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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应婚 ...

  •   明昭知许家来者不善,毕竟是许家的地盘,她若落单,总归容易受限,于是特意往人多的地方凑,去往夫人边上凑。这边全是女眷,总不至于会出事。

      她只打算安安静静待在女席,远离热闹,等宴会完毕再走。绿竹不知去做了什么,回来时一阵欢乐,脸上的笑容盖都盖不住。

      “笑什么?”受她的情绪感染,明昭亦开朗起来。

      绿竹摇头,自然是好事。哎呀,她方才跑出去找着裴公子,还把姑娘的行踪告诉他,这下不怕姑娘出事咯。至于萧公子,许家人多,她不宜跑得太远,便先绕了回来。

      于是旧事重演。

      她正好在席上坐着,粗心的丫鬟再次绊脚,把茶水泼到她身上。茶水是烫的,直往她胸口处泼,湿了一大片,迸溅的水滴溅到手臂上,疼得她一个哆嗦。

      她忙站起来,绿竹赶忙拿帕子给她擦拭胸前的茶叶。

      “姑娘,烫么?”

      “我没事。”明昭摇头。

      周围的夫人纷纷聚过来,尤其是许夫人,她厉声惩罚了做错事的丫鬟,又叫别的丫鬟送她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明昭想起上一次去裴家,裴瑜正是如此使技见到的她。不得不去换衣服的明昭顿时警惕起来,因经历过一次,也知许家来者不善,她绝不能掉以轻心。

      更衣的厢房离此处不远,明昭站在廊宇下,隔着一个小池塘,一道月洞门,她隐隐约约可瞧见对面女席上的热闹;再另一边则是男席。人来人往,谈笑风生。

      院子共三间房子,主屋、东西两间厢房。绿竹拿过明昭的衣服,叫她去西厢房。瞧她如此信誓旦旦,明昭心知绿竹早已备了万全之策,替她应付今日的异况。

      丫鬟道:“姑娘,主屋是更衣室。”

      明昭随绿竹去西厢房,绿竹忙锁上门,边替明昭换衣服,一边骂道:“这许家对您还真是不安好心!什么龌龊事都做得出来!竟然还想闹一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遭人发现的意外,以此破坏您的声誉,让您不得不应下许家的婚事。”

      “你是如何知晓的?”

      绿竹心虚低头,裴公子告诉她的。可惜的是许公子由裴公子牵扯住,虽往这边赶来,到时已然来不及时。且有裴公子相护,姑娘定能相安无事。

      “您到底为什么答应刘妈要来赴宴啊?这分明是在把您往火坑里推,您顾虑他们,谁来周全您啊?”

      “没事。”

      只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换好衣服,绿竹收在斜挎包里,两人一同走出去。明昭已识路,懂得怎么走回去,于是丫鬟带路的功用已不重要,倒跟在她和绿竹的身后。

      恰巧路过小池塘,明昭微一停顿,而后身后猝不及防扑来一股力,直接把她往水池里推。

      明昭躲闪不及,砰然落水。

      “昭姑娘!”

      那丫鬟十分惊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站稳——”

      于此同时,两道“砰”的落水声,绿竹瞳孔睁大,是裴公子和萧公子,她顿时稍觉心安。许是由裴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震惊到,还有第二道落水之声,与裴瑜同行的许成倒先愣在原地,想跳水救人已成无用。

      恰在这时,女席那边许夫人带头从月洞门出来,嘻嘻囔囔走来往这边来。方才的两声落水声很大,吸引这群人的注目,于是纷纷走过来。

      许夫人见许成仍在岸上,刚要问出口的“发生何事”再也无声,反倒是别的夫人先问出这句。这边的热闹男席那边亦有所耳闻,公子们纷纷走出来,于是夫人姑娘老爷公子纷纷聚集在这一个池塘边。

      丫鬟跪地哭泣求饶,“对不起夫人,我脚下没站稳,不小心把谢二姑娘推下了水!裴公子和萧公子已跳水救人!”

      “快去救人!快去救人!”不是哪几位夫人在喊。

      “萧彻水性不深呐!”

      现场乱成一团。

      当着众人的面,自家的丫鬟闹了这样一个大的事件,虽然这是她的授意,可谁想到裴瑜和萧彻竟会出现。许夫人耐不住面子,“待会儿再罚你!”

