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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落难娼妓2 ...

  •   那名老妪看上去年龄大了,起先走路不快,谁知出了闹市,绕过两条小巷子,竟越走越快,沿着一条小路直奔偏僻而去。

      眼看人烟稀少,山丘凸现,竟然来到一片明晃晃的坟地。

      桐翡不敢跟得太近,心中打鼓:莫非这老妪也是一名盗墓贼?

      那老妪一猫身子,消失了。桐翡几步上前,发现果然在一个小坟包的背面有一个洞,犹豫一下,跟着钻了进去。

      洞里只能容纳一人前进,越往里走,越是昏暗。上方有尘土在黑暗中簌簌而下,一股霉味。每隔几米,便有一盏火烛幽幽亮起,空气中的灰尘依稀可辨。

      桐翡循着老妪的身影行了一段,渐渐跟丢了,四周忽然变得无比安静,呼吸声也被成倍放大。

      并无风起,烛光却被拉出斜斜的影子。

      桐翡屏息凝神,头皮紧绷,想想头顶上还躺着一个或几个死人,顿时手脚冰凉,太阳穴突突地跳。

      忽然,后方有什么动静传来。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有些杂,仔细一听,似乎还有粗重的喘息声,不知是人是兽。

      桐翡心跳凝滞,脑中疾呼:“居居!居居!”

      她一秒都等不了了,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居居竟然没有回应!

      桐翡大惊,伸手去摸腰间的辣椒水,烛光一晃,泥土胚壁上印出两个光溜溜的人头。

      下一刻,“嘿嘿嘿嘿”的声音传来,两个龇牙咧嘴的人脸出现在眼前,四只眼睛,两只光头,邪魅笑容,烛火中忽明忽暗,诡异至极,恐怖至极!

      “啊啊啊啊!!!”

      桐翡疯狂大叫,掏出辣椒水,闭上眼睛,一顿狂喷。

      顿时响起一片嚎叫,混杂在桐翡的尖叫声中,在洞里反复回响,火烛四散摇曳,而这嚎叫声中,有人忽然清晰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桐翡!”

      桐翡打了一个激灵,缓过神来,睁开眼一看,洞中有剑光忽闪,明亮不少。地上倒着两个大汉,昏迷不醒,而一个健壮的人形一身白衣立在他们身后,一手握剑,一手捂着眼睛。

      桐翡一愣:“秋……秋异形?!”

      秋异行以手遮眼,向桐翡摸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惊喜之余,一股委屈之情油然而生,桐翡扑进秋异行怀中,哇哇大哭:“你怎么来了?我要吓死了都!!!”

      秋异行将她抱在怀里,叹道:“我也要瞎了。”

      桐翡放开他,又哭又笑道:“怎么可能?洗洗眼睛就好了。地上这两人好恐怖……咦,他们怎么晕过去了?”

      她以为辣椒水只会让色狼双眼刺痛,短时间睁不开眼,并不会致人昏迷。没想到还有奇效。

      秋异行揉着眼睛道:“被我一掌打晕的。你的……水没喷到他们,全喷到我眼中了。”

      桐翡倒吸一口冷气:“啊?你会武艺?”

      秋异行无奈道:“还是逃不过你的……水。”

      这下好玩了。原本以为秋异行一介书生,遇到事只能求助于夭绍,没想到秋异行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怪不得一身肌肉。

      秋异行道:“你这样很让人担心,有人跟踪都不知道,这两人跟踪你很久了。”

      桐翡再看看地上的两颗光头,心里毛毛的:“你怎么知道?”

      秋异行道:“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桐翡咬着嘴唇,嗔道:“那就是说,你一直在跟着我喽?那你为什么还说忙,不肯和我一起走?”

      秋异行噎了一下,道:“临时有事而已。”

      桐翡在心里冷笑一声:口是心非的家伙!

      新婚燕偶,想跟就跟呗。何苦当面拒绝,背后又悄悄跟着。

      一个秋异行,一个夭绍,一对直男界的扛把子,主打一个拧巴。

      洞中忽然灌进一股冷风,几只烛火熄灭,桐翡感觉后背阴森森的,道:“好些了吗?我们继续去追那个老太吧,很蹊跷一个人。”

      拉起秋异行的手,两人继续蜿蜒前行,刚迈了几步,忽然一股凌厉的风声呼呼传来。

      前方昏暗中飞来一个长长的大块头,秋异行并未睁眼,一把拉开桐翡,凭直觉一脚将那东西踢了回去。

      “啊——!”

