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诗度大陆的传说》一点江心是伤心

26、二十六 雪山之下

　　这时，一个诡异刺耳的笑声传来，沈臻抬头望去，竟然是曾经一直陪伴在卿渺渺身边的巫族阿语，他穿着巫族的装束，脸上画着油彩，十分怪异。
　　“你在找阿渺的遗体么？”阿语的声音清脆又刺耳，“我找到啦！摔下去已经不能看啦！我已经烧成粉末，洒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啦！”
　　沈臻放开刀刃，一步一步，走到阿语面前，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说谎。她还活着对不对，你是巫族的人，你会法术，你救了她。”
　　“沈臻，”阿语的声音恢复正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编故事。”
　　“说啊！”沈臻拿到架在阿语脖子上，怒吼，“你把她藏哪儿了！”
　　阿语愣了一瞬，然后笑了：“沈臻啊沈臻，我原来想让你死，但现在，我想让你活着，因为我发现，现在的你，活着一直被痛苦折磨，比死了，更让人快活。”
　　这时四周天色乍变，乌云蔽日，阴风怒号，宛如鬼哭。
　　“沈臻，”阿语一字一句地说，“我诅咒你，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直到再次找到卿渺渺，你才能，心有不甘，充满遗憾地，走向死亡。”
　　一阵黑色的风席卷了沈臻周围，不到片刻，便又散尽了，四周恢复了平静，而阿语也不见了。

　　而另一个隐蔽的院落中，阿语推开门，院中放着两具棺木。
　　阿语走到其中一个棺木前，看着棺木中存放的躯体，哭着说：“渺渺，我让你等我，让你别死，你怎么还是死了。”
　　他是先一步在悬崖上的一棵绝壁大树上找到她的尸首的，虽然他找到得及时尸首尚全，但由于摔落下来筋骨碎裂，血已流干，早已没有气息多时了。
　　“你放心，我已经找了一具适合你的躯体，”阿语看向旁边棺木中一具新鲜的女尸，“我已回魂术学成归来，我一定可以让你复活的，等你活过来了，我们找一个沈臻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一起过快乐的日子，让那个沈臻永远活在后悔、痛苦中，他永远找不到你，他也只会永远这样一直活着。”
　　在整个院中布满了各种密语符咒和阿语施法的法器，阿语念动咒语，整个小院四周狂风大作，两具棺材之上开始渐渐凝聚起两团黑气。
　　阿语双手合十，指尖转动，大喝一声：“移形换魄！”
　　这时两具尸首中两个虚影开始慢慢坐起，随着阿语念动咒语，她们走下棺材，开始互相交换。
　　正在此时，门被“砰——”一声推开，阿语看向门口，竟是独孤子期和秦舒夜。
　　“看来，我们找到她的尸首了。”
　　“别过来！”阿语大骇，只见黑色的旋风卷起两具尸首，一切都乱了。
　　“我告诉你们别过来！”
　　唐舒夜扬起刀，“刷——”地，砍下了阿语的头颅。
　　“子不语，怪力乱神。”
　　阿语无声地倒在地上。
　　“你说——我们给皇帝陛下一个惊喜怎么样？”

　　废墟当中，卿渺渺呆滞地站在原地，恶魔达娑走到她面前：“你们终究不得圆满，我开心得很。”
　　卿渺渺宛如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像一尊石塑。
　　“哦对了，”恶魔达娑说，“当年毁了你的眼睛，双腿，给你吃下毒药的确是沈臻的主意，他是要报复，但他终究是个软弱的人，到了最后他放弃了，那天他派人追你，其实是想问你，愿不愿意，不再计较一切，回去做他的皇后。”
　　卿渺渺缓缓抬头，看向达娑。
　　他微勾唇，缓缓笑了：“我们杀了那个送信的人，在他没来得及把一切说出口的时候。”
　　“那程临呢，”卿渺渺一字一句问。
　　“他被我们策反了，我们告诉了他，你的前朝公主身份，”达娑唇上笑意大盛，“自始至终，做下这个杀人局的，就只有我和秦舒夜而已。他，从没想过要杀你。”
　　卿渺渺内心此刻竟平静得很，原来如此，她想，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他那无数次的欲言又止，直到最后放弃解释。
　　“你看，”达娑站在她面前，仿佛高高在上，“上一世我没有得到你，我为出云国，为他沈臻几乎奉献了一切，但最后我被做成人彘，我的父母妻儿，头颅被高悬于城楼，我那么痛苦，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别想好过！”
　　这时，一束金色的光芒穿透乌云，照射在恶魔达娑身上。
　　“这，这是什么？”达娑看向自己周身的金光。
　　“独孤子期，”卿渺渺抬眸，“念在我们曾相交一场，我曾想救你，拉你一把，可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有些人，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拯救。”
　　达娑周身的衣袍开始燃烧，脸上也开始出现灼烧疤痕。
　　“啊——！”达娑痛呼着捂住自己的脸，全身的力气宛如被抽干一般颓然跪下，“救命！救我，为什么？”
　　“预言的后半段，若诗度得到拯救之时，就是达娑毁灭之日。”
　　达娑渐渐模糊的视野中，只有卿渺渺渐行渐远的背影。

