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火阑珊之间》叶知寒

9、第9章

　　王佳琪约的地方是新区CBD星悦荟的一家泰式火锅。
　　这家泰式火锅开了半年了，每天客流量爆满，听说排队都要排一个小时。等到轮到自己吃的时候，可能在门外小吃都吃饱了，哪里还有肚子吃什么海鲜。
　　虽然我想去吃这家海鲜火锅很久了，一想到要排队，我就没了吃饭的欲望。再加上是和王佳琪一起吃饭，就更没有什么情绪吃饭了。
　　开车去赴约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王佳琪找我干什么？难不成杨云涛又惹她了？她是不是在憋着放一个大招？
　　这鸿门宴真不好吃啊！
　　下午的时候，我给杨云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王佳琪请我吃饭，话音未落，他就把电话挂断了。再打过去，他接都不接了。打了三次之后，他直接关机了。
　　我只好给他发信息，“你没事吧，得了‘王佳琪综合症’是怎么了？连名字都不许提了？我给你说，可真是奇了怪了，王佳琪为什么会请我吃饭？你最近是不是又惹她了？”
　　下午信息发出到天黑了也没回我，看来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和王佳琪有任何的联系，连名字都不想听。
　　到达泰式餐厅，门外果然已经坐了一堆人。这些人像是等待明星接机的粉丝一样，不住地伸头去看座无虚席的餐厅，等着店家喊自己手上的号。
　　我站在门口扫视了一阵，并没有看见王佳琪。这时候，我手机响了。
　　“琳姐，直接进门，我在靠玻璃最右边的卡座这里。”
　　我直接走了进去，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见到了坐在卡座上向我招手的王佳琪。
　　“你竟然抢到位子了。”我坐在了她对面，一落座就寒暄道。
　　王佳琪颇有些得意，摇头晃脑道：“我知道这里不能定位子，下午四点过就来占座了，请你吃饭够有诚意吧？”
　　“诚意满满的。”我嘴上附和，心里却想，四点钟就过来了，果然是闲得慌，指不定在想着什么坑呢。
　　“服务员，上菜。”王佳琪招呼服务员道。
　　“就我们两个人吗？”
　　“你还要喊其他人吗？”
　　“没有，我就是这么问问。”我心想，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然不会单独请我吃饭。
　　“琳姐，你们公务员天天忙不忙？”
　　“忙，每天应付不完的事情。怎么，你准备考公务员？”我想，难道是想让我给她辅导考试？该想个什么办法拒绝才是。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是大三还是大四了？准备找什么工作？”问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中年妇女，要不是找不到话题，我真不想无聊的说这些话。
　　王佳琪笑了笑，“我不工作！”
　　“回家继承产业？”
　　“琳姐，我不工作。我准备这辈子都不工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爸妈没意见？”
　　“当然有意见了。我给我爸妈说了，特别是我爸，那个老独裁意见最大。我大一的时候，曾经试着劝他们，让他们不要天真的以为我大学毕业就是为了工作的，我读大学是因为我暂时没想到要干什么，姑且就读个大学吧。我还给我爸说，不要指望我回公司干活，我如果回公司的话，公司说不定就止步在未来几年了，甚至就这样被历史淘汰了。还有，我家这么大一个产业我都不愿意来，更别说别人家的公司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有钱就是任性！有的人一辈子向罗马奋斗，有的人奋斗在罗马，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我着实有点羡慕她这个罗马人了。
　　“我爸认为我好吃懒做，说如果我不工作的话，大学毕业就把我的所有信用卡、生活费都停了，喊我从家里滚出去。”
　　“停了确实就有点惨了。”
　　王佳琪眼珠子转了转，颇有些狡猾道：“就他这两板斧，还不够我玩的呢。去年开始我就调整策略了，忽悠我爸说我以前说不工作是因为我准备创业，从大三开始我就要去市场里游泳历练，希望他拿出点真金白银来支持我创业。在我各种软磨硬泡耍混发嗲之下，我爸终于同意了。”
　　“给了你多少？”
　　王佳琪伸出食指竖在我面前，“一个亿。”
　　我心中感叹，有个有钱的老爸真好，就这么几句话，就把一个实实在在的小目标实现了。
　　“为了让我爸相信我要创业，我还向他立了个借条，说这笔钱不是他给我的，是我向他借的，借十年，十年后还给他。”
