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驯化纨绔》桂花团团

31、落难娼妓1

　　一个时辰后，林浅俏和夭绍的伤口被大夫分头扎好，送回秋府。

　　夭绍深居简出，专心养伤，谢绝一切拜访。

　　三天后，林浅俏中断巡游江南的计划，打道回京，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临行前被王喜偶然得知，等到秋异行等人赶来相送，一行人早已出烟州了。

　　桐翡默默道：“她是被夭绍寒了心了。”

　　夭绍此人，很难捉摸。看似冷酷，关键时刻可以以命相博。可你若热情，他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黄鬃佑隔三差五地送宝贝过来，南洋的栗子，西域的雪珠，刚得的滴血鹦鹉……桐翡却似乎对这些吃喝玩乐的事没了兴致，有些恹恹的。

　　一日，桐翡午饭后百无聊赖，在园中闲逛，边走边踢着面前的小石子。走到池边，正想像往常一样坐下往水中打水漂，忽然发现常坐的那颗大石头上有一个小圆牌。

　　拾起一看，原来是一块雅白色木牌。

　　可牌上雕着的东西却让桐翡眼前一亮。

　　一名浓眉大眼的俏丽女郎，双眉微翘，眼神挑逗，手上捧着一条一丈长的青蛇，抓起蛇头，正与那蛇四目相望！正是那日被逼表演“生吞活蛇”的桐翡本尊。

　　这块木雕光滑细腻，柔和如玉，雕工也超乎神技，人物神情一目了然，桐翡忍不住想起那日的囧样，想起台下一众人的屁滚尿流，笑出声来。

　　可哪里飞来这么一块木牌，而且摆明是送给她的？

　　桐翡四下张望，并无旁人，索性坐下慢慢欣赏，憨笑了半日，忽听后面有脚步声传来，连忙将木牌藏在手心里。

　　秋异行手握一卷书籍，缓缓走近。

　　不知为何，桐翡总觉得今日的他好像哪里不一样，看了好几眼，才确定，秋异行穿了一套从未见过的鼠丽灰袄，看上去是新做的，无一丝褶皱，显得人更加明亮。

　　秋异行脸色淡淡的，道：“你在笑什么？”

　　桐翡：“……啊？我笑了吗？”

　　秋异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指指对面道：“那边，听到了。”

　　桐翡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池对面正好是秋异行的书房，坐在书桌前就能看见这头。可她只是悄悄笑了几声，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会大到惊动了他呢？！桐翡道：“你逗我呢吧？”

　　秋异行眨了下漆黑的眼睛，一本正经道：“笑得很难听，我不得不过来看看。”

　　“……”

　　秋异行虽然不善言辞，看上去寡淡而威严，可说话却极为考究，绝不轻易评判别人，尤其用“难听”这样的词语……桐翡真想挖一个地洞，抓紧逃走。

　　秋异行却并无走的意思，反倒一掀衣摆，八风不动地坐了下来。桐翡道：“咦，秋大人，你怎么不忙了？”

　　“不忙。”

　　“怎么可能！你的普掖经修撰完了？衙门的大小事处理完了？你弟弟秋涛的伤好了？”

　　“没有。”

　　桐翡奇道：“那你怎么有时间在这赏鱼，还不快去？”

　　“不急。”

　　桐翡撇撇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谁让秋异行整日忙得四脚朝天，连个活人都见不着。好不容易陪她坐下了，就算他要走，也要拽着不放才对！

　　桐翡嘻嘻笑了，嘴里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眼睛却一直美滋滋地盯着秋异行的“盛世美颜”，心道：“我的妈呀！他每一根头发丝都长在我的审美上！”

　　谁知秋异行一句话就将她打回原形。

　　秋异行道：“你的账管得怎么样了？”

　　桐翡的身子登时往旁边一歪，索性斜躺在石头上，以手支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别提了，要破产咯。”

　　秋异行不解，扭头看她。桐翡道：“再管下去，不出十日，咱们秋府上下就要喝西北风了。我的手漏风，呼呼地漏，买什么都比别人贵两倍，手一松心一软银子哗哗就出去了……”

　　秋异行道：“听说了。”

　　桐翡道：“都听说了？”

　　秋异行道：“嗯。”

　　桐翡双眼瞪起，不可思议地道：“那你还不发飙？”

　　秋异行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生气。这本来就不是你擅长的事。”

　　桐翡状似可怜地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是啊。真不知道惜云麝是怎么管的，指甲盖大的银子能变出那么多花样。她拿着三两碎银出去，竟拖回来一车这么大的萝卜，削下这么大几包萝卜皮，全都提到后院喂猪，昨日那头大白猪杀了三百多斤，府上两个月的肉就不用买了……”

