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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逼婚 ...

  •   一年后,谢家子女出孝。
      两年后,谢鸿沈若梅出孝。

      按照守孝制度,父母死亡,子女当守孝三年,子孙当守孝一年。至于时间则不按期满而按年,比如一年中从年初至年尾,在其中任何一个时间段有人去世,哪怕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到了年尾仍按一年算,下一年即第二年。

      谢鸿官复原职。

      二月初,冰雪消融,暖阳普照,万木争春,欣欣向荣。

      因老太太之死,谢嘉和的婚事耽搁了两年,如今谢家正紧急与叶家联络筹备婚事,算是开春第一喜。此外,谢鸿给明昭施压,禁止她出府的同时还要给她寻亲。

      “昭姑娘?”绿竹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屋里头很黑,密不透光,早上她刚打开的窗户又被关紧了。她走进去,摸至窗边,守孝结束后的那一年多的时光里,姑娘不出门,谢绝所有访客,任何来信皆不回,总是窝在这扇窗边发呆看天空,即使是盛远师父前来亦无济于事。

      盛远无奈摇头,“心病难治;让她好好想一想吧。”

      已想了一年多,这心病仍未痊愈。

      “姑娘,您怎么又关窗啊?屋里头那么暗,万一走路时不小心磕着碰着该怎么办?疼的是您自个儿啊!”

      绿竹苦口婆心地劝。见她久久未言,绿竹于是强硬地想要去开窗。

      “别开。”明昭沙哑着声道。

      “姑娘……”

      “风吹得冷。”

      二月的天,暖阳初照,总归还是冷的。

      绿竹不得已放弃。

      她再度退出去,“那您有事儿叫我。”

      明昭闷闷应是。

      绿竹依依不舍回首,终究无奈出去,才刚绕过弯,突然伸出一只手拉她往角落里去。绿竹心惊的同时又探出头去,见无人才彻底放下心来。她压低声音道:“小少爷,您怎么又来?”

      谢家守孝的这两年多来,谢峰与绿竹的关系变得愈发亲近——这全系明昭。谢峰不知何故,对于明昭愈发上心,总是趁无人或人少时来陪明昭聊天解解闷儿,两人关系倒是还不错。

      “我听到爹娘的话啦!听闻城东的许家将举办宴会,阿爹阿娘打算携阿昭去参加。他们打算和许家议亲!那许家公子已死了两位原配,克妻之名传得风风雨雨的,你让阿昭小心点。我不好告诉她。”

      绿竹愤愤应是,怎会如此!好歹昭姑娘也是谢家的二娘子,老爷怎可如此区别对待,为她寻一个克妻的丈夫让她当继室!

      “谢谢你啊小少爷。”

      “我先走啦。”谢峰拔腿即跑,出了清月阁后他才悠悠漫步。嘉和阿姊住在清月阁,他来此没问题;关键在于,他不能让人发现他是来找阿昭的,所以不能明目张胆见绿竹,更不能明目张胆入西厢房,继而他总是爬窗。他曾爬过假山,爬窗自然不在话下,因频繁之故,从此练就他一身本领。

      待到晚上,绿竹躲在耳房里点灯写信。这两年来她自个习医认字,因无人授予,速度很慢,总归是认字的。她要写写信给陪公子和萧公子。自老太太去后,姑娘处境艰难。谢家不保她,她总该另寻庇护之处。

      绿竹借出去之由亲自上门送信,幸亏她曾陪姑娘去过裴府和谢府,知道这两处怎么走,还和门卫认过脸,所以很幸运地见到了两人。

      裴瑜问:“阿昭她如何?”

      绿竹摇头,“不太好;姑娘不愿见人。”何止不见人,她简直把自个封闭起来,都要落灰了。

      “你没告诉别人吧?”

      绿竹稍微心虚,躲避裴瑜的注视,但仍然坚定地点头:“没有。”

      萧公子仍是这般问的。撒了一次谎后,她的胆子更大些,第二次直接张口而出没有。

      亲自把事情办妥,明昭非常开心,裴公子和萧公子真好。两年未婚,至今还关心姑娘。姑娘若能嫁得其中一个,未来总比现在好。她不能把希望只寄托于一个人身上,姑娘的未来显然比他们两的尴尬更重要。

      沈若梅来替谢鸿传话,三月十号去许家赴宴。

      “不去。”

      “你爹吩咐的。”沈若梅耐着性子。

      “哦,”明昭冷冷应是,她还是没看沈若梅,“我不去。你若没事,走吧。”

      沈若梅劝不动,于是谢鸿叫她去祠堂,当着老太天的牌位来以孝道压她。他深知明昭的执拗,哪怕弄得遍体鳞伤,她仍固执己见;除去老太太,没人能治得了她。

      “明昭,祖母去世前叫我好好照看你。这两年是非多,我的确冷落了你;如今你已十八,正是婚嫁的年纪,你既放弃学医,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谢鸿道,“明昭,阿爹希望你能幸福。三月十号,许家设宴,你随阿爹前去,若是不满意,爹再替你重新选,如何?”