　　“那你准备拿这笔钱创什么业？”
　　“什么创业啊，说了是忽悠他们的。我在钱到账的当天就存了银行定期了，一年一存。前几天刚好一年到期，我就把利息取了，然后本金继续存定期，每年利息几百万够我花好几年了。等十年期限到了，我就把这笔钱再加上没有花完的利息一并还给他，就当做是我的创业成果。什么生意都没我这个生意好，我这个叫做借鸡生蛋，财务管理，妥妥的无本生意。”
　　她这番话说的我大开眼界，有钱人的玩法真是创意无限，想着她大学还没毕业卡里就有几百万，我工作几年卡里才几万，我一下子觉得她请我吃泰式火锅档次太低了，应该换个更高档的米其林餐厅。
　　“你爸问起你创什么业没有？”
　　“问啦，我说是商业机密，让他没事儿不要瞎打听。”
　　“我觉得像你这种人才，真一辈子不工作的话是社会的损失。”
　　“算了吧，琳姐，我昨天才洗了头的，别洗我了。我就想干点自己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我暂时只告诉了你，你可千万替我保密啊。”
　　“你今天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话音一落，王佳琪脸面变得有些羞涩，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圣诞节抛光了的红苹果。
　　“我今天喊你出来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喜不喜欢杨云涛？”王佳琪抿着嘴问道。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不喜欢他。”
　　“那他喜不喜欢你？”
　　“王佳琪，你今天把我喊出来是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你就不要拐弯抹角了，直接说你的目的吧。你要介绍谁给我？”我心想，她莫不是想把杨云涛介绍给我。
　　王佳琪低下头，“琳姐，你误会了。我喜欢杨云涛，你能不能帮我？”
　　说完这句话，她满脸通红。
　　我一怔，心说这下更乱了。
　　看着王佳琪羞涩的脸庞，低垂着眼睛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这是玩哪一出啊？
　　我感觉眼前坐着的不是王佳琪，而是一片比太平洋还宽广的海洋，遥远得看不到边。又或者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深渊，深不见底。
　　她大概是觉得折磨杨云涛折磨得还不过瘾，准备换一种方式来折磨他，这种方式叫做爱你爱到杀死你。
　　好一条毒计！
　　我惊讶的看着王佳琪，似笑非笑的问她：“你喜欢杨云涛？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王佳琪见我不相信，急忙摆手，脸面变得极其真诚，“不不不，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喜欢他，我很认真的。”
　　“你喜欢他什么？”
　　“……”
　　王佳琪被我问得噎了一口唾沫，喉头蠕动了好几下，“我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我就是喜欢他。可能……可能是喜欢他那种玩世不恭，或者是面对一切事情表现出来的松弛感吧。”
　　“你倒是挺会总结的。”我嘴上表扬她，内心却想，她多半喜欢的是折磨杨云涛的那种感觉，那种支配人爽到极致的感觉。
　　“佳琪，要不我叫你小琪吧？”我见她没有否认我对她的称呼，继续道：“小琪，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琳姐，你是知道的，我之前和他产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
　　“你们产生的可不是什么小小的误会。”
　　“我制造这些小小的误会不是为了为难他，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才这么做的。我是想制造一些事情让我们有共同的经历，好引起他对我特别的注意。”
　　“你是引起他的注意了，但也引起了他的反感。”
　　我心说，倒追也不是这么追的啊，你挖的这些坑差点就把杨云涛给埋了。
　　“我知道我之前做的很过分，我也知道杨云涛肯定很讨厌我，所以才请你出来帮我想想办法，化解化解我们之前的矛盾。”
