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诗度大陆的传说》一点江心是伤心

25、二十五 佐达罗城

　　“打算牺牲你自己挽救这世界？救他？” 鸠摩罗，或者说沈臻，站在白色火光之中，一层淡淡的光笼罩在他的周身，“我听过那首歌谣了。”
　　“既然你都知道。。。。。。”苏伊莎眼尾微抬，“就更不该阻我。”
　　鸠摩罗扫了一眼正逐渐裂开的地面，透过地表，他能看得到四周开始变成火热的熔岩，以及最中心那颗火热的岩浆球，正在缓缓地停止转动。黑色物质不断渗入，宛如黑砂一般。
　　“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
　　“你不是两族混血，”苏伊莎淡淡笑了，“不可能的。”
　　他微笑着划破指尖，一滴鲜血滴下流入金黄的液体当中，亦变成了金黄色。
　　“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我是神族，和人族混血。”
　　人世与神世的上空同时被无限的阴影笼罩，白天瞬时变成昏暗。
　　旧的房屋坍塌过后，新的房屋也不再坍塌，无数人影在不远处舞动着双手，表情惊恐扭曲。不远处又聚集起数个闪电光源。
　　“这个预言，也许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我的。”
　　黑云如螺旋聚拢。她看向四周。满目狼藉，陷于恐惧的人们。
　　土壤的空隙中发出火红色的光。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他微笑道，“我帮你达成你想要的，你和我永远在一起。”
　　苏伊莎眼前一轮血月，鸠摩罗站在云端，浮云流长，卷起他的衣袍仿佛浩瀚波光。
　　“不行，”苏伊莎说，“我不同意。”
　　鸠摩罗扫开苏伊莎，身上丝丝缕缕的红气大盛，他手中幻出羽箭，刺向浮在云端被囚禁的达娑。如果他多杀一个人，坠魔的几率就更大，苏伊莎看向他，也冲了过去。
　　就在羽箭到达达娑面前时，被横空扫出的红纱荡开，鸠摩罗还要再刺，苏伊莎挡在达娑面前。
　　“让开！”鸠摩罗挥袖。
　　“鸠摩罗，沈臻，”苏伊莎看向他，“我们的缘分，早在你叫我回皇城，设好陷阱诛杀我时就已经尽了。”
　　沈臻手一松，幽蓝羽箭坠下云端。
　　“其实我一直在想，在沧流国的时候，那日你伤痕累累回到宫殿，却发现沈韻香已死，你是怎么想的。”苏伊莎自嘲地笑了笑，“当时肯定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吧。”
　　沈臻看着她，眼中墨色深黑，一滴泪从他眼中滚下。
　　“我虽贵为公主，从小却见惯了宫中尔虞我诈，可笑的是，也是在那一日，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人，他对我精诚所至，真心无匹。”苏伊莎一手轻轻抚上沈臻的脸，锋利的轮廓硌得她手疼，“可笑的是，原来从那一天，就是我们分道扬镳的开始。”
　　她抬眸，见着沈臻背后晨曦的薄雾与一抹日光。
　　“你——”她顿了顿，“其实我死的那一刻，不曾怪过你。你为你亲妹妹报仇，天经地义，我想，我们就这样两清了，其实我都已经转世了，你不必记这么久，一直找我的。”
　　沈臻勾唇，笑了。
　　他手中那张弓化成了一柄装饰繁复的古剑。
　　“可是卿渺渺，我从没想过，同你两清。”
　　苏伊莎一怔，趁这个时间，他袖袍轻拂，在她周身铸成一个结界。
　　蓝线以开天辟地之势划过冲上云霄，尖啸着冲向空中巨眼，一阵巨大而刺眼的光芒从天空中洒下，沈臻启动了献祭之阵，卿渺渺要冲上去，背后的达娑突然启动怨灵锁。她霎时间被无数怨灵组成的结界围绕。
　　“独孤子期，”卿渺渺怒吼，“放我出去！”
　　一个冷冷的笑声传来：“卿渺渺，凭什么上辈子，这辈子，我喜欢你，却永远求而不得，你和他，却永远都能牵扯不清。”
　　“你放了我——！”卿渺渺哭喊。
　　紧接着，天穹上的金色光辉消散了，随着金色光辉消散的，还有达娑的怨灵锁。一个身影从天穹上落下，她冲了过去。
　　半日之前站在她面前的人白袍不染纤尘，现在鲜血沾满他的衣襟，鸠摩罗平静地阖着双目。
　　她接住鸠摩罗，缓缓落下，落到地面上。
　　她看着鸠摩罗，他的衣衫上血迹斑斑。
　　“沈臻，你醒醒。”一滴水珠落到沈臻脸上，他缓缓睁眼。
　　“你撑着点儿，我去找人救你。”卿渺渺抱着他就要起身。
　　“没用了，”达娑笑着落下地来，“他已经完成献祭阵法，神仙难救。”
　　“不会的！”卿渺渺要扶起他，被他一把拉住胳膊。
　　沈臻伸掌，轻轻抚上她的脸，他低声笑了，抬起带血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很高兴。”
　　他看着卿渺渺，面色略微苍白：“我很高兴，你还会为我哭，说明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我。我也很高兴，到最后一刻你都还要救他，你最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她张嘴，喉咙就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即便我死了，你也可以好好活着。”
　　卿渺渺一怔。
　　他靠近卿渺渺，轻抚她的黑发，“逃避虽然不光彩，却是有用的。你和独孤子期离开这里，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吧。”
　　“不——”卿渺渺攥紧了他的衣袍。
　　天地在他身后，火光尽成劫灰。
　　“不是这样的。”卿渺渺手中一松。
　　沈臻整个人在她怀中刹那化为粉末。
　　她想让沈臻带着这个误会好好活着，想让沈臻有一天得知她献祭的消息时，有那么一刻的心痛，悔恨，永远记得他怎么地辜负了她。
　　到头来，是她永远记得。

　　出云国。
　　沈臻站在莫忘河旁的绝壁上方，垂眸看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旁边的随侍太监害怕地道：“陛下，您退回来点吧，崖上风大。”
　　沈臻勾了勾唇，没说什么。
　　“陛下，”程临原地跪下，“程临愿自刎谢罪，只求陛下保重龙体，为出云国人民着想。”
　　说着程临拔刀便要自刎，沈臻飞身过去，一手握住了他的刀刃，一串血珠淌下。
　　这时寻找的卫兵来报：“报——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尸首。”
　　“你看，”沈臻微笑着看向程临，“人不一定死了，对不对。”
　　看着沈臻微笑的表情，程临此刻才深深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曾以为出云国不能失去沈臻，而现在才明白，沈臻，不能失去卿渺渺。
　　他平静的表面下，已然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