　　随着献祭的完成，若诗度大陆恢复了安宁，天，人，修罗三界重归于秩序，只是，没人知道，天界神女苏伊莎去哪儿了。

　　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之下，有一个无人知晓的庙宇。
　　苏伊莎站在庙宇中央，看向四周，大大小小的神龛中，都是同一人的塑像，神态各异，姿态各异。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发现了雪山下竟有这么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她厌倦了世上的一切，步步走入这个黑暗的洞中，她不知道如何打发这浩瀚而又漫长的岁月，于是拿起了刻刀，在石上刻下第一笔，她就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了。
　　她把自己脑中所有的图像都刻了下来，到此刻终于刻完，她手中一松，刻刀掉在地上，发出“叮——”一声轻响，她茫然了一瞬，不知道接下来还应该做什么。
　　洞外天色才刚刚蒙蒙亮，苏伊莎决定走出去看一看，等到她出了洞口，发现不远冒着蒸腾的热气，竟有一个天然温泉。
　　她解了衣带，将自己浸入天然温泉中，欣赏着雪山上朝阳初生，天边绚丽的朝霞，她直视着灿烂如金乌的太阳，恍惚间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一直看着太阳，你的双眼不会痛么？”
　　眼泪霎时间涌出。
　　为什么会一直看着呢，因为就算双眼被刺痛流泪，也舍不得错过啊。
　　苏伊莎垂眸，伸出手掌抹掉脸上的泪，这时，她突然听见温泉边一阵水声轻响，她侧头望去，竟见到一只从未在若诗度大陆上出现的五色鹿，正在温泉边眨着灵动的圆眼好奇地瞧着她，五色鹿的周身泛着光芒，显然是祥瑞之物，这时温泉边的红纱飞了起来，飞到苏伊莎身边，指向五色鹿。
　　五色鹿转身走了，苏伊莎穿上衣物，跟着纱丽的指引，跟随着五色鹿，只见五色鹿循着她来的路，缓缓向回走，五色鹿走到洞前停下了，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她跟上来，又不疾不徐地向洞里走去。
　　苏伊莎跟着五色鹿，拾级而上，走到了黑暗庙宇中，它抬头看向四周塑像，然后选择了角落边一个立石雕成的，走了过去，那个塑像正蹲下身，一手拿着羽箭指向某处，眉目微冷。
　　五色鹿抬首，轻嗅那个石像的脸，紧接着，那个石像周身开始泛出一阵温柔的光芒，五色鹿后退几步，飞快跑走了。
　　那个石像渐渐地，有了人的衣着，相貌、温度，他从蹲着的姿态慢慢站起身，抬眸，看向苏伊莎。
　　后方石刻上万千面貌，也不及这一个来得生动。
　　“怎么办？”他勾唇轻笑，“我又回来了。”

　　天界，花树掩映之下，毗湿奴看向书页上一行金光闪烁的字：凡有所求，必有所应。无量功德者，终得圆满。
　　预言应验，几行字刹那间消失了，纸页上又变得空白如新。
　　毗湿奴合上书本，黑皮封面上，写着“新预言书”三字。
　　“若诗度大陆的时间重新开始，”毗湿奴看向吠雅利，“新的命盘，要开始轮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