢你。”

　　她再次瞪大双眸。

　　“不管祖母去世是因你的药方还是真的回天乏术，你总有因果在其中。因为守孝，我延迟两年多才成亲，至少这两年里，我也获得一份安宁。”

　　不用去听阿娘的唠叨，不用去想以后会嫁给谁；亲事已定下来，她只需待嫁即可。既然万事俱备，在一无所求的情况下，这两年如何不算是平静呢。只是这平静终究是镜花水月，总会打破的。

　　谢嘉和出嫁后，转眼六月，明昭婚期已至。成亲当日，刘妈替她梳发，“昭姑娘，你能觅得良缘，老太太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