      图穷匕见,说来说去,无非要安排她的婚事,无非要草草把她嫁人,再冠以一个为你好的名头,让你感恩戴德。

      幸福?
      什么是幸福?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明昭笑得愈欢,眼角水珠沁了出来,“你把我丢在江南不闻不问十八年,如今倒要来愁我的婚姻,以苦口婆心来劝我,希望我能幸福。我的成长无关幸福,唯独嫁娶才是,是么?”

      谢鸿面色骤变。

      明昭笑得很冷,眼底全无温情,仿佛在看一件死物,“阿爹,我以为你接我回来,不全是因阿娘的遗愿,不全是因祖母的周旋。我以为你接我回来,是因为愧疚,至少存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愧疚,或许你还想弥补我,弥补这十八年的亏欠!你何曾在意过我的看法?你可曾问过我的意见!你可曾把我当作亲生女儿?!”

      越至最后,情绪越发难以自控,眼泪簌簌而落,铺满面颊。她声泪俱下地控诉。

      十八年的不闻不问,祖母去世两年的委屈,两年里的再度漠视,终于全部倾诉在这一场厉声指责之中。

      “十八年来不闻不问,两年里的无动于衷。既然不管,我宁愿你从来不管,谁稀罕你的假仁假义?生我者,阿娘也;育我者,阿娘也;教我者,阿娘也!你做过什么?你不过是出了一次力,你身心皆愉悦的力,却让阿娘受苦十月,让阿娘牵肠挂肚十八年,再让我无父十八年!就因这一次力,你却要以孝道来捆绑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幼年时,明昭也曾期待过阿爹,想象阿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满怀憧憬地询问阿娘,阿娘会描述得非常好,阿爹气宇轩昂,重情重义,只是因事而耽搁,他会回来的。

      六岁时阿娘开始关她在家,却总因阿爹失神,又常搂她哭泣,神神叨叨入入魔,吓得她不敢再问。八岁后她得以出门,阿娘送她去乡医处学医。

      老乡医不解,“容娘,你不是素来不喜阿昭抛头露面的么?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你关她两年,见她出来便罚她,今儿个怎么开窍送她来我这学医啊?”

      阿娘满声叹息,“她爹不管她,我总要为她谋一条出路。”

      她和朋友们玩,见过她们与阿爹相处的场景,明昭自然羡煞不已。等她再长大些,她懂了阿娘的苦,对父亲不再憧憬,而是怨,而是恨,恨他不来,恨他害得阿娘如此痛苦。至于最后,已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到如今,她还在期待什么?

      姐姐唤作妹妹,妹妹奉为姐姐,十八年的冷落,她怎么会仍旧怀有期待,认为谢鸿当真是在悔过呢?

      阿娘,这便是你要我回的谢家。从一开始,谢家负你,哪怕是临死恳求之言,都算不作数;算不作数的。

      拉拢谈妥,谢鸿无奈,只得请出刘妈。刘妈是老太太的人,也是明昭敬重之人,她的话明昭也许会听。

      刘妈:“我试试吧。”

      这两年她守在慈善堂,和明昭的联系也淡了许多;偶尔相见,总是无言。确如明昭所问,她在怨她。

      “刘妈,你——”

      明昭才见她,已然知悉她所来为何。她仍窝在窗户的角落里,窝在这一片黑暗中。她的声音很轻,没再看她。

      “刘妈,我会去的。”

      刘妈差点泪落。

      三月初十,明昭随谢鸿沈若梅去许府。

      许父官至四品,同他皆是侍郎。许家长子许成今年二十九,官至五品。他第一位妻子死于过门三年后,膝下无子;第二任妻子死于过门五年后,妻子无子。若非许家家风尚且端正,且许成为人正直,让明昭给这样身份的人当继室,那是万万不可的。

      明昭一一见过人,她懒得去凑热闹,和绿竹去看得见前厅的角落里安静坐下,随后看风。这是两年多以来她的第一次出门,兴致缺缺。

      许成随之而来,“谢二姑娘。”

      明昭朝他点头,自去看她的风景。

      许成叫绿竹下去,绿竹不应,他加重语气,眼神变得不善起来。绿竹虽害怕,明昭未下令,她坚决不走。谁知这许公子耍的什么心思,她还没瞧见裴公子和萧公子,绝不能让姑娘和别人独处,万一糟了算计咋办。

      老爷一心想给姑娘和许成作配,谁知她暗地里会不会出损招损害姑娘的名声,众目睽睽之下让姑娘下不来台,从而实现他逼婚的目的!

      明昭站起来,许成敛眉颔首,作出谦和样:“二姑娘。”

      “绿竹,既然许公子不走,我们把此地让给许公子吧。”话音完毕,明昭不顾许成的劝阻,携绿竹离去。

      许成眼神瞬间凌厉,他找来一位小厮,附身与他说了几句,小厮退下,他则讽刺地笑:谢明昭,谢家把你卖了,你怕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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