      有人发出一声惊叫。

      是个老年妇人的声音。

      还未等她反击,已被秋异行扭起双臂,抄在身后,一把从黑暗中拎出。

      烛光中映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正是那名买磨刀石的老妇。地上躺着一把铁锹。

      桐翡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秋异行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也是。这条地道地形复杂,宽宽窄窄,弯弯绕绕,说不定还有机关,不熟悉的很容易中计。而且地上还躺着两个随时会醒来的恶棍。

      依旧桐翡带头,秋异行押着那名老妇,三人迅速从洞中退出,行了片刻,来到一片小树林。

      秋异行的眼睛渐渐明晰,将那老妇放开。老妇跌坐在地,身形颤动,肩部被铁锹划了一个大口子,棉絮飞出,脸上也挂了彩,那些陈旧的纵横交错的疤痕尤为醒目,叫人不忍直视。

      桐翡绕着她打量两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条地道怎么回事?”

      老妇身子一哆嗦,垂头不语。

      桐翡抱着胸,沉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盗墓贼?可惜你找错了,那块坟头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坟地,没什么宝贝。”

      老妇低头默然,似乎下定决心打死不语。

      忽然,秋异行从她鞋后跟处抽出一张纸叠的小方块。

      三人一路拉拉扯扯,那张纸应该是被踩在脚底的,如今快要掉出来了。秋异行打开那张纸,发现是一张手绘的地图。

      线路迂回,分叉极多,看样子,应该是地道的地图。

      老妇惊慌失措,再也不能淡定,起身就要去抢,被桐翡一把按下,故意道:“什么破纸,看不懂,撕了吧。”

      说着就要撕那张纸,老妇忽然大叫一声,仿佛一头母狮一般爆发出一股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头撞来!

      秋异行一只手就拦住了她,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双腕。老妇动弹不得,挣了片刻,忽然老泪纵横,嘴唇颤动道:“不能撕,不能撕……求求你们了,那是我的命啊。”

      桐翡拨撩着那张纸,欲撕不撕道:“老实交代。万一哪里说的不对,我的手可不听使唤。”

      老妇嘴唇蠕动一阵,重新跌坐回去,眼神绝望而呆茫。半晌,才看似下定决心地抹了一把眼泪。

      她道:“我原名叫陈映阳。”

      “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女儿,读了几年书。九岁那年,父亲被人陷害追杀,母亲也死在半路上,我被一个人从车上救下,带回家里。”

      桐翡心道:原来是个老套故事,落难小姐得好心人相救。

      谁知,老妇叹了口气,平淡无奇道:“那人是个淫棍,四十多岁没娶老婆,我回去就被他给……好不容易熬到十五岁,身上被打的伤好了又裂,没一块能看的皮肤。那年冬天,天冷的要冻死人,实在找不到什么吃的了,他就把我送进了‘天山瑶池。’在那里,我又被改了名,他们都叫我‘桃顺’。”

      桐翡道:“‘天山瑶池’?是山上的尼姑庵?”

      老妇摇了摇头:“是一座宅子。”

      说到这里,她眼中露出恐惧,满脸不忍回想的痛苦,心脏似乎也抽搐了,过了好久,才道:“我以为原来的日子就算难过的了,谁曾想到,那里,才是人间炼狱。”

      桐翡和秋异行对视一眼,对这个老妇多了几分同情,也对那座天山瑶池充满警惕。老妇拍了拍胸脯,长长舒了口气,仿佛释然了,又像在讲一个旁人的故事一般,缓缓道来。

      原来这座“天山瑶池”,是个淫窟。

      主人命叫幅因梦,年轻时家境富庶,少年英气,风流倜傥,颇有几分才华,是众府千金中意的乘龙快婿。

      谁知不知出了什么事,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之后,这人忽然不见了。

      消失了数年,再出现时,摇身一变,成了“天山瑶池”的主人。而那“天山瑶池”,就是他一手设计搭建,坐镇经营的神秘府宅。

      “天山瑶池”里圈养了上百名姿色上乘的美女,且风格多变,应有尽有。温柔可亲的,美艳娇媚的,玲珑讨喜的,娇蛮任性的,在这里都能找到,是达官显贵、世家公子们最为垂涎的地方。

      久而久之,“天山瑶池”便形成了一个规矩,但凡成为幅因梦的朋友,才有资格入驻。每月十五举行一场盛会,凡与幅因梦把酒言欢,相谈甚趣的人,才有机会被主人相邀入池一月,享尽人间美色。

      而那场盛会,真真极色表演,有幸参加的人无不沐浴更衣,穿上最有派头的衣服,会后即便落选,也算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并以此为谈资到处彰显身份。

      桐翡好奇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演?”

      桃顺舔了下干枯的嘴唇,支吾道:“这很难描述……”

      桐翡略有所料,道:“那后来呢?”

