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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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到底有多长？
温言商站在庭院的长廊上，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的望着青蓝的天空。
他看着一只鸟慢悠悠的在空中飞着，和煦的阳光打在扑棱的翅膀上，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
初春时节，南地早已暖了许多，虽无夏日那般炎热，却好过冬日的十里寒雪。
寒雪……
温言商眨了眨眼，忽而想起了昨夜的梦。
梦里是一场鹅毛大雪，白雪在庭前的草地和屋前深色的栏杆与阶梯上覆了厚厚一层，铺天寒气朝着廊中的人席卷而来。
一个穿着干净利索又精致昂贵的十三岁少年悠哉的敲着二郎腿，闲不住的前后摇着椅子，高马尾随主人的动作在身后晃动，看起来很俏皮。
“心情很好？”
梦中，温言商这样问到。声调平淡，却又十分柔和。
李君莫“嗯”了一声，“你不觉得今晚的天空特别好看吗？”
温言商顺着他的话抬头看向了天空。从他的视角看，一部分视野会被屋顶挡住，但此时恰好有星星在他所见范围内。
那星星很亮，在漆黑的夜晚里发着明亮的光，无半分突兀，引人十足。
两人都没说话，都仰着头望天空，他们之间安静到只有火盆里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李君莫的椅子来回敲地的声音。
廊外还在飘雪，温言商难得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舒心与清净，可大概是跟李君莫相处久了，以至于他有些不习惯。
今晚李君莫反常的很安静，到目前为止说过的话还没他平日里一刻钟说得多。
想了想，温言商轻声道：“好看。”
他是望着李君莫说这话的。
李君莫没看他，径自仰头，听了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神色自若，平淡的跟水一样。
这实在不像李君莫平日里的表现。
梦里的温言商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不知怎的，他一句话都没再说，似是不愿打破这个场景。
或者说，他在自我欺骗。
因为他看不清李君莫的模样，他知道这是梦，于是他只能看见对方的侧脸，且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露在月光下却仍模糊。
不是忘了，是他不敢想。
他不敢去想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明媚笑容，也不敢去想那个少年长大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只能站在一旁，近距离看着看不清脸的人，自我安慰，聊解相思。
“过完年就是春天了。”李君莫忽然又说到，一番话没头没尾的，“鸢尾花要开了。”
温言商没接话，只是看着他，听他继续说着毫无逻辑的话。
“阿言哥哥，你觉得鸢尾花好看吗？”
不等温言商回答，李君莫便自顾自的继续说：“我觉得很好看。北市的安子说鸢尾是不吉利的花，可是鸢尾花瓣的颜色真的很美。”
“而且我想不通鸢尾为什么会不吉利，明明它连花语都那么美。”
顿了顿，李君莫稍稍侧头，仍看不清脸，“阿言哥哥，你知道鸢尾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这次温言商答了，“长久的思念。”
“是的，所以阿言哥哥，下次见面记得带束鸢尾花给我。”
忽的，李君莫转身了，面向温言商。可他的速度很快，温言商只来得及瞥一眼，他就不见了。
那模糊的五官，既像少年时期，又有几分长开后的感觉。
李君莫最后两句话的调子很轻快，如往常般带着浓浓的调笑意味，还有不易察觉的嗔怪与辛酸。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会一直想我。”
梦做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前因后果，无厘头，又微妙。
没什么，就是温言商想他了而已，思念的情绪替他营造了这个梦。
梦里的李君莫应当就是十三岁。
可现在的李君莫已经二十三了。
温言商数了数日子，忽然意识到他们竟是有十年未见了。
自从那年春日他转身离开，披着李君莫给他系好的厚披风，一步一个脚印，慢吞吞的跨出李将军府起，他就再也没见过李君莫。
那少年心思活络的很，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本来以为他会忘记自己的。
直到半年后他收到了一封李倾烟的信，十四岁的女孩说哥哥很想他，明显的要命，却死撑着面子不肯说。
温言商这才知道，并不是他一人单相思。
他们商定着保持联系，但不给李君莫透露。温言商是为了克制自己，李倾烟是为了不影响她哥的生活，做最坏的打算。
谁知，他们竟这样度过了十年。
十年，温言商看过多少花开花落，李君莫就同样看过多少春秋岁月。
他每每感叹时光飞逝与流年匆匆之时，李君莫大概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所以，他次次思念李君莫，对方是不是也同样思念他呢？
温言商垂眸怔神，盯着一旁的紫花出了神。
这么多年，他总是常常想起李君莫，想起那个明媚青涩的少年郎，每每想起，心里总为之一动，如同被远方的人牵扯了心脏一般。
他望着每一场雨雪，望着每一处新芽落叶，望着每一晚的繁星，他都会想起那些记忆，熟悉的身影从遥远的脑海深处浮现。
“……”
温言商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想他了。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该见面了。
他这般想着，便转身准备回房，去安排自己策划了整整十年的事情。
他坐于桌前，执笔落墨，在黄色信纸上写下最后一封信。
【我即将告别南地，来京城追逐前程与他，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但仍然请不要惊扰告知他。】
【我知这十年的苦楚辛酸，知他的悲伤，因而不愿在未踏入京城前，让他得知我的消息，以免接下来发生意外以至于让他再次失望。】
【事已至此，一时并不知说什么，望着信纸觉得有些空白，那便草草落尾，留一句下月见。】
【可以和他说一句，鸢尾花真好看。】
写到这，温言商便缓缓停笔。
那一双眼眸望着窗外的风景，眼里波光流转，将随风晃荡的花草树叶均纳入眼底，模糊着映照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梳着高马尾在风中漾着笑意，伸出一只手高高的挥着，衣摆随风飘荡，少年意气风发，明媚如光。
十年到底有多长？
大概是温言商离开京城复又踏入京城的时间，是他心底的少年从清晰到模糊又再次清晰的过程。
温言商隔着光阴，想起了那场除夕夜的烟花，想起了少年的愿望和自己那一声细若蚊鸣的回应。
“我想和阿言哥哥永远在一起！”
“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夹在风里，一直吹呀吹，穿过了光阴，终于吹到了十年后。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一
，还差 