      三月回暖,池水仍是冰凉的。湖水在泛着波纹,至今仍无人冒头,小厮们纷纷去启用木船上水。

      裴瑜冒头,在小厮的帮助下,他把明昭递上木船,随后攀了上去。明昭不懂水性,裴瑜搂她入怀,掐她的人中,又轻轻拍她的脸颊,“阿昭,阿昭,醒醒……”

      移动的过程中,明昭受到颠簸,悠悠转醒,对上的便是裴瑜的侧脸。她浑身冰冷,瑟瑟发抖,恍恍惚惚才意识到她躺在裴瑜怀中。

      与此同时,萧彻亦在小厮的托举下上了另外一条船。他死死盯紧裴瑜和明昭,像要把二人盯出一个洞来。

      明昭望过去,她看到萧彻的眼神,是那样的不可置信。

      明昭无力,只把头埋得更深。

      上了岸,裴瑜已顾不及周围人的情况,直接带明昭去厢房换衣服;绿竹绕过人群紧紧跟上去,以及裴瑜的护卫早已往另一个方向跑。

      萧彻后上岸,远望三人离去的背影,他向跟上去,奈何脚下像灌了铅,根本抬不起来。他只立在原地,当终于提脚时,他彻底往前扑去。

      “萧彻!”
      “萧公子!”
      “快来人啊!快去请医士。”

      现场再度乱成一锅粥。

      裴瑜换下侍卫带来的干衣服,不及用火烤干头发匆匆出门去主屋门外等明昭。

      良和道:“公子,你烤烤火吧;三月池水冰冷,你这样遭不住啊。”

      绿竹适时出门。明昭只带一件换洗的衣服出来,方才那一件茶水泼湿后换下来,如今这一件彻底湿透,只得换回第一件,好歹能穿,总比没有好。

      明昭换衣服的同时绿竹忙烤火,她实在没想到许家那么卑鄙,孤男寡女的事情没设计成功,竟然想推姑娘下水好让许公子救人,再叫众人来瞧热闹。老爷古板,必定会认下这件事,届时姑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啊!

      幸亏裴公子及时救人;萧公子先前不见人,关键时刻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他水性不深,竟毫不犹豫跳水,也不怕出事!

      明昭烤上了火,戳了戳双手,“是你联系的他们?”

      绿竹点头。她瞧了眼门上投射的两道影子,“姑娘,裴公子在门外候着呢;奴婢听闻裴公子和萧公子至亲未娶妻……”

      明昭点点头,算是默认绿竹的话。于是绿竹起身,让裴瑜进来。

      明昭抬头看裴瑜。他只换了干衣服,头发仍湿透。池水很冷,哪怕她烤了一会儿的火,冷意仍在,身体泛麻。

      “先烤烤火吧。”

      裴瑜于是在她身边坐下。

      明昭的心情很不好,既是为裴瑜,也是为萧彻,还是为她自己。今日的这场闹剧,她身心俱疲。

      “你瘦了。”

      裴瑜虽在看火,但余光一直在注视明昭。两千多前的那个中秋,他们三相约一起度过,却因谢老太太一事而耽搁,于是从此两年不再见。他给谢府写过很多封信,皆无回信。她明明在长安,在谢家,在清月阁,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不知何处是归途。

      两年后的今日,等于初见。她那么疲惫,那么憔悴,那么不堪,仿佛经受身心的摧残,从此灵魂枯朽,像枯叶一样,干瘪毫无生机。

      “阿昭,”裴瑜叫住她。

      明昭仿佛受到他的蛊惑,深陷在那双满含深情的乌黑的眸中,她看见了乞求。他握住她的手,烤火之后,温度很高,“我知道我在乘人之危,我知道你难以抉择。既然谢家在逼你,那么我恳求你,请你选我,好不好?萧彻生在皇家,他的身份不凡,你与他未必会幸福。”

      他们上一世很幸福,萧彻承诺之言,皆付诸实践。那又如何?那是上一辈子的事!难道要他在明昭面前说萧彻的好话么?

