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驯化纨绔》桂花团团

30、纨绔大战3

　　桐翡下意识去看黄鬃佑，谁知，眼前闪过一个长鞭一样的东西，顿时将她吓得呼吸停滞，四肢僵直。

　　不知何时，黄鬃佑脖子上竟多了一条一丈多长的青蛇！

　　这蛇通体细长，围在人的脖子上绕了两圈。青衣中携褐色暗波，一双漆黑的眼睛如豆鬼魅，三角蛇头小巧骇人，正张开扁嘴吐出一条一尺多长的红信子！

　　黄鬃佑见桐翡双目痴绝，退了一步，一股快感涌上心头，故意将蛇头贴近自己的脸，红信子湿糯可触，幽幽道：“老师，这个你可玩过？”

　　隔壁女生那一排娇生惯养，哪见过此等场景，有吓得跌坐在地的，有滚到桌下哭爹喊娘的，书房尖叫声不断，唯独林浅俏冷眼相观，丝毫不惧。她天生喜欢玩墙角阴暗的东西，蛇鼠蟑螂对她而言，和小猫小狗一样常见。

　　桐翡站在台上，稳住心神，强自镇定道：“这东西很好玩吗？”

　　黄鬃佑笑道：“当然好玩了。你们说呢？”

　　后面小弟们纷纷应和：“好玩得很，是她们不会玩！哎！哭什么哭，我们教你们便是。围在脖子上可暖和了！”

　　听了这话，那头的哭声更加凄惨了。黄鬃佑身子微动，似乎想要站起：“老师，你也来玩玩罢。”

　　那条青蛇闻风而动，表现得对桐翡很感兴趣，头摇摇晃晃向桐翡伸了过来，开叉的信子嘶嘶而动，充满迫不及待之意。

　　桐翡头皮一阵发麻，怔怔而立，双拳紧握。这时，耳中忽然传来居居懒散的声音，嗤笑一声，道：【别怕，小意思。】

　　听了这个声音，桐翡慌乱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是啊，她怎么忘记还有居居这个显眼包！

　　桐翡长吁一口气，抬起头来，谁知，心头只恍惚了一下的功夫，眼前的那条毒蛇居然不见了。

　　黄鬃佑的脖子上毫无长蛇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柔软轻薄的青黄色丝巾。

　　这条丝巾颜色疏淡，质地飘逸，围在脖间气质高雅，也非常舒适。桐翡心中更加恍惚了：蛇呢？莫非黄鬃佑良心发现，主动收起来了？

　　居居仿佛能参透她的每一个念头，慢悠悠道：“你想多了。那条蛇被我变成丝巾了，也泄掉了攻击力。如今不过是一条丝巾，平常怎么用的，现在就怎么样。”

　　桐翡倏地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听上去好像不那么吓人了，可细细一想，相当恐怖啊！她宁愿它就是一条丝巾！

　　居居啊，下次能否不要这么快揭晓答案？拜托！

　　桐翡脸色青白交错，脑中电闪雷鸣，在台上站了好一会儿，惹得台下的人都好奇起来，纷纷不去看那蛇了，都盯着她的脸看。

　　半晌，桐翡嫣然一笑，心道：“豁出去了！”

　　她笑吟吟走到黄鬃佑身前，伸出手来，双手向上，解开黄鬃佑脖间的“丝巾”，又像献哈达一般捧起，端端正正走回讲台，在自己颈上绕了两圈，托起两头，做了个开怀展示的动作！

　　“噗通。”

　　台下传来摔倒的声音，一个青头小子被别人从地上扶起，在桌面露出一个头，不可思议道：“老师她……”

　　方才男生们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惊悚，而女生们起先被桐翡吓得惊叫几声，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反倒暗暗得意起来。

　　黄鬃佑斜了斜嘴角，躺靠在后方书桌上，轻轻拍了两下手，道：“老师很有胆量。佩服。”

　　他佩服桐翡，桐翡的魂却已飞到九天之外。

　　手里确实是一条丝滑细腻的丝巾，可它又明明不是！

　　那触感，丝丝冰凉，握之胆寒，和蛇身的滑腻一模一样！

　　黄鬃佑又道：“这是南洋买来的赤目蛇，最喜与人亲密接触，尤其是美女。你看你看，它要亲你了老师！”

　　丝巾的一头果然轻轻摆动着，缓缓上升！

　　桐翡浑身血流瞬间凝固。须臾，那股骇人的恐惧冲上顶峰之后，丝丝褪去，桐翡一咬牙：做戏做全套！柳眉一翘道：“欢迎，欢迎！”

　　她索性把蛇头那端捧起，温柔道：“不知这蛇头好不好吃？生吞蛇头你们可曾见过？”