　　“不是，小琪，本来你不去招惹杨云涛，还能跟他交个朋友，然后慢慢的成为哥们儿，再然后慢慢成为闺蜜，再然后在某个时间点相互之间看对眼有了感觉就成了恋人。这才是两人相识相恋的正常逻辑。你非要选择一个罗马斗兽场式的爱情方式，你把他整得差点跳楼自杀了，他都把你当做仇人一样看待，相互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然后你再告诉他你喜欢他，你觉得这合适吗？”
　　王佳琪黝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摇了摇头，有些敷衍的说：“不合适。”
　　“是啊，你也觉得不合适，是不？你告诉杨云涛，你喜欢他，你让他怎么想？对他来说，你这不是爱的告白，你这是爱的爆炸。”
　　话音刚落，王佳琪噗嗤一声，仰头哈哈一笑，这倒是把我笑得愣住了。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缺心眼还是缺根弦。
　　“琳姐，你太搞笑了，什么爱的爆炸，还爱的供养呢。琳姐，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我这个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追求爱情的方式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今天请你出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两个忙。”
　　“两个忙？”我心说她可真是不客气的，一个忙我都要想半天，还要想一想值不值得帮呢，她一开口就两个，你当买一送一呢，帮一个忙还要送一个。
　　“我知道前一段时间把杨云涛惹火了，现在他听见我的名字都烦。虽然现实是这样，但我很开心，说明我在他心目中已经有些位置了。至少他提到我会烦恼，看见我会让他难受，说明他面对我是有情绪的，也说明我已经走进他的心坎上了。”
　　说到这里，王佳琪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似乎陶醉在她这种无以名状的自恋之中。
　　我心说，到底是谁给你这种勇气说出这番话的，梁静茹一定是给不了的。我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泰式咖喱饭，是咖喱给你的勇气吗？
　　“说吧，你想请我帮哪两个忙？”我故意将“两个忙”这三个字说得重了些。既然她这么盲目的自信，我也不阻拦她撞南墙了。
　　“嘿嘿，琳姐你肯帮忙那真是太好了。我这两个忙也不是很大，第一个忙是，请你告诉杨云涛说我喜欢他。第二个忙就暂时不帮了，等第一个忙帮到了再说吧。”
　　我咧嘴一笑，“一顿饭一个忙的话，那下次的帮忙的饭可就不是今天这个档次了。”
　　我想着既然她这么喜欢吊人胃口，怎么着也要再敲诈她一笔大的，谁让她是手握巨款的罗马人。
　　王佳琪倒是毫不在意，摆摆手道：“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你把第一个忙帮到位，我请你吃天外飞仙都可以。”
　　天外飞仙，那是什么东西？
　　这顿饭在扯了一两个小时的闲龙门阵之后结束了。
　　和王佳琪分开后，我急忙掏出手机，抑制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向杨云涛拨通了电话。
　　杨云涛这家伙，不知道走了什么狗日的桃花运，田莎莎刚刚离开，马上就有王佳琪撞上来了，不知道他这张网还要网住多少痴男怨女。
　　“喂~”杨云涛懒洋洋的接通了电话，“鸿门宴好吃不？”
　　“你终于开机了，不是不接我电话吗？”
　　“下午心情不好，现在接到你的电话心情好多了。鸿门宴好吃不？”
　　“饭还是好吃的，人也是好看的，事情嘛就不好办了。”
　　“我猜她就不怀好意，她平白无故的请你吃什么饭，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如果她心里憋着的不是坏，憋的是好呢？”我试探着问杨云涛。
　　“憋着好？憋着什么好？别逗了，她能想好事？她过马路不闯红灯，看人摔倒不顺带踢一脚，见人跳楼不往下推就已经是为世界和平做贡献了。你还想着她憋着好，她要是憋着好，我杨云涛跟你改姓乔。”
　　“乔云涛，王佳琪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在我心里？在我眼里都嫌眼睛疼，还在我心里。算了算了，不要提她了，坏心情。”
　　“嘿，我给你打电话核心就是提她。她请我吃饭是想让我帮一个忙，饭我都吃了，忙总要帮啊。”
　　“帮什么忙？”
　　“一个小忙，皇军让我给你带个话。”
　　“什么屁话？”
　　“王佳琪她说，她喜欢你！”
　　手机那头一阵沉默之后，只听杨云涛冷冷的憋了一句话出来，“喜欢她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