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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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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夫人见姚煊这般回应,心中本欲再说的话戛然而止,无奈地转向别的话题,开始关心起姚煊的布坊生意来。
姚煊温和有礼,回答得从善如流,让人挑不出错。
她知道县令夫人在打什么主意,姚煊避重就轻,表面上一切如常。
回家的路上,小河担忧地提醒:“还记得之前我们去县令那里谈剿匪的事时吗?县令当时就询问过老师有无婚约,想必从那时起就开始打您的主意了。”
这时候,姚煊刚推开家门。这一刻,家里每一个角落仿佛都在迎接她的归来: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树梢洒下,斑驳地映在庭院里的石板路上,温暖而宁静。
葡萄藤沿着由柳馨精心搭建的架子蜿蜒攀爬,繁盛的枝叶中隐约可见未成熟的葡萄花。在这绿荫之下,还新搭了一个秋千,微风吹过,秋千轻轻摇晃。
院子的一隅,几个高矮不一的孩子正围着新救回的狸花猫玩耍,兴奋地给猫咪洗澡,水花四溅。看见姚煊后,纷纷欢呼她的名字。
姚煊一一回应,最后走向秋千,轻轻坐下。
小河见姚煊好似面露疲惫,不再说话,静静的坐在一边石凳上陪伴。
姚煊闭上眼睛,仿佛在秋千上坐了很久,她的耳边回响着孩子们给狸花猫擦干毛发的声音,还有狸花猫舒适地伸懒腰,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
这时,范傲晴匆匆而来,小河见状,立即起身拦住她。
“老师刚刚休息,有什么事情你先跟我说。”小河低声提醒。
范傲晴知道小河在姚煊眼里的分量,也知道这些事跟小河说也是一样的,便直言道:“今儿个我拿着布坊账本和税款去衙门缴税,但有个事怪诞,咱们账面的额度和上个月差不多,但税款却翻了一倍。”
范傲晴问过税吏这是如何算出来的,但税吏不愿与她多谈,她怎么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敢不明不白地多缴税,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回来,将事说给姚煊听,看看姚煊怎么拿主意。
姚煊睁开了眼,眼神清明,不见半点疲倦。
范傲晴:“六姑娘都听见了?”
姚煊点头:“此次涨税不是偶然,是我拒绝县令提议的亲事,他对我施压罢了。”
范傲晴皱眉,只知晓今日六姑娘去县令府参与了品茗会,竟还发生了这档子事?
六姑娘心明眼亮,既然六姑娘拒绝了,那肯定不是良配,毕竟是终身大事,岂能县令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关于县令有意将六姑娘与谁配对这事,范傲晴也不再去打听了,只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任由县令这样对我们施压吗?”
姚煊她环视了一下宁静的小院,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她不求大富大贵,她只求能活得自由畅快。
但事与愿违,总有多事的人来践踏这份宁静。
“不缴。”
姚煊缓缓站起身,声音沉着:“这不是缴税的问题,这是县令在试探我,今天我退让了,明天他就会得寸进尺。”
范傲晴不解:“那……”
“你帮我再准备一些礼品,我亲自去县衙,探探县令的口风。”
范傲晴点头,她知道,无论遇到怎样的事,听六姑娘的话准没错。
县衙里,董咏梁在听到小厮禀告姚煊来访的消息后,并未放下手中的笔,也没有让小厮将姚煊请进。
小厮从董咏梁的神情即刻明白了其意图,回到门外向姚煊传达:“我们家大人已经歇下了,姚老板如果有急事,可以改日再来。”
姚煊心中明了,这是董咏梁故意晾她,想让她知晓谁主谁次。
但她装糊涂,真信了小厮的话,没有如董咏梁期待那般,在县衙外站到日暮西斜,县令大人不愿意见她,她便不离开那般表忠心。
姚煊只是将礼品递到小厮手中,道:“既然大人正在休息,我此番叨唠确实不该,还望小哥帮我转交给大人。”
见小厮不接礼品,又轻巧地给小厮塞了一块银子:“小哥拿去喝茶,等大人有时间见我时,再劳烦小哥帮我带个消息。”
她不会求着董咏梁高抬贵手,明面上的尊敬给了,便点到为止。
回到家中,姚煊立刻召见了范傲晴。
范傲晴快步进入书房,关心地问:“六姑娘,县令那边有何回应?”