　　她表情温柔妥帖，言语却惊得众人说不出话，纷纷瞪大眼睛。桐翡心一横，将嘴张大，慢慢将“蛇头”塞进嘴里。

　　台下传来嘶嘶倒吸凉气之声，都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桐翡将“蛇头”塞进嘴里三寸有余，估摸着差不多了，上下颌“咔哒”一下，合上了。

　　女生那面发出一片尖叫。

　　在桐翡眼中，确实只是丝巾的一端被塞进嘴里，可在她们眼中，塞进去的可是那条面目狰狞可怖，猩红舌头嘶嘶作响，随时可能咬掉半张人脸的蛇头！

　　林浅俏霍然起身，叫道：“夫人！小心有毒！”

　　想不到林浅俏平日刁蛮无理，关键时刻居然也有心善的一面，桐翡心头微微一热，对林浅俏俏皮地眨巴了一下右眼，张开嘴，缓缓将“蛇头”拿出，像展示战利品一般托在手中。

　　黄鬃佑斜斜靠着的身影慢慢坐直，双手原本轻飘飘放在桌上，这时略微僵硬地收了回去。

　　桐翡把“丝巾”解下，环顾书房，道：“还有哪个同学想试一下？”

　　台下数个脑袋顿时伸到桌下，无人敢应，大气不敢出，气氛冷到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桐翡莞尔：“那就出去活动吧。”

　　男男女女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出书房。桐翡解下那条蛇，郑重放在黄鬃佑的桌上，一挑眉，肯定道：“确实……很好玩。”
　　转身向外走去。直至走出书房，转到墙边，才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刚才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光顾着表现，完全忘记恐惧为何物。如今再一回想，四肢百骸仿佛都被蛇走了一遭，浑身颤抖，既恶心又胆寒。

　　午间阳光明媚，众人玩了一会儿，便从生吞活蛇的恐惧中缓了过来，三五齐聚找乐子。

　　一群男生勾肩搭背来到花园，那里有一处开阔的空地，立有数面圆靶，地上放着几捆羽箭，显然是个练箭场。

　　男生们被桐翡勾着看了好几天的电影，无暇出来玩，忽然看见这处地方，都双眼放光，奔过去捡起箭，拆开了就乱试起来。

　　桐翡把今日收缴的零食一股脑塞了大半，总算冲淡了那份惊悚的回忆，开始在前院后院来回走动，津津有味地“监督”着这群学生，看着看着，不由感慨，这些孩子都好年轻啊！

　　其实她也大不了他们几岁，只是当了知府夫人后，不知什么在悄悄改变，以致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开始瞻前顾后了，也褪去了最为珍贵的那份冲动。

　　对。无所畏惧，想做什么就去做的冲动。

　　桐翡破天荒地惆怅了一阵，连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极快的利箭破空之声，一只羽箭照着她的左肩急速射了过来。

　　桐翡瞳孔骤缩，脑中还未反应，一只哪里来的大手忽然抓住了箭尾，将那只箭在空中生生截停。

　　夭绍把箭随手飞出，冷冷道：“不要命的，尽管来。”

　　看似轻快的一个动作，那只箭却以比刚才快两倍的速度扎进一颗参天大树，箭头几乎全都没进粗壮的树干里。

　　黄鬃佑依旧一身清瘦白衣，张开的弓还未回收，保持撑着弓的姿势，怔了一怔。随即轻笑一声，收弓道：“老师，对不住了，多日未摸弓，手有点不听使唤。”

　　以他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能扛箭上阵，且力度不小直奔目标，丝毫不似生手，这完全出乎桐翡的意料。

　　黄鬃佑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呀”了一声，道：“老师，不如你和我们一起玩吧，我们都很想见识见识老师的风采呢。想想也是，蛇都能在您手中有如弹簧，任意拉长揉扁，射箭嘛，想必更不在话下了。”

　　桐翡心道：“又来了！又来了！有完没完了！”

　　她保持面上的镇静，有居居坐镇后方，确实毫无压力，道：“好啊。你想怎么玩？”

　　黄鬃佑道：“自然是由老师来展示一下优秀的箭术，供我们瞻仰学习了。”

　　那群男生都知老大黄鬃佑又来挑战桐翡，又是一出好戏，挤眉弄眼地等着看。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桐翡后方发出一声充满鄙夷的“切——”

　　林浅俏领着一群眉毛挑起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箭场。桐翡一看他们的架势，心里忍不住就想笑。

　　明明是一群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穿得也花枝招展，可不知怎的，个个好像身负血海深仇，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黄鬃佑道：“又是你。”

　　林浅俏往前踱了几步，仰头道：“又是我，我高兴，怎么了，气死你！”