      他和萧彻不可能和平相处,若非明昭邀约,他决计不会答应共度中秋。

      明昭眼眶发红,她张了张嘴,虽然无声,但她知道她已在心中应下一个“好”字。泪水从眼角沁了出来,她在无声地哭。

      裴瑜伸手,把她的眼泪擦干。明昭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回府时明昭才知悉,原来萧彻上岸后便昏倒了。她的心揪紧,然而再怎么紧张,她终究还是没了立场去表达担忧,也没有立场去见他。

      她不敢见萧彻,她知道经过这一场闹剧,她和萧彻之间的友谊只能断于此处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经此一遭,裴夫人第二日即过来下聘,与谢鸿商量裴瑜和明昭的婚事。

      明昭仍旧每日困于清月阁。期间盛茵来寻过,奈何明昭仍旧拒绝。刘妈来问,绿竹只摇摇头。她以为答应婚事算是一个起色,谁知还是如此。

      半夜,明昭正睡时,房门砰砰作响。绿竹起身去开门,明昭乍醒后亦来此,便见嘉和泪流满面地直接朝她跪下,惊得明昭的那点困倦意瞬间跑远。她忙扶嘉华醒来,嘉华连连拒绝,“二姊,我求求你救救我阿娘,求求你救救她。”

      明昭扶她坐起来,叫她别哭,再细细道明缘由。原是周姨娘半夜忽然肚子疼,疼得翻滚,汗流浃背。她惊醒后已叫人去医士,然而如今正是丑时,叫来医士估计要耗费好一阵时辰,她看不得阿娘那么痛苦,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上便顶着半夜的寒风匆匆跑来清月阁敲门。

      明昭想起她和阿娘。小时她半夜发热,阿娘即是这样背着她去敲响每一家药铺,才终于得了诊治。

      她把了脉,寻常的肚子疼,喝药可治,针灸可治。明昭想写药方,然而笔在手中,她却像是失去了控制权,根本握不稳,也我不住。

      “我——”嘉华期盼的目光看向她,她张了张嘴,“我——”

      她写不出来。

      幸亏医士及时到来,解救了明昭。她虚虚靠着木柱,绿竹忙扶她,帮她擦去额头直冒的一滴一滴的冷汗。

      明昭落寞地走出院子。

      她躺在床上,睡意终究未能降临。门咯吱一声开,明昭坐起来,迎着逐渐靠近的烛火,她瞧清了昏黄的烛火映照的那张斑白的脸。

      “刘妈。”明昭一时显得无措。无措是因为她能感知得到这两年来刘妈的疏远,自老太太死后,每次刘妈见她,两人间只剩下相顾无言,不过颔首而已。她只守着慈善堂,守着老太太。但明昭知道,刘妈在怨她。

      刘妈点燃油灯,坐在床榻上。两人相顾无言,倒是刘妈先微笑开口,“昭姑娘,想不想知晓老太太和秋容的事?”

      她瞬间记起来,谢鸿不同意她学医时说的那句话,你没有对不起谁。当时她怀疑过老太太、谢鸿和秋容之间是否生过嫌隙,奈何秋容的事绿竹不知。绿竹透露过,唯独刘妈和夫人知。

      故事其实很简单。秋容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还有一点,秋容的阿娘曾救过老太太。当时老太太北上生了病,路过一户农家,那农家收留老太太,还劳心劳力去照顾。秋容父亲遇难而死,她的阿娘受迫改嫁中。老太太收其母嘱托带走秋容,一直留在身边养大。

      谁知秋容和谢鸿两人生了情,还怀了孕。谢鸿成亲在即,老太太不容许谢鸿未婚却有子,于是商量过后一致同意送秋容出府将养,待日后再接回来;这一等便是十八年,人去楼空,只剩下她。

      “昭姑娘,我其实也怪过你,是不是不用你的药,老太太就不会走了?但有可能她会走得更快。只是那时候希望太美好,结局却那么惨烈,我还不舍得她。”

      泪水落在手背上,明昭抬眸,原来刘妈早已声泪俱下。明昭更是忍不住痛哭,尽管她对谢鸿咄咄逼人,然而她把祖母死的原因置于她身,从此不愿再碰医术,她怕再继续医死人。

      刘妈轻轻擦干明昭的眼泪,和她互为依靠,“好孩子,老太太从未怪过你,她一直夸你,引以为傲,她希望你能济世救人,希望你能在医道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这两年来,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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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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