姚煊摇头:“事情还在僵持中,你去告诉布坊的掌柜,让大家继续本分做事,特别是账目要管理得严严实实,以免给县令添把柄,找出纰漏之处。”
范傲晴知晓此事重大,严肃地答应了下来:“我晓得,六姑娘放心。”
范傲晴离开后,小河慢慢走了过来,语气有些沉重:“这样的僵局持续下去对我们不利。”
姚煊深以为然,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
小河神色阴沉:“既然县令那么执着于将您嫁给他的傻侄子……若没有这个侄子,他所有的图谋不都化为乌有了吗?”
姚煊笑了,带着一丝欣慰:“让我看看你的毒有没有长进。”
小河阴测测地露出冷笑:“反正他也是个痴儿,活在这世上着实无趣。老师放心,我会让他走得没有痛楚。”
“手段利落些,别落下脏东西。”姚煊嘱咐道。
这个世道从未对她手软,她自然也不会对这个世道有任何怜悯。所以每一个障碍,都必须一一清除,哪怕涉及到无辜。
董咏梁虽然贪心,但他的思维浅显,容易预测,也易于操控。对姚煊来说,与熟悉的人打交道,总比未知的新敌更为稳妥。
所以董咏梁的命可以先放一放。
半夜十分,小河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返回,干脆利落道:“人已经咽气。”
姚煊此时正静立在院子里,抬头望向漫天繁星,思绪万千。
姚煊问:“你看,这个世界美吗?”
小河不解姚煊的用意,只点头:“美的。”
姚煊静静地站在院子中,仰着头,目光深邃。
自从穿越至此,她步步为营,从未让自己处于劣势。也踩过了无数尸身,有罪恶昭昭的,也有无辜的人。
她的梦想很小,能凭心而活就行。
但她也清楚,在这个世道若是想凭心而活,那可太难了。
毕竟这个世道不允许弱者有选择的余地。
官之下,是民,民之下,是女。
若她是男子,手上有这么一座值钱的布坊,县令想拉拢她,会赐金会赐银,会与她推杯换盏,会将自己的姬妾赏给她,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她。
可她是女子,县令拉拢她,便是让她嫁给自己的侄子。
“咱们做掉那傻子之后,县令或许就会收手了罢。”小河今夜也累着了,她感慨道。
“傻孩子,县令他图的不是我,是我手里的布坊。”姚煊笑着摇摇头。
今夜解决了县令的傻侄子,让县令不能再用婚配的理由拉拢姚煊。
正如周如流那日所言,任谁将生意做起来后,都会被上面的人觊觎。
而姚家出了名的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生意做起来后便像是一个诱人又无害的桃子,谁不眼馋,谁不想来摘?
“小河,今晚你做得很好,夜深了,回去早些休息。”姚煊摸了摸小河的头。
董咏梁确实眼馋,此刻他仍坐在书房练字,眉头紧蹙。
他考虑的不仅是怎样通过婚配来控制姚家六姑娘,更在想如何彻底将她的布坊完全归于自己。
然而,姚家六姑娘聪明,早已看破了他的打算,这得让董咏梁必须重新考虑出个法子。
单靠婚事的强推不足以让姚六姑娘屈服,看来得需要更隐秘的手段。
董咏梁思至于此,笔下一用力,墨迹四散溅开,连他衣襟上都溅洒了几点墨子。
他重新换好衣裳,唤小厮过来。
“听说有一种药,可以令人失去理智,还能让人助兴……”
贴身的小厮回应:“这玩意得秦楼楚馆才有。”
“你连夜去找些来,莫惊动任何人,到时候我有用处。”
既然姚六姑娘至情至孝,倘若在守孝期间闹大肚子……还能有脸继续守孝下去吗?
董咏梁打了一番好主意,势必想让姚六姑娘嫁给侄儿。
但翌日一早,董咏梁一直未见侄儿前来请安,让他心中厌恶。
“蠢钝的东西,又懒怠了!娶媳妇都不上心,我看他这一辈子别想成家!”
董咏梁怒火中烧,派小厮去将董少爷请过来。
小厮久久未归。
“今天一个个都怎么了?请个人还这么费功夫?”
又有小厮去请,这下到了董咏梁面前,便是跪地不起,声音哽咽:“少爷,董少爷他……他死了!”
“什么?!”董咏梁惊坐起身,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好的侄儿怎么就这样死了?他死了的话,那姚家的布坊还能拿下吗?
傻侄儿死了,董咏梁没有半点哀伤,只有震惊。
四周人惊恐哀嚎,董咏梁全然不顾,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许久,董咏梁面露出狠色,终于敲定一个法子!
既然姚六姑娘做不成自己侄媳妇了,那这姚六姑娘便是一个外人,他有何可顾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