　　黄鬃佑轻笑一声，默然不答。林浅俏咚咚咚走过去，从一名少年手中抢过一把弓箭，拉上弦，一只眼瞄准，似乎胜券在握，轻蔑道：“切。没意思……”

　　话音未落，箭已发出。

　　风声过后，众人回头去看，只见她面前那只靶的正中红心上，扎着一只正在嗡颤不已的羽箭！

　　十分！

　　立刻引起一阵哗声。桐翡也惊诧不已，毛孩子们一个比一个难搞，年纪轻轻的，干嘛非要搞成六边形战士！

　　林浅俏射完这箭，脸却红了，眼睛忍不住地往一边瞟。桐翡转头一看，原来夭绍一直站在树下，神色冷淡地盯着这边的动静。

　　黄鬃佑拍手道：“好！老师，该你了。”

　　林浅俏扭头指向黄鬃佑，神色鄙夷道：“该你了。没大没小。就你这身子骨，能行吗？”

　　胡恙喊道：“我们老大号称‘百步穿杨’！”

　　男生中立刻传来一片喝彩声，黄鬃佑略带羞涩地做了个手势，周围瞬间安静了，黄鬃佑站在原地，比林浅俏离靶的距离还要远一些，仿佛一枝脆弱的白花，举头投足文雅无力，可箭一离手，虚影一晃，就知也是行家。

　　果然，还是正中戳进红心！

　　桐翡向天翻了翻眼珠，近似哀求：“居居，咱不能掉链子吧？很丢人的！”

　　居居的声音按时响起，仿佛刚刚睡醒：【放心。】

　　桐翡二话不说，拉弓上箭，全套动作行云流水，豪泥不沾，只见一只冰蓝色的羽箭挟着剑风呼呼飞向前方。

　　不见了……

　　众人停滞片刻，面面相觑，跑上去查看，十分确认：那只靶上空空如也，确实没有任何箭头扎在上面。

　　胡恙高兴得跳起来，哈哈道：“哎呀！哎呀呀呀！你们看哦，左边的是林浅俏的，正中红心，十分。右边是我们老大的，也是十分。中间这只嘛……射偏了！”

　　一群男生鼓手拍掌不亦乐乎。桐翡走上前，仔细看了两眼，让开身子，高声道：“我的箭射中红心又穿出去了，这么大一个洞没看见？嗯？”

　　她斜眼一剜，胡恙傻眼了。颠颠跑过来，左瞧右瞧，“哦”了一声，道：“可是老师，比赛的规则是，靶上有箭才能打分，没有箭……那只能零分了。这说明，老师的力度，还……还没有控制好，还差那么一点点。”

　　桐翡抬腿踢他的屁股：“你给我滚！”

　　胡恙“哎”“哎”两声，跑回自己阵营，不敢吱声了。

　　林浅俏冷哼一声，道：“小气。”反手抽出两只箭，一箭射出。

　　她面前那面靶的边缘，瞬间多了两支箭，分在原来那只箭的左右两边，三支箭排成规整的一条横线，高低一致，间距相当！
　　卧槽！难度系数又加大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种姑娘谁敢娶？搞不好哪天脑袋被射穿三个窟窿！

　　女生们尖叫一片，挥手的挥手，拥抱的拥抱，俨然一只豪华亲友团。桐翡忍不住挠头皮，脑中高潮还未褪去，忽然见黄鬃佑也拉上了弓。

　　桐翡的头皮挠得更快了，眼见黄鬃佑轻弓一拉，变戏法似的，他的靶上也多了两只箭，三只一列，笔直刚劲，一条竖线立得比旗杆都直！

　　桐翡摊开手一看，手上多了几根头发。

　　你们这是要逼死老师啊！

　　一条横线，一条竖线，摆成一个“十”字，摆明了要把她放十字架上烤！

　　还能再低调吗？

　　不能了。

　　不露点绝活，制服不了这群愣头青！

　　桐翡重重咳了两声，显得成熟稳重不少，旋即从腰间抽出一条脏兮兮的帕子。

　　不到万不得已，这条帕子不会见人。因为它原本是一条雪白的汗巾，而且它的主人是——秋异行。

　　桐翡那日从秋异行床头偶然翻出，爱不释手，想想秋异行整日睡在书房不回来陪她睡觉，一气之下偷偷拿走，无时无刻不带在身上。

　　一直没舍得用，谁知开办学习班以来，学员们偷偷带来的小零食实在太多，她每天没收一筐，吃不完的就裹在汗巾里带回去分给小玉几人。几天下来，那条汗巾就与雪白无缘了，仿佛一条用了十几年的擦脚巾。