      桃顺垂下眼睑,道:“自然还是做娼妓。那些入池一月的客人,要么有钱,要么与幅因梦有利,入池后自然当做贵宾,住在上等客房,每月像皇帝一样翻牌子。有时……有时一晚要两三个姑娘相陪,甚至几个男人把自己选中的放在一起,相互攀比,做尽了绝事。”

      桐翡心中咯噔一声,无言以对。

      桃顺道:“有人不愿意活得像牲口一般,就想办法逃走。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凡是抓回去的,要在所有人面前,脱光衣服,受尽酷刑,然后丢给一个护卫做发泄之用。最后用腻了,老了残了,不听话不喜欢,忽然某天,就消失不见了。”

      桐翡看着她那张遍布疤痕,满面狰狞的脸,不知她逃过几次,又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桐翡道:“那你最终怎么跑出来的?”

      桃顺道:“总有新姑娘被抓进来或者骗进来,那些年老色衰的就被淘汰了,给几十两银子,打发走。可进去几年后,哪还有人样,无非是涂了胭脂的行尸走肉罢了。池里起码还有口饭吃,出去要被口水淹死,有的人就变乖了,不愿走,当牛做马也要待在池里。

      “有人送钱送礼给幅因梦,有人巴结那些权贵希望说句好话,还有人开始疯狂打扮瘦身,研究新的伺候人的花样,想在床上留住男人。”

      她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只想出来。”

      桐翡想象那些姿色渐淡,一身伤病的姑娘怎样在绝境中求生存,又是可怜,又是恨其不争。

      桃顺道:“我被放出来后,到处都有人在骂我,还打我,不卖我东西,说我脏,我就到处流浪,在狗窝里刨食。有一天,我跟在一只母狗后面,捡它吃剩的一块馒头,那狗忽然抬起一条后腿,撒了我一脸的尿,那尿真骚。

      “其实也不算什么,渴的时候我还喝过童子尿。可不知为什么,我当时就哭了。我说狗啊,连你也欺负我。难道我不配做个人吗?”

      桃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可那笑却让桐翡和秋异行不忍直视,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后来,我就开始挖地道。我想好了,我要救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出来。那个门,只要一踏进去,这辈子就完了。”

      桐翡拿起手上那幅地图,密密麻麻的线路蔓延数里,有断头的,有交叉后散开的,又明显挖错方向的,看样子,还设置了不止一个出口。这样复杂的地道,不集合一个挖掘队,用些专业工具,仅凭一双妇人的手,简直不可想象!

      桐翡道:“你挖了几年?”

      桃顺坐在地上,笑道:“几年?三十三年!”

      桐翡和秋异行相视愕然。三十三年!

      三十三年被万众唾骂,以一个馒头为生,每日在阴暗的地道中挖凿十几个时辰,只为救那些同命相连的女孩子们出去,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么决绝的毅力,绝非常人所能!

      怪不得桃顺脸色苍白得像个纸人,身形佝偻,明显是缺钙的特征。

      桃顺平静地道:“天山瑶池里有一口枯井,掩藏在一片杂草之中,我研究过,是最好的逃生路线。这些年,我丈量了几万遍,挖错了上百条道,挖费了三百多把铁锹,有的石头太硬,就用匕首一点点撬,昨日总算大功告成,挖到了井底。”

      秋异行忽然道:“那两个光头还在地道里面。”

      桃顺腾地站起,道:“糟了,他们已经发现地道了!他们是幅因梦的眼线,负责到处物色漂亮姑娘,一定是盯上你了,才找到这儿的!”

      “人在此处。”

      一声冷酷的声音在桐翡身后响起。桐翡的脸抽搐一下,扭头道:“夭绍……你又来了?”

      一个“又”暴露了她的内心,怎么哪哪都有他,几百瓦的电灯泡,秋异行就不能一个人出现吗!

      夭绍一身黑衣,把那两个还在昏迷的大汉丢在地上,冷冷道:“我是大人的贴身侍卫。”

      桐翡最恨他讲这句话。贴身!贴身!搞得好像你俩有一腿似的,我才是最该和他贴身的人!

      四人合计了一会儿,夭绍将那两人捆上,嘴巴塞了布条,两只胳膊一边夹一个,准备送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关起来再说。这两人知道地道所在,必定不能让他们再回天山瑶池了。

      桃顺回了地道,临走前被桐翡塞了几块银子和好些干粮,千恩万谢完,还是半信半疑地走了。

      桐翡觉得,她对他们还是不够信任,怕地道的事被说了出去。

      天色渐暗,林中晚风吹动,竹叶簌簌。桐翡和秋异行一红一白,并排站立,桐翡道:“再过三日,就是十五了。”

      秋异行握剑的手倏然一动,道:“你不去。我去。”

      桐翡歪一歪下巴,露出一抹邪笑:“不行。我的美貌就是最好的饵子,每月十五,瑶池盛会……我还真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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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落难娼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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