　　“奶奶的……”她说着不住摇头咂嘴，仿佛这事极其恐怖。缓了一会儿，叹口气，道：“算了，还是让她管吧，我再管，仆人们发不出工钱，拿着大刀来杀我……”

　　秋异行不答，目不斜视，正襟危坐。桐翡脑中忽然浮现纨绔学习班一起看电影、打打闹闹的热闹场面，不禁眼神一暗，鼻子一酸，轻声道：“我想去远游……”

　　秋异行道：“好。”

　　桐翡惊讶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秋异行扭头面向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晶莹剔亮，肯定道：“你去吧。”

　　桐翡愣住了。

　　起先她只是随便吐槽，远游也是一句有感而发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想好，可秋异行的眼神却仿佛在告诉她：你可以的。这才是你。

　　她有一种感觉，秋异行说得很对。

　　桐翡愣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道：“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秋异行摇摇头：“没时间。”

　　桐翡霎时从高峰跌到谷底，抽一抽鼻子，心内酸酸的：“得。我又自作多情了。”

　　这事定下来后，桐翡便开始准备出行的装备，一人轻兵上阵，一切从简。

　　隔日，桐翡来惜云麝处探望，顺便告个别。惜云麝和秋涛在那日火灾中都受了伤，近日深居简出，已养好了七七八八。桐翡从门外就开始喊：“惜云麝，云南的普洱茶来一杯！”

　　惜云麝正在摆弄窗前几盆盛开的兰花，哼了一声。

　　桐翡跨进门槛：“啧啧啧……你哼什么哼，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

　　惜云麝眼睛都不瞟她一下，道：“待什么客，你是主，我是仆。”

　　“啧啧啧啧……你看你那个酸样！咱家的醋都让你喝光了。老惜，你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怎么样了？”

　　那日火灾，惜云麝的头发和脸颊被撩了几下，皮肤灼烫了好几日，一度怀疑要终身留疤。

　　惜云麝转过身子，靠在窗台上，双肘向后撑着，仰头看向桐翡。

　　桐翡一拍大腿：“这这这这……一点破绽都没有，好像还更好看了呢！”

　　惜云麝哼道：“让你失望了。”

　　桐翡举手道：“绝无此事。咱们烟州，头号美女的牌子永远是我，你只能排第二。”

　　惜云麝翻了个白眼。桐翡叫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表情怎么和我一模一样？对别人那么雍容正气，对我就这么冷酷无情？白瞎我给你炖那么好的老母鸡。喂，二号美女，你家秋涛怎么样了？”

　　一提到秋涛，惜云麝眉毛扯下，脸颊爬上一层淡淡的愁容，道：“昨夜忽然背上疼得睡不着觉，要吃止痛药才行。大夫说，这种神经痛也许是伴随一生的。”

　　桐翡叹口气，宽慰道：“他也是为救你。”

　　惜云麝眼皮翻起，冷冷道：“当然要救我，自己的妻子，难道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

　　顿一顿，她轻声道：“反过来，如果是我，我也会去救他。我现在才明白，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桐翡拍桌道：“对嘛！老夫老妻了，你看你，心中还是有他的。以后不要那么心口不一，就知道骂骂骂，要多说我爱你，你最棒，想你想到睡不着觉……”

　　桐翡噘嘴演示亲嘴的动作，眼看要亲到惜云麝脸上，被惜云麝一把推回去，嫌恶道：“多管闲事！”

　　两人又斗了几句嘴，桐翡觉得，那日火灾仿佛不仅烧掉了房子，也烧掉了两人的恩恩怨怨，烧掉了惜云麝心中的执念，不消多言，两人面前的篱笆已自动消失，一片坦荡。

　　临走的时候，桐翡趁惜云麝转身给花浇水，把她匣子里的桂花米糕抓了一把，往怀里一塞，掉头就走，挥手道：“走了！”

　　“站住。”

　　惜云麝的声音冷飕飕的，桐翡不自觉定住脚步。

　　惜云麝道：“把吃的放下。”

　　桐翡心想怎么回事？功夫没到家嘛！前几次不是都得手了吗？难不成这点小事还要喊居居上场？

　　她笑嘻嘻转过身子，从怀里一样样把糕点拿出来，大大方方放在桌上，仿佛这是她拿来送给惜云麝的。忽然，惜云麝往桌上丢了一样黑色的锦囊。

　　“送你的。”