　　桐翡吹两下鼻子，适应一下这股酸臭，憋着气把汗巾叠了几叠，罩在眼上，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上弓、开闸、射击，一气呵成。

　　等了半晌，周围居然没有任何声音，一片死灰。

　　桐翡诧异，难道没射中？

　　居居失灵了？

　　她一把扯下眼罩，向靶上看去。谢天谢地！

　　她面前那面靶上，现在看来……很好看。

　　只见圆靶的四周，均匀地每隔几寸分布一只冰蓝羽箭，一共十二只箭。每只箭与靶的边缘只有半指之宽，稍斜一点，便会脱出靶面。箭与箭的距离，仿佛用圆规量好度数点上去的。

　　于是，这面圆靶，像极了一只现代钟表的盘面。而那十二只箭，正好对应十二个时点！

　　还还还……是闭眼射的？！

　　没有任何欢呼和喝彩，四周一片安静。

　　女生们仿佛被施了魔术，眼睛钉住，而每个男生都瞪圆眼睛，张大的嘴里，都被粗暴地塞上了自己的拳头，仿佛看见了无比惊悚的画面！

　　桐翡双掌一合，像个大师一般举在胸前，惭愧道：“吓到你们了？”

　　男生们反应过来，猴子一般跑过来上蹿下跳地围在桐翡周围，简直像摞了几层人，围得水泄不通，激动道：

　　“老师，你神了！”

　　“教教咱们吧！我现在磕三个头，收我为徒吧！”

　　“老师你好像仙女下凡！你指定不是凡人！”

　　桐翡笑眯眯道：“孺子可教。”

　　忽然感觉腿被抱住了。“老师，你不教我们，我们就不走了，赖在这！”

　　桐翡拨开那只满嘴瞎嚷嚷的头：“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

　　一名少年像发了魔，大约想不到箭术可以精进到如此程度，刷新了三观，疯了一般跑过去，捡起一捆羽箭，学着桐翡的模样，拉在弦上，用力放手。

　　刹那间，天上飞起一片箭雨，腾空而起，又掉了下来，七零八落扎向地面。其中一只，直奔林浅俏而去。

　　那少年用的是蛮力，飞上去很高，落下来也疾。林浅俏还沉浸在桐翡带来的震撼中，对即将射来的羽箭毫无知觉。就在那箭离她只有两寸，下一秒就要扎进皮肤之时，一只大手横空伸出。

　　“噗！”

　　箭头生生刺进那只手里，从手背刺入，手掌穿出，半个箭头从手心冒出，顿时血流如注，将手掌染成血红。

　　林浅俏回过神来，失声道：“夭绍！”

　　夭绍一手握住那只受伤的手腕，将手放低，任凭豆大的血滴一串串滴落在地，表情极力隐忍，仍可看出很痛苦。

　　那只箭显然刺穿了几条血管，且创伤极大，夭绍的手变成一片血污，而滴血的速度还在加快。

　　桐翡大惊。林浅俏眼含热泪，嘴唇颤动，拍着夭绍哭道：“射中我的胳膊怕什么！大不了断一条臂嘛！你就是傻！傻子！傻子！傻子！”

　　眼看夭绍的指尖形成一片血帘，簌簌流下。再不止血，恐怕失血过多。可箭头一拔，势必破坏更大。情急之下，林浅俏一掌拍出，与夭绍双掌合一。

　　那只冒出的箭头被刺进林浅俏的手掌中，两只手掌心相对，紧紧贴在一起，肉与肉严丝合缝。

　　夭绍大吃一惊，眉头皱起，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浅俏。林浅俏一声不吭，甚至表情带着愉悦和不服，咬着牙，一用力，又往前戳了一下。

　　她那群婢女嚎叫不止，涕泪横流，手足无措。桐翡道：“快叫大夫来！”

　　少倾，两人掌中的血流逐渐变细，变缓，慢慢只有点滴渗出。

　　总算止住了。

　　林浅俏和夭绍保持着掌心相对，相向而跪的姿势。慢慢的，夭绍手指弯曲，与林浅俏五指交错相扣，两只手更为紧密地贴在一起。

　　林浅俏终归是个女孩子，忍痛能力弱，慢慢体力不支，身体微倾，靠向夭绍。

　　夭绍满面疮夷，岿然不动，让林浅俏的头轻轻点在他的肩上。

　　众人围成一圈，默默在心里滴血。黄鬃佑看了片刻，叹一口气，道：“我已经差人回家拿西域运来的金疮药，止血有奇效，你们……稍等片刻。”

　　顿了顿，他转身面向桐翡，欠了欠身子，低下头来，用从前绝无仅有的温顺口气道：“老师，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来，学生……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