　　桐翡奇道：“送我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瓶一掌长的红色液体。桐翡喜道：“哇塞！最新的果汁？”

　　说完打开盖子去闻，惜云麝忙道：“呛呢！辣椒水！”

　　桐翡手一抖，连忙拧上，不解道：“送我这个干什么？”

　　惜云麝斜眼上下扫了一遍，嗤道：“你呀，整天穿的这么花红柳绿，骚里骚气，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召来再多色狼，都是活该。看在你是大哥的夫人的份上，这瓶辣椒水，给你了。记得喷眼睛，一喷就瞎。”

　　桐翡感动不已，拖着长音，嗲嗲地趴在惜云麝耳边道：“老惜，还是你对我最好……”

　　惜云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立刻抽回袖子：“赶紧走，赶紧走，恶心死了。”

　　过了几日，桐翡便打包上路，也不扮男装，也不特意低调遮掩，依旧穿得光彩夺目，一路往东南方向行去。

　　也一路都在骂骂咧咧：“可恶的秋异行，出这么远的门，竟然送都不送！”

　　“假扮很懂我的样子，其实是想把我打发走，娶小老婆吧！嗨!竟然被骗了！”

　　骂了一路，这日，来到一座繁华的大城市。

　　烟州在江南一带已属富庶，这座城却好像更加热闹非凡.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边小店门庭若市，人烟熙攘。

　　桐翡兴致盎然，边走边看。路过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忍不住停下脚步，仰头道：“哇靠！”

　　这座建筑是座三层楼宇，像一座酒楼，在繁华的街市中依旧第一眼就被吸引住。楼上雕梁画栋，彩巾飘扬，貌似有数个房间，不过都门窗紧闭，仔细看倒也能看到女子长袖善舞，不少拉拉扯扯喝酒的人影。

　　桐翡正好奇地看着，忽然一个人被一脚从隔壁馒头铺里踢出来，正好跌在桐翡面前。

　　馒头铺老板肥头大耳，沾着两手面粉，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还敢来？来了就是找死！贱货！老贱人！死八婆！脏死了，少来玷污我馒头店的生意！”

　　地上躺着一名脏兮兮的老妇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一身破烂麻衣，腰间捆着一条绳子，一双灰布鞋破了几个洞，脚指头露在外面。裤脚到处是泥，污浊不堪。

　　而更让人惊心的是，她的脸上纵横交错着好几条极为狰狞的疤痕，皮肉翻起，状似鸿沟。

　　老妇人好像被踢中了肋骨，一声不吭，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哆哆嗦嗦跪坐起来，道：“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有一个铜板了，就卖我两个馒头吧。”

　　老板一口唾沫飞在她头发上：“呸！谁要你的脏钱！给我一锭银子都不卖！晦气，滚！滚远点！”

　　桐翡最见不得仗势欺人，柳眉一竖，刚想上去给那老板一点颜色看看，忽然眼波一转，顿住了。

　　老妇人的腰间，被麻衣下摆遮住的地方，好像露出一样东西。

　　一把没有鞘的雪亮匕首。

　　匕首刀尖朝下插在腰间，约莫五寸长短，刀片很薄，刀身在阳光下凝聚着一团晶莹白光，一看就是一把难得的好刀。上衣放下来遮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人被踢倒了，断然发现不了。

　　这种材质和长度的匕首，杀伤力很大，不似宰牛宰羊的那种。桐翡印象中，好像烧杀抢掠的江洋大盗才会用这样的匕首，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老妪身上？

　　她心中疑惑，便不动声色，躲在一边悄悄观察。

　　那名老妪一声不吭地爬起，走了几步，转到一个卖杂货的店铺，挑了一块磨刀石。

　　老板一脸嫌弃道：“四个铜板。丢过来。”

　　门口放了一个水盆。老妪也不讲价，说四个铜板就四个铜板，在兜里掏了个底，摸出最后四个铜板，很娴熟地丢进水盆。

　　老板脸色很难看，小声嘀咕：“晦气！三头两天找事，要不是生意不好，谁稀罕你那三瓜两枣。”

　　桐翡心道：“这人也是奇怪。连馒头都吃不起，居然把所有的钱拿来买磨刀石。而且，他们为何对她如此讨厌，甚至是憎恶？”

　　老妪把磨刀石揣进兜里，往街角走去。桐翡想都没想，跟了上去。

　　她全身心扑在那老妪身上，浑身不知，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两个光头大汉，双眼精光，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盯着桐翡曼妙摆动的腰肢